周燕青愣了愣,一時間被喬恆話中的理所當然震住。


    一直以來所有人都告誡,說她女子要賢良淑德,在家孝敬父母長輩,恭兄友弟,嫁後要恪守婦道,服從丈夫。


    今日喬恆卻告訴她,女子想做什麽也可大膽去做,也可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事業,甚至說的是那般理所當然,仿佛本該如此。


    周燕青頓住。


    是啊,母親不也是這麽走過來了嗎,何況自己早已受盡流言俗語的糟踐,還怕什麽?


    喬恆見她不講話,還以為姨母是有另外的顧慮:“姨母莫不是擔心幾個舅舅、舅母的針對?可您隻要握住周家,他們也掀不起風浪。”


    喬恆早已觀察過,幾個舅舅沒什麽可擔心的,反倒是要小心那幾個舅母。


    來時他聽周勇提過,家裏幾個女眷早已將手伸到家產上,美其名曰是幫各自的丈夫打理,實際暗藏什麽心思明眼人都知曉。


    周啟文三兄弟可顧不了這些,在他們眼裏隻要管錢就行,既能有錢喝花酒,還不用自己費力操勞家業,豈不美哉?


    他們隻會覺得自己夫人貼心至極,何樂而不為。


    周燕青歎氣:“你也知道你幾個舅舅的德行了······他們三人便是這般,你可千萬別往心裏去。”


    她原本是有意在喬恆麵前遮掩,怕他來了發現自己不招人待見不舒服,如今第一次見麵,倒已叫外甥察覺了。


    喬恆:“恆同姨母您一樣,來這一趟也是為了祖母,旁人如何說我是不在意的。”


    往日在侯府時也是這般,人人都說他隻是個庶子,成不了大器,他當時心中也憋著火,可這些聲音哪怕是在他中了小三元之後也未消停,隻不過換個說法繼續貶低。


    在他看來,姨母周氏確實有些優柔寡斷,這對行商來說是忌諱,但性格和見識可以鍛煉,智慧和品行卻很難。


    何況姨母周燕青與其他幾個舅舅相比好上太多,幾個小輩中,就拿長孫周行來說,瞧那日秋氏遮遮掩掩的便能知道是什麽德行。


    小輩中若有能擔責的,周老太太也犯不著求到自己身上來。


    “恆兒說的在理,往日我總想著自己虧欠周家,虧欠母親,幾個弟弟和弟媳對我又多有怨懟,這才······”


    周燕青輕聲說:“如今想想,母親正是需要我的時候,周家是我看著父親和母親一點一點打拚起來的,我作為周家的長女,確實不該一再推諉讓母親難過。”


    周燕青從前覺得,爹娘陪伴她最多,而幾個弟弟出生以來爹娘行商忙碌,不曾多陪伴幾個弟弟,照顧三個弟弟的責任自然落到她身上。


    如今幾個弟弟長成這樣,也是她的責任。


    喬恆見她動搖,不緊不慢地道:“正是,姨母能這般想是再好不過。至於能不能做好,隻需盡人事、聽天命即可。”


    好一個盡人事,聽天命。


    周燕青深深看了喬恆一眼,片刻道:“你和你姐姐很像。”


    小小年紀,卻都將事情看得很通透。


    喬恆裝作聽不懂,隻道:“是麽?不過確實有人說過我長得像阿姐。”


    周燕青溫和一笑。


    喬恆說得對,她既然有愧於母親,自然要在如今母親需要她作為時挺身而出。


    她對自己經營好周家沒什麽自信,可這些都可以學,總比將周家交給幾個弟弟隨意揮霍的好。


    喬恆今日來便篤定了她的念頭———這周家她不能讓,幾個弟弟、弟媳不同意又如何,不爭上一爭誰也不知道周家能落到誰的手上。


    算是了結一樁心事,周燕青的臉上總算帶上了幾分真誠的笑意,她問喬恆:“接下來,恆兒有何打算?”


    喬恆想了想,沉思道:“如今鄉試剛過,倒無甚大事,我便先在祖母跟前侍候,也算是替阿姐一道盡盡孝。”


    他還有與宋大儒的約定在身,必然是不能耽擱很久,何況他遠在江南,看不到京城的鄉試揭榜,也不知自己考的如何。


    想起這些,喬恆心中也不免生起股煩躁。


    周燕青點點頭,喬恆能多待一久她是欣喜的,不管老太太能不能挺過這趟,總算見了心心念念的孫子,心中尚能存有欣慰。


    她欣喜道:“也好,也好,老太太見過你,也安心了。”


    “想必你也是第一次來江南,這江南風景尤勝,若論繁華也不落於京城,恆兒就當是出來散散心,在這多住幾日,到時候我讓清淮和錦兒多帶你出去轉轉。”


    喬恆長這麽大好不容易來一趟,周燕青和周老太太都不想讓他因為老太太病重的事拘著,多去看看外麵的世界才好。


    “多謝姨母了。不過今日怎的不曾見過表兄和表姐?”喬恆追問。


    周清淮,周錦,正是周燕青從林家帶迴來的那兩個孩子,後來都被周燕青改姓周了,如今也都在周府住著。


    說起這個周燕青似乎很是高興,眼中神采奕奕,迴道:


    “你表兄清淮同你一樣,考完鄉試不久,前幾日才知道中了,這幾日總是出去和書院裏的同學聚會,難得高興幾日,我也就縱著他了。”


    她提起這個,原本凝聚於眉間的憂愁和晦暗頃刻消散,可見其有多高興。


    “至於你周錦姐姐啊,頗得知府夫人的喜歡,前幾日邀她去府上小住,知道你來,明日也該迴來了。”


    兩個子女如此體貼優異,周燕青心中欣慰也無憾,反倒是她這個母親,耽誤了兩個孩子的前程。


    “沒想到表兄如此優異,是該好好慶賀一番。”喬恆訝異道。


    這清淮表兄不大自己多少,竟如此出眾,他雖然在京城考生中小有名氣,可這與表兄根本不能相比。


    眾所周知,這南方,尤其是江南一帶,人才輩出,光是參與院試、鄉試的人數,江南幾乎為京城一隅的幾倍,這競爭與壓力可見一斑。


    往年來即使是會試和殿試,江南才子也占得大頭,這狀元、探花和榜眼中,總有一人便是來自江南。


    喬恆暗暗心驚,等這位清懷表兄迴來了,他一定要好好認識一番。


    ······


    另一邊,皇宮中。


    喬岱仍在病重,玉淑儀特意差人送了些補藥過來,喬岱欣然收下,卻並不準備用。


    她讓巧思送了幾天藥,效果不錯。


    她正病懨懨的,皇帝就來了。


    李政入門時正見喬岱倚在床頭,由著婢女一勺一勺地喂著藥。


    見自己進來,女子身子一顫,似乎受到了驚嚇,湯勺中的藥潑灑出去,可憐兮兮地掛在她的嘴角。


    李政勾了勾唇,大步走近喬岱,將她按在床上,仔細打量了一番,果然麵無血色,病懨懨的,好不可憐。


    “陛下怎麽來了······咳咳······妾病了,陛下還是早些離開,免得沾上病氣。”


    喬岱被李政按住也不再折騰,隻捂住嘴怯怯地看著李政,時不時還咳上幾聲。


    隨著她的低咳聲傳來,李政觀察到她原就白皙的小臉這會兒更加蒼白,眉間輕輕蹙起,透著一股脆弱之美。


    李政眉頭緊鎖:“怎的病這麽嚴重,真找禦醫看過了?”


    喬岱勉強止住咳嗽,笑答:“自然是看了,陛下不必擔心,禦醫說了妾隻是小風寒,多喝幾服藥就能好了,不打緊的。”


    說完,就見李政的視線轉到旁邊端著藥的惜竹身上,眉頭依舊緊鎖:“是嗎?既如此,你們主子每日可有乖乖喝藥?”


    喬岱一噎,這是不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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