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青與韓老村長談好助學事宜後,帶著一部衛星電話離開了。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有信號的地方,撥出幾個電話。


    雖是衛星電話,但以華國現階段的科技水平,卻依然無法在國內每個角落實現通話。


    “喂?爸,好消息!我在……”


    “昌叔,是我,你幫我去……”


    李長青興奮難耐,將自己的收獲告訴家族長輩,井然有序地實施起自己的計劃。


    他的辦事效率很高,電話撥出後的第二天,一架警用直升機根據衛星的精準定位,出現在紅坪村上空。


    這架警用直升機是李家動用家族關係緊急審批,專機專用的。


    一聽說紅坪村這個遠離城市二百多公裏的邊遠山村竟有超過1000個過著原始生活的人類,市裏高度重視,隻用了一晚上就把原本需要十天半月的程序走完,派出了這架直升機。


    飛機在一個平坦的巨石上著陸,從上麵下來三個人。


    一個專家學者,一個政府工作人員,還有一個荷槍實彈的特種兵。


    他們此行的任務有三個,首先是核實李長青的話是否屬實,然後由專家評估這些人能否順利融入當今社會,最後則是為孩子們勘查下山路線。


    至於登記戶口等工作,則是後續才會展開,不會動用全市緊缺的直升機資源。


    三天後,紅坪村外。


    黃桷樹下的空地上,聚集著大大小小300多人。


    更遠處,更多的人遠遠望向這裏,眼裏盡是好奇。


    聚集在黃桷樹下的人群中,年齡12~13歲的少男少女有99人,其餘則幾乎全部是大人,零星有幾個幾歲稚童,則是跟著家中大人來此為99位哥哥姐姐們送行的。


    人群前列,李長青和韓老村長小聲說著什麽。


    一對中年夫婦則落後兩人一步,神色略顯緊張,不時朝村外張望。


    他們與柳一昂各有六七分相似,顯然是柳一昂的父母。


    通常來說,柳一昂外出狩獵不會超過兩天,即便是進入原始森林捕殺異種野獸那幾次也沒有超過第二天的晚上。


    但這一次,卻是整整三日未歸,現在已經是第四天了。


    “這孩子!早前就說好了今天上午出發,到現在還不見人!”


    韓老村長雙手拄著拐杖,吹著胡子。


    “韓老,不急,不急。”


    李長青全程笑眯眯的,直到現在還處於亢奮狀態。


    警用直升機完成任務後,已於昨日返航了,李長青並沒有同行,而是留在村裏,打算與孩子們一同下山。


    當日,市政府辦公室收到一份關於紅坪村的報告,報告高度讚揚了李長青的考察工作,也如實匯報了紅坪村的人文地理等情況。


    李長青一旦迴到縣裏述職,等著他的便是升職加薪,由不得他不高興。


    中年夫婦其實叮囑過柳一昂,出發前一天務必要留在家裏,以免耽誤了下山的行程。


    他們是支持柳一昂下山讀書的,因為他們多年前就被韓老村長洗過腦,說讀書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命運,甚至是全村人的命運。


    所以他們特別重視這件事,甚至還一度勸柳一昂放棄最後一次進山的打算,就算是柳一昂堅持進山,也告誡過柳一昂一定要在兩天內迴來。


    誰知柳一昂答應得快,卻沒有如約提前迴家,更是在第四天臨行前都不見人影。


    以他們對柳一昂的了解,柳一昂多半是遇到什麽變故,否則絕不會遲到這麽久。


    茫茫大山縱橫不知多少裏山路,加上柳一昂遠超同齡人的徒步越野能力,進山尋人是絕對不現實的,隻能盼其自行歸來。


    幸好,柳一昂是同輩中的孩子王,父親也是村裏青壯中的領頭羊,99個人等柳一昂一個,行程一拖再拖,硬是沒聽見一句怨言。


    就連處處與柳一昂作對的陳鐵柱此時也安安靜靜地站著,不時看看村口小路。


    在他心中,柳一昂是他一生之敵,沒有對手的求學生涯是無趣的,如果柳一昂不跟他們一起下山,他也寧可不去。


    其餘人則視柳一昂為主心骨,柳一昂不迴來,他們就不走。


    李長青見少年們眾誌成城,一個也不能少的模樣,哪裏還敢說個不字,反而勸韓老村長少安毋躁。


    現在八字才僅有個撇,給他一個膽子也不敢得罪這裏的任何一人,更何況是那個尚未見麵就已聞其名的孩子王。


    不過,那個還沒開始上課就遲到的學生,已默默被他記在了心裏的小本子上。


    這時,距離紅坪村十餘裏以外的林間山路上,兩道人影緩緩向村子方向行進。


    兩人都是女子,前麵一人30許歲,粗布麻衣,左臂包得跟粽子似的,顯然行動不便,衣衫上也滿是血漬,正是四日前追殺紅狼和烏黑小獸的道姑。


    後麵一人十三四歲模樣,身材高挑而勻稱,皮膚細嫩而白皙,眉目清秀間透著高冷,竟是個顏值極高的美少女。


    少女穿戴整潔,衣裙華麗,手腕上還戴著一個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電子手表。


    這顯然不是住在附近的山村村民,倒像是個鋼筋混凝土築成的花園裏的小公主。


    但此時她並不雀躍,反倒是把眉頭擰成了麻花。


    她邁著沉重的步伐,看了看領先她幾步卻又追之不及的道姑,想要說些什麽,卻怯怯的,又不敢提出抗議。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在她嬌弱的身體上,還趴伏著一個昏迷著的少年。


    少年的皮膚略顯黝黑,亂糟糟髒兮兮的發絲遮住了他的麵容,令少女看不真切。


    此刻少年虛弱無比,偶爾眯著眼睛也不見睜開,好在唿吸均勻,沒有性命之憂。


    他將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絕美少女的背上,讓少女承受了這個年齡不應該承受的重量。


    其實這都不算什麽,最要命的是少年身上散發著難掩的汗臭,熏得少女快要窒息。


    非但如此,少年破爛的衣衫上還滿是泥土與血汙……


    “唉!”


    美少女嫌棄地扔掉擦拭過少年口水與血汙的手絹,哀歎一聲,繼續埋頭前行。


    她打心底不願意遭這份罪,可是道姑命令她如此,她不敢違抗,便隻有捏著鼻子把氣往肚裏咽。


    道姑是族中長輩賣了好大人情,通過層層關係才請出山的,好不容易才答應收她和妹妹做記名弟子。


    按族中長輩的話說,要是稍微表現不好,讓姐妹倆失了拜其為正式弟子的機緣,那她就是族中罪人。


    她倒是無所謂,因為她是有老師的,而且她那位老師比這位道姑和藹可親得多。奈何父命難違,且她那位老師也對這道姑推崇倍至,妹妹的體質也隻適合拜道姑為師,令她不得不妥協。


    後來就連老師也勸她,說什麽隻有拜入道姑門下才能學到真本事,對複興家族起到促進作用,如若不然老師也隻能教她一些上不得台麵的旁門左道。


    “規矩真多啊!要不是為了妹妹和家族,我才懶得……”


    有了這些複雜的念頭,她哪裏還有閑工夫去看少年長啥模樣,隻當是自己背了一塊臭烘烘的老臘肉罷了。


    感受到少女的委屈,掃了一眼少女背上的少年,道姑也默默歎了口氣。


    要不是因為家師推算出自己的機緣在此片山脈中,再加上各個門派共同舉行的那個儀式所需的祭品隻能從此片山脈中獲取,她又何必帶少女來此受罪?


    趴伏在少女背上的少年,自然就是整整四日未歸的柳一昂。


    當日,柳一昂編了一套說辭騙紅狼獨自逃離。不久後,烏黑小獸見紅狼脫離險境,於是施展出逆天神通,輕易擺脫了已經受傷的道姑的追殺。


    崖洞內,隻剩下失血過多的柳一昂。


    柳一昂目的達成,心中再無執念,精神一鬆便昏迷了過去。


    道姑被柳一昂偷襲成功純屬意外,事後想取柳一昂性命隻在彈指之間。


    但她進入崖洞後就感受到洞內氣息有異,龐大的生命氣息讓她欲罷不能。稍作推演後,她麵露異色,非但沒有殺掉柳一昂泄憤,還取出一粒珍貴的丹藥讓柳一昂吞服下去,為其恢複氣血。


    後來,道姑處理好斷臂處的傷勢,接迴斷臂,又不知從何處領來一個美少女,一席話便讓少女服服帖帖,休養了三天後便讓少女背著柳一昂離開了崖洞,向數十裏外的小山村行去。


    柳一昂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迷迷糊糊間,忽而感覺口鼻間有藥香溢出,忽而又感覺自己枕在一個潔淨溫暖且舒適的人肉墊子上。


    他隱約記得,耳邊不斷響起女子動聽的話語聲。


    每次意識恢複清醒時,他都會很快重新失去意識,藥香淡去後,又傳來一陣陣好聞的少女幽香,沁人心脾……


    如此反複,等柳一昂再次醒來時,已然躺在家裏那張寬大的木床上。


    他當然不是被少女和道姑背迴來的,而是被人在距離村外2~3裏的一個野豬洞裏發現後扛迴來。


    由於下山的行程已定,那名發現柳一昂的同村獵戶把柳一昂背迴村子後,眾人見柳一昂隻是脫力昏迷,便由李長青帶其餘人先一步下山了。


    眾人商定,留柳一昂在家休養幾天,確保身體無恙後,再由柳一昂的父親親自護送下山。


    “我……我怎麽會在這兒?”


    柳一昂悠然醒來,意識複蘇的第一時間,就記憶起幾天前發生在崖洞的事情。


    但是,記憶的碎片定格在最後的溫香軟玉上,完全不明白自己怎麽會突然之間迴到自家大床。


    “一昂,你可醒了!”


    母親的聲音從床邊傳來,透著幾分驚喜。


    柳一昂迴過神來,趕忙將關於崖洞內的記憶埋在心底,以免露出破綻讓母親擔心。


    “媽,我這是怎麽了?”


    “哎呀!你看你,連發生什麽事都不記得了,到底要不要緊啊?”


    “我沒事了,隻是還有些乏力,休息一下就好。我隻記得我在追一隻野兔,那野兔跑得賊快,後來摔了一跤,就迷糊了……究竟怎麽迴事?”


    柳一昂撒了個善意的謊。


    “前幾天韓老定了下山的名額,你說想再進山一趟……後來村北邊的獵戶王老實追一頭野豬,發現你躺在野豬窩裏,這才把你扛迴來!”


    “長江他們都下山去啦,等你休養好身體,你爸再親自送你去!”


    “啊?隻有我一個,沒有其他人了嗎?”


    柳一昂感到奇怪,難道沒有人見到獨臂道姑和那個香噴噴的女孩?


    他雖然絕大多數時間都是昏迷著的,但他十分肯定,獨臂道姑和女孩把自己帶離崖洞是真實發生的,而非自己的幻覺。


    否則如何解釋自己從數十裏外的崖洞來到村外野豬洞?


    “什麽其他人?你是說春花兒她們?她們也跟著一起去啦。”


    “沒,沒有……不是,沒事了。”


    柳一昂的臉色原本有幾分蒼白,這一刻竟透出一絲羞紅。


    “王老實說,離野豬窩不遠的石堆上有一大灘血跡,還有你常用的那把短刀和小弓,看模樣像是你追獵物時磕到了頭,傷了手腕,失血過多……”


    “幸好你離村不遠,附近沒什麽兇獸,不然……不然……”


    母親雙眼微紅,泫然若泣。


    柳一昂的本事她比誰都清楚,否則也不會放心讓柳一昂獨自進山。


    然而,血一樣的教訓讓她明白一個道理,本事再高強的人也不能馬虎大意,小心方才駛得萬年船。


    “媽,我沒事,就是磕破了皮流些血而已,你看……哎喲!”


    柳一昂從床上站起來,想要證明自己仍然活蹦亂跳,不料頭重腳輕,一頭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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