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芋見宋薇久久沒有迴來,趁著緊急救援告一段落連忙出來尋找,生怕宋薇黑燈瞎火的去隧道闖禍。


    最後,他在陸玖的車邊找到了二人。


    此時宋薇正緊緊地抱著陸玖,陸玖抓著宋薇的手,頭微微垂著,即便隻是模糊的身影也知道他在哭泣。


    劉芋做夢也沒想到會看到陸玖脆弱的一麵,也是這一幕,終於讓劉芋腦海中那個大院小霸王陸玖形象徹底碎裂。


    看著陸玖那悲傷的模樣,劉芋的眼底也滿是同情與哀傷。


    這一刻,他也很想上去跟他們一塊抱頭痛哭。


    想到昨晚他還跟著宋薇一塊勸謝排戒煙,他的心就難受不已,誰曾想昨晚那一句話就已經是他和謝排說的最後一句話。


    劉芋的眼眶紅了,最終沒有上前,隻默默退開自己抹眼淚去了。


    這個時候為了不影響士氣誰都不敢放聲大哭,劉芋雖然隻是義診醫生,可他也不想破壞大家努力維持的堅強,所以隻能學著陸玖這般,自己找個草叢自己抹眼淚。


    宋薇陪了陸玖很久很久,後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去到陸玖的懷裏的。


    印象中她跪在陸玖身後抱了他許久,久到膝蓋都已經麻了,跪不住了,感受到陸玖外露的情緒已經平複,宋薇這才小心翼翼地退開,接著腳一軟跌坐在地上。


    不過她的屁股還沒落地,陸玖就伸手摟住了她,接著輕輕一撈宋薇就落入了陸玖的懷裏。


    陸玖沒有吱聲,隻是輕輕地抱著她,似乎把她當成一個撫慰情緒的毛絨娃娃。


    宋薇也沒掙紮,默默地在陸玖懷裏數著他的心跳,聽著他的唿吸,再後來……眼睛因為哭過實在太幹澀了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她是在一陣慷慨激昂的小號聲中醒來的。


    在部隊裏,小號要麽不出,一出就是緊急集合。


    宋薇和陸玖都是軍人出身,聽到小號一響立刻睜眼了,兩人這才意識到昨晚竟是摟著睡了一夜!


    兩人身子一僵,都有些尷尬。


    就在這時候小號再次響了起來,兩人沒再耽擱,迅速爬起來往營地那邊跑。


    他們動作很快,跑過去時,劉芋燕妮等人也才堪堪醒過來,所以大夥並不知道他們昨晚摟著睡了一夜。


    此時,鐵九師的戰士們已經集結。


    宋薇等人自然地站到醫療隊旁邊,陸玖冬子也不好再另外站,也跟著站到醫療隊陣營。


    沒一會首長出來了。


    首長的眼底也是一片烏青,很顯然昨晚也一夜未眠,不過這影響不了他的威儀與氣勢。


    “昨天,我們鐵九師謝楓林等31名鐵道兵勇士英勇犧牲,這是我們巨大的損失!”


    眾人聽到這又忍不住紅了眼眶。


    “可是,我們能因此一蹶不振嗎?


    迴頭看一看,建立成昆鐵路時,沿路建的鐵道兵烈士陵園有多少,試問我們有多少戰友埋骨於此?


    那時候,你們可曾有過退縮?”


    眾人眼淚滴答,雖然沒有開口但儼然想起了成昆鐵路的艱難。


    “毫不誇張地說一句,我們這每一公裏鐵軌,就有一位烈士的忠魂在永久守護著!


    是他們的犧牲才換來一條鋼鐵巨龍!


    是他們的犧牲才改變了西南地區兩千多萬人民的生活。


    我想問,如果這件事發生在你的身上,你是他們的一員,你可會害怕可會後悔?”


    “報告首長,我們不怕死,也不怕犧牲,為了祖國為了人民我們即便犧牲也甘之如飴,絕不後悔!!”


    “很好,這才是鐵九師的戰士該有的胸懷和抱負!死有輕於鴻毛但有重於泰山!雖然謝楓林等31位同誌犧牲了,他們的死重於泰山!


    祖國會銘記他們,人民會銘記他們,我們也會銘記他們,帶著他們的夢想繼續前行!


    我們……一定要讓金阿線通車,一定要讓他們聽到金阿線鐵道開通典禮嘹亮的汽笛聲!天高我敢攀,地厚我敢鑽,千山萬水任調遣,英雄麵前無難關!”


    “天高我敢攀,地厚我敢鑽,千山萬水任調遣,英雄麵前無難關!”


    “天高我敢攀,地厚我敢鑽,千山萬水任調遣,英雄麵前無難關!”


    ……


    一陣陣慷慨激昂的口號響徹山穀,沉寂了一夜的鐵九師含著眼淚懷著悲慟,再次爬到山腹,掄起風槍,轟隆隆地繼續開山。


    昨天的塌方地陷仿佛隻是一場幻境,他們沉默地用前傾鬥車把隧道的碎石清理,又一袋一袋的水泥背進隧道,把因為地陷而鬆軟的土地用水泥夯實。


    他們知道,在這沙坑深處埋著他們的31位戰友。


    但現在他們隻能就地將這裏用水泥夯實,永遠地將戰友埋葬……


    為了祖國,為了人們,他們將一往無前……


    在鐵道兵恢複工作時,陸玖也帶著謝排的四名小戰士收拾遺物,一份給他們家裏寄迴去,另一份則是要帶進鐵道兵烈士陵園的。


    要去烈士陵園時,宋薇他們都出來了,都說要送謝排最後一程。


    陸玖沒說什麽,讓他們都上車。


    卡車搖搖晃晃地去了最近的烈士陵園。


    這個地方依山傍水,和惡劣的山洞環境相比,倒也清幽空曠,陵園雖然不大裏頭已豎了好幾個墳堆。


    此時又會添31個。


    他們下車後,沉默地挖坑,而後將戰友的遺物逐一放下。


    他們的身體已經與金水隧道融為一體,此時能做的也隻是把他們的遺物放在這裏。


    陸玖小心翼翼地放下謝排那一隻鞋子,眾人看到這隻破爛的鞋子,又忍不住紅了眼眶。


    最後,宋薇把冬子給的最後一支煙卷好放到謝排墳堆前。


    “謝排,以後沒有那麽多擔子了,你就安心地在這裏抽抽煙,看看山水,好好歇息吧。


    祖國因為有你們會變得很好,未來如你們所願,不但交通四通八達,高樓林立,人們的生活也會很幸福,頓頓有肉吃,餐餐大米飯,是你最喜歡最向往的模樣。


    如果你在天有靈能聽到我說的,那就不要急著走,在這裏等一等,等到親眼見證國家安定繁榮,屆時你再投胎,好好享福!”


    金阿線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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