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人越得不到什麽,就越渴望什麽。


    a市是沒有海的。


    於是乎。


    沈籍將親子旅行的地點,定在了海邊。


    z市是沿海城市。


    當初紅綾為了躲避沈家追查,所居住的那一個房子,被沈籍買了下來,重新翻新了。


    一家三口白天出去玩兒,晚上在那裏落腳。


    “媽媽,海,漂亮~”


    小珺寧在沙灘上奔跑嬉戲,笑起來的時候,圓圓的眼睛眯成了月牙。


    這個年紀的孩子,活蹦亂跳的。


    她蹲下身。


    撿起腳下的一個海星,獻寶似的遞給紅綾。


    “媽媽,星星,大海也有星星。”


    紅綾接過,溫柔摸了摸女兒肉嘟嘟的小臉,擦去她臉上的水珠,給她科普著海星的知識。


    其樂融融。美如畫卷。


    一旁的沈籍拿起掛在脖子上的相機,拍下了眼前這一幕。


    “哢嚓”——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定格了。


    沈籍看著照片,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這個相機裏麵,存儲著紅綾和寶寶的諸多照片。


    她們離開沈家的日子。


    沈籍就是靠著那些照片,度過了漫漫長夜。


    “爸爸,過來~”


    出神之際。


    寶寶奶聲奶氣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拉了迴來。


    沈籍抬起頭,就看到紅綾站在沙灘上,白色的浪花湧上來,打在她白皙的小腿上。


    她抱著女兒微笑地看著他。


    海風吹過,衣袂翻飛。


    “來了。”


    沈籍收起相機,邁開腿小跑了過去。


    浪花一點一點的褪去,再次湧上來,沈籍驚恐地發現她們兩個的身後,逐漸出現一大片斷開的水域。


    那片水域與周圍格格不同,平靜得不成樣子。


    她們的周遭。


    還有很多很多不知情的遊客,在那裏打鬧嬉戲。


    “危險!快走!”


    沈籍驚恐地大吼。


    他加快速度撲上,一把抱住自己的妻兒,調轉自己和她們的位置。在那一瞬間用盡最大力氣,將她們推了出去。


    紅綾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她本能將孩子護在胸前,迴過頭去,想要質問那人在幹什麽?


    卻驚覺。


    他們剛剛所站的位置,突然翻起了驚天巨浪,卷走了地麵的海沙。


    沈籍連同周遭的那些遊客,全部都被海浪吞噬,衝出了好幾米遠。


    “救命啊,救救我~”


    災難降臨,現場所有人都開始暴動。


    紅綾艱難地爬起來,目光焦灼地尋找著那人的身影。


    “沈籍,你在哪裏……”


    一個黑點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驚喜地想要叫他,卻聽到那人激烈地大吼。


    “紅綾,快帶寶寶走,不要管……”


    話音剛落。


    洶湧的海水就將他又拖出好幾米遠,他被海水嗆到,嘴裏發不出一絲聲音。


    海浪一波又一波。


    連帶著紅綾腳下的那片區域,也在慢慢坍塌。


    寶寶在懷裏大聲哭泣。


    紅綾抬腿想要逃跑,腳下的沙子扯住她,將她生生地拽倒在地。


    鹹鹹的海水,夾雜著海沙,灌入了紅綾的口鼻。


    “媽媽,怕怕~”


    寶寶哭得更兇了。


    孩子尖銳的哭喊聲,深深刺痛著在場每個人的心髒。


    就在這一刻。


    兩位大姨如天神降臨,將涉險的母女倆給拖上了岸。


    紅綾的心,從來沒有離開過那裏。


    脫險了以後,將手中的寶寶塞到好心人的手中,請求他們將孩子送迴沈家。


    自己轉過身去,想要奔向那已經被衝得好遠好遠的那人。


    大姨們看穿了她的意圖,死死地摟住她不鬆手!


    “不能去,那是離岸流,普通人卷進去會死的。”


    離岸流,會死……


    每一個字眼,落在紅綾的耳中,都是一道晴天霹靂。


    “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


    “看到那些救生員了嗎?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去幹,他們身經百戰,更有幾率把人救出來。”


    “普通人跑過去,隻會增加救援難度。”


    大姨們平靜地說。


    她們看著不遠處的海域上,那些痛苦掙紮的人們,眼神悲憫。


    每一年。


    全世界都會發生n多起,因為離岸流而導致的溺水死亡事故。


    不是她們不想讓她去。


    是實實在在的,不想讓這位年輕的母親去涉險。


    又是一個海浪衝上來,將海裏的那些人全部吞噬了。


    她已經完全看不到沈籍的影跡。


    “沈籍,不要死……”


    紅綾撕心裂肺地哭喊。


    她用魅術掙脫開跑出去,又被另一位好心人用力拽了迴來。


    “你孩子還那麽小,不能沒有媽媽!”


    大姨的這一聲勸誡,正中紅綾的心髒。


    她不再掙紮,任由眼淚一滴一滴流幹。


    沈家的人很快來了。


    同行的,還有他的那幾位兄弟。


    再次相見,是在醫院裏。


    紅綾臉上戴著氧氣罩,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


    她輕微溺水,又哭得太久,腦袋缺氧,有些緩不過來。


    所幸寶寶沒有什麽大礙。


    看到厲景哲他們的第一時間,就是問他們人找到了嗎?


    “還沒有,不過我們的人已經全力在找了。”


    “這次離岸流的威力不算大,在場的很多人都救了迴來。沈籍遊泳潛水都很厲害的,不用擔心。”


    “他肯定已經脫險了,放心吧,他會聯係我們的。”


    劉付傑摸著後腦勺,嘿嘿地笑著。


    他年紀最小,生性愛笑,大家都認為由他來安慰效果會好一些。


    事實正如他們想的一樣。


    紅綾聽到以後,臉上緊繃的表情,果然鬆懈了不少。


    “是嗎?那就好。”


    紅綾鬆了口氣,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


    沈籍死了。


    死在了那一場離岸流裏。


    各方的救援人員,在那附近的海域搜尋了整整一個月,都沒能撈到他的屍體。


    按照當地人的說法。


    沈籍大概率是被卷入了深海,溺水死亡,找不到了。


    紅綾聽到這個消息時,久久不能平靜。


    她從來就沒有想過,要讓沈籍死。


    遊輪那次一樣,這次也一樣。


    她很想哭,怎麽都擠不出一滴眼淚了。


    總是木木的坐在沙發上,手裏拿著那個早已經進水壞掉的相機,不知道在喃喃些什麽。


    “顧紅綾,他把命,還給你了……”


    紅綾低頭,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苦澀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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