葭月二十七日夜,戌時一刻。


    屋外狂風大作,寒風夾著寒雨落地成冰。


    安錦舒站在廊下望著那寒光映照之下如針細雨渾身無一絲暖意,寒氣遍布全身,竟叫她邁不動腳。


    她探出手去,想要接住那落下的寒雨,可不知為何,明明探了手卻一滴雨也未接住:“天變得真快啊。”


    前一刻還玄月高掛,在眨眼竟已雷雨交加。


    王婆子與梨花在她身後並未搭腔,二人皆知發生了何事,不敢亦不能出聲。


    “王媽媽,你可能送我迴去?”


    半晌安錦舒轉頭看向身後王婆子。


    王婆子躊躇一瞬,便立馬做出了決定:“三小姐稍候片刻,老奴去打傘。”


    安錦舒輕扯嘴角,然後便迴過身繼續望著天。


    梨花看著麵前少女薄弱背影,突然間感到一陣莫名孤冷與無助,梨花不由退後一步,她知道剛才那一瞬間的感覺並不是她得,而是麵前之人的。


    “三......”


    她正想出聲安慰兩句,一道人影便從她身旁走了過去。是取傘迴來的王婆子。


    梨花立馬閉了嘴,低眉順目退迴到了門前。


    看著人走入雨幕之中然後消失在黑夜裏,梨花搖搖頭,做惋惜狀,雖然她也可惜四少爺如此貌美一個人就要如此消亡,可誰叫他是蠻夷的探子,死不足以解恨,便也不值得惋惜。


    就是可憐三小姐為此來迴奔波人都消瘦了一圈。


    夜幕之中,雨打油紙傘劈啪作響,安錦舒走至半路突然啊的尖叫一聲。


    王婆子趕緊提燈去看,哪知下一刻口鼻便被人捂住,然後她兩眼一翻,手中燈籠與油紙傘脫力落地。


    安錦舒彎腰撿起油紙傘與燈籠,紅鯉與阿梨費力架著人四個人快步往最近的屋子走去。


    因為下雨,後院也無下人走動,便也無人看見她們。


    安錦舒推開屋門,紅鯉與阿梨費勁把人抬進屋子。


    紅鯉與阿梨二人皆被寒雨淋透,安錦舒也被多少淋濕了些。


    此刻哆哆嗦嗦的凍得說不出話來。


    安錦舒用僅剩的光亮翻箱倒櫃,可並未找出能更換的衣物,她咬牙道:“搜她的身,先找鑰匙。”


    紅鯉與阿梨雖然凍得牙關打顫,可依舊按照吩咐開始搜索起王婆子的身。


    算是功夫不負有心人,隻摸索片刻便在她的腰間翻到了兩把鑰匙。


    紅鯉借著微弱燈光辨認了,七分肯定就是庫房的鑰匙,因為庫房的鎖與別的屋子的鎖都不一樣,一般由各個院子的掌事婆子保管。


    她們綁了王婆子的原因也在這裏,如意院中除了安老太太便是這個王婆子管著事了。


    安錦舒把傘交給阿梨吩咐道:“我與紅鯉前去如意院,你迴院子抱一床被子來給她蓋上,然後你迴院子等我們。”


    阿梨把傘推了迴去:“小姐,我不用傘。”


    “叫你拿著你便拿著,我與紅鯉要去如意院拿傘不方便,你拿著趕緊迴院子。”


    可是阿梨依舊沒有拿傘,不僅如此,她還在安錦舒說完這句話後直接掉頭就跑。


    安錦舒看著那大開的屋門,無奈作罷。


    出了屋子紅鯉不放心迴頭看了眼那昏迷的王婆子:“小姐,這藥真的管用嗎?”


    “管用,不到明日下午她醒不過來。”


    紅鯉又提醒道:“小姐,盛公子還在府外等著呢?怎麽辦?可要奴婢前去隻會他一聲,叫他迴去?”


    安錦舒想了一下,然後蹲身找了處水坑,把手上血跡洗了洗,以免一會被盛懷安看見:“走吧,先去見懷安哥哥。”


    雨下的越發大,似要把天地間湮滅一般傾盆而下。


    墨竹替盛懷安打著傘陪他站在都護府門前,眼見雨越來越大可府門前卻沒有動靜時他沒忍住對身旁人道:“公子,要不然我們迴馬車上等吧,安小姐恐有事耽擱了,雨越來越大,天氣又冷,小心受涼。”


    盛懷安蹙著俊眉溫潤眸子盯著都護府的大門,朱紅大門沒有半點動靜,他點點頭:“好。”


    伴隨著他話音落,都護府大門開了。


    他驚喜抬眸,就見心心念念之人從門內走出。


    “煙煙。”他欣喜迎上前去。


    墨竹慌忙跟上,怕他淋著。


    府門前的燈籠被風吹得四下搖晃,燭光之下人的影子也隨著燈籠的搖擺不停變換。


    伴著冷風,安錦舒明媚笑著看向來人:“懷安哥哥怎麽來了,如此晚了可有用膳?”


    “念卿心切,秀色堪餐。”盛懷安目含深情,望著安錦舒,不願挪眼。


    安錦舒心中有事,麵對此等深情告白,雖有些羞澀,卻無多少雀躍。


    “天色太晚便不叫懷安哥哥進府中坐了,還望懷安哥哥理解。”


    盛懷安自是理解的,他笑笑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自是安錦舒寫給他的信。


    “如此晚前來其實就是想見見煙煙,煙煙怕我去姑蘇無法給我送行,我也怕臨行前見不到煙煙。”


    安錦舒動容:“懷安哥哥其實不用這麽晚來的,懷安哥哥應是知曉了訂婚宴一事,夜晚出行太過危險,你又身居高位難免有人心存否測,我們可以訂婚宴上見的。”


    “不。”盛懷安摸摸她的頭,愛意滿滿:“隻要是見煙煙,再晚也不晚。”


    盛懷安就如他所言,前來就是為了見她一麵全了她信中所言,再就是說訂婚宴一事。


    他如今本就身兼重任無法久留,說完想說之話,見完想見之人便要匆忙趕迴去。


    臨走前盛懷安送了她一根茶花簪子,說此生定不負她。


    若是換一個時間,換一個地點,安錦舒定會感動得流下眼淚然後說她也絕不負他。


    可今日時機不對,她也無心談情說愛,顧卿辰生死未卜,安家命運岌岌可危。


    天公不作美狂風暴雨,電閃雷鳴,就像在預示著某些不好的事情即將到來。


    她又怎有心情去迴應他的愛意……


    安錦舒扯著笑把盛懷安送上馬車,然後目送他遠去,扯起來的笑容隨著夜幕中馬車影子消失也一並褪去了。


    她提了裙擺往府內快步走去,正好走到了前院她決定先去看看顧卿辰的狀態。


    可是走到門前卻與端著水盆疾馳而出的張財撞在了一起。


    激烈碰撞之下,張財手中的水盆一個沒端住,一聲巨響落在地上,一盆血水盡數灑在了安錦舒裙擺之上,把她那雙繡著白蓮的繡花鞋染成了紅色。


    “三小姐?小.....”


    張財還想告饒,安錦舒卻直接越過他進了屋子,並未追責。


    那盆血水刺紅了安錦舒的眼,到底是要吐多少血,才能把那一盆水染的那般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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