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染這廝天天和小精怪們胡說八道,被紅綾抓包了,還要迴頭給他收拾爛攤子,肺都氣炸了。


    她麵色鐵青把銀子付給了狐狸掌櫃。


    胡姬哪裏敢收紅綾的銀子,想要退迴來,她卻不給對方機會,或者一團紫煙跑了。


    迴到紫陽殿,紅綾把人扔在一旁,坐在主座上,冷眼瞪著他。


    “知道哪裏錯了嗎?”


    初染低垂著腦袋,似乎在認真地想著自己哪裏惹尊上不開心了。


    想了好一會,都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他容顏姣好,身著一襲白色的錦袍,披著金色的羽衣,額間垂下來的一角香紗遮住了他的左眼。


    “初染不知,還請尊上明示。”


    初染搖了搖頭,他揚起下頦,那雙狹長的丹鳳眼染上了迷茫之色,看起來十分無辜。


    又是這樣。


    紅綾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這個小東西每次犯了錯,就會露出這個無辜的表情。


    傳說中。


    姑獲鳥穿上羽毛化作小鳥,脫下後就變成了絕世美女。


    紅綾剛撿到他時,他還是一隻尚未化形的鳥兒。


    她一直等待著他會變成一個大美人兒,卻不知道哪裏出了差錯,變成了一個男子。


    紅綾從來都不習慣初染這副模樣,對他勾了勾指尖。那人見此,以為她消氣了,屁顛屁顛跑過來給她捶背。


    “初染,我還是喜歡你原形的模樣。”


    很漂亮。


    可以盡情地抱在懷裏。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總覺得哪裏有些奇奇怪怪的。


    初染不動聲色的笑了笑,問她:“尊上是不喜歡我這副皮囊嗎?我可以換一個。”


    說話間。


    他手腕一轉,拿出幾張臉皮,給她挑選。


    “尊上不在的這些年裏,我在骨女那兒學會了畫皮之術。想要什麽樣的臉皮,我都可以畫出來。”


    初染將其中一張麵皮,貼到自己原本地麵容上。


    頃刻間。


    就變成了另一張臉。


    如果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出來這張臉是假的。


    紅綾抿了抿唇,正欲說話,又見他換了下一張。


    看到那張臉,紅綾一時間怔住了。


    那是柯滕的臉!


    記憶慢慢地飛向了遠方。


    在任務最後的那個世界裏,紅綾沒有活到命定的一百零八歲。


    而是在生下孩子的幾年後,一家五口難得有時間聚在一起,自駕去往內陸城市旅遊。


    事故就發生在那個時候。


    那天晚上淩晨三點,毫無征兆的發生了一場大地震。


    他們從睡夢中驚醒,甚至都還沒來的換衣服,隻穿著睡衣,就抱著自家孩子火速逃生。


    那場地震來勢洶洶。


    好不容易把孩子送到安全的地方,本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觀念,紅綾和柯滕再次衝進了酒樓裏。


    他們配合著消防員,一次又一次的進出救援。


    然而。


    這不知道多少次的往返中,柯滕被倒下的房梁擊中,當即噴出了一大口鮮血。


    他的大半個身體都被房梁壓在底下,隨行的急救醫生說,他的髒器很可能壓爛,已經活不成了。


    “不可能的,他的壽命遠不止於此。而且我算過,今年會有驚無險的。”


    那時候紅綾還不相信。


    她怎麽都沒有辦法接受,自己的能力出了錯。


    可是等她找來消防員,試圖把那上麵的東西挪開,卻發現他們三個人都沒辦法撼動分毫。


    紅綾當即癱軟在地,不得不相信這個事實。


    她還記得,當時的自己眼淚如何都止不住。


    那人的臉全被鮮血染紅了。


    他的五髒六腑都在疼痛,下半身完全失去了知覺,但他還是努力地扯開一抹笑,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淚。


    “別哭了,我不是已經多活了好幾年了麽。”


    “玄學又不是萬能的,如果我沒有選擇迴到這裏,可能我真的會性命無憂。可是,就算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選擇救更多的人。”


    曾幾何時。


    柯滕也沒想過,自己會變成一個善良的人。


    是在紅綾出現以後,和他說積攢功德才能活得更久。


    她算出自己能活得很久很久。


    他想陪她到老,這些年一直在積德行善。他做過的錯事很多,現在就當做是彌補吧。


    紅綾搖搖頭,不想聽他這些話。


    “紅綾,你快走吧,好好照顧我們的孩子……”


    柯滕話還沒說完,嘴角又溢出了鮮紅的血液,


    他看著那人空蕩蕩的指尖,長長歎了口氣。


    “我隻是很遺憾,沒能看你穿上……”


    婚紗二字還沒說出口,他就再也堅持不住,閉上了眼睛。


    而後。


    就再也沒有醒來過。


    柯滕死在了那一場震驚了全球的八級地震。


    紅綾帶著孩子和他的骨灰,迴到了s市。


    那場地震傷亡慘重。


    紅綾每天看著電視裏麵的新聞,瞅著那不斷增加的死亡人數,那一顆心髒鈍鈍地疼痛。


    最後的最後,她用玄門秘法把自己剩下的壽命,續給了在救援行動中落下重傷昏迷不醒幾位消防員。


    徹底結束了那一世的任務。


    “說起來,當時也算卡bug了。”


    紅綾心下暗忖。


    係統的規則是,不能夠以自殺的手段提前結束任務。


    但是如果為了天下,為了蒼生,那就不一樣了。


    正是因為最後選擇犧牲自己,讓紅綾提前迴到原來的世界。並且,獲得了加倍的獎勵引來了更厲害的雷劫。


    萬物有靈,皆能修成正果。


    紅綾從一隻小小的魅魔,修煉成一代魔神,就是因為她有這一顆善良的心。


    誰說魔族就必須冷血無情,嗜殺成性?


    “尊上,你的心裏到底在想著誰?”


    紅綾的思緒,被初染拉了迴來。


    他看著眼前人呆愣的表情,心下沒由來的嫉妒。


    “是這個,還是這個,又或者是這個?”


    初染一張又一張地換著麵皮。


    從柯滕,到薑延,再到沈籍……


    紅綾看到這一些熟悉的臉,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慍怒,出手打斷了他。


    “夠了,初染,你鬧夠了沒有!”


    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的這隻小寵物,開始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揣摩她的心緒。


    初染沒想到紅綾會兇自己,委屈地低下了腦袋。


    “尊上,我隻是太在意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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