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籍會追出來,完全在紅綾的意料之外。


    兩人對視了幾秒。


    紅綾嘴角好不容易揚起的笑容,一點一點收了起來。


    “清清,你先迴去。”


    不願牽扯到別人,紅綾開口讓眼前的黎清清想迴去了。


    黎清清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想到這是人家夫妻倆的私事,自己一個外人不方便插嘴,聽話的離開現場迴了房間。


    現場,隻剩下他們兩人。


    沈籍操縱著輪椅,一點一點靠近不遠處的紅綾。目光向下,看到那人空蕩蕩的手指,眸色一暗。


    沒戴戒指。


    除了那天去見厲景哲他們三個,她就再也沒有戴過。


    “紅綾,你是不是嫌棄我是個殘廢?”


    沈籍在距離她兩個身位的位置停下,語氣既篤定又失落。


    他用力掐著自己那雙毫無知覺的腿,感覺到深深無力。


    “沈籍,你又在發什麽瘋。我討厭你跟你是不是殘廢,沒有一丁點兒的關係。”


    沈籍不是天生殘疾的。


    據沈家的傭人說,是幾年前的一場車禍,導致的粉碎性骨折。


    車禍肇事者是沈氏集團的對家,競爭不過沈氏集團以至於破產,從此盯上了沈家的人。


    那一場車禍,司機當場死亡。


    沈籍活了下來,卻因為神經受損,再也站不起來。


    從那以後沈籍性情大變,全心全意投入工作之中。沒兩年就完全接手了沈氏集團,生意場上手段殘忍人人避而遠之。


    “那些事你都忘了嗎?”


    “新婚之夜把我丟棄,讓我在偏僻的山卡拉自生自滅。”


    “整整半年對我不管不問,我懷孕了你也不知道。”


    “第二次見麵就掐我脖子,後來又三番兩次把我抓迴去,囚禁我的自由,我怎麽跑都跑不掉。”


    “你除了會遷怒我,什麽都不會。”


    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就這樣被他奪走了。稀裏糊塗被拉去扯證,連拒絕的權利都沒有。


    沈籍那會兒質問顧流嵐,不願意嫁為什麽不拒絕。


    對方說拒絕沒用。


    是的,拒絕沒用,紅綾深有同感。


    “我們現在隻是合作關係,各取所需不好嗎?”


    沈籍要給孩子找個媽,紅綾需要個長期飯票。況且她也跑累了,暫時不想和這家夥作對。


    “嗬嗬,你非要和我談感情要我原諒你。該不會是不想給那協議上的五億吧,沈大少爺?”


    紅綾雙手抱胸,噗嗤一聲笑了。


    騙她人可以。


    不想給錢?那可萬萬不行。


    紅綾記得清清楚楚,這家夥當初每個月隻給她打三千塊錢,差點沒把她和梅姨給餓死。


    遊輪外麵隻開著幾盞壁燈,冷白色的燈光打在她的臉上,神色看起來有些陰冷。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沈籍慌亂地解釋。


    扶著輪椅的扶手,掙紮著想要站起來。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對方卻是身形一閃躲了過去。


    堂堂沈氏總裁沈家大少爺,就這樣跌倒在地上,狼狽不堪。


    “你是不是這個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想跟你有什麽進一步瓜葛。”


    “你不愛我,我也不愛你。”


    “你隻需要知道我們都互相厭惡著對方,這就足夠了。協議到期以後,我會乖乖拿著錢從你的生命裏消失。”


    沈籍想起某天在門外,聽到她說要把寶寶也帶走的那些話,突然就變得很不爽起來。


    “然後,將寶寶也一起帶走嗎?”


    不知道是毅力還是什麽。


    他借助著輪椅的扶手,再抓著一旁的船壁,咬著牙,成功地掛在了遊輪的圍欄上。


    紅綾抱著手臂。


    盯著眼前的男人許久,眼神晦暗不明。


    “這個輪不到你管!”


    生珺寧的時候,紅綾在金魚抽獎池抽出了一顆通絡丸,可以修複先天或後天損壞的神經。


    一直沒有拿出來,就是想著協議結束以後,拿到錢再悄咪咪給沈籍用。


    就當是,感謝他三年以來的飯票。


    現在看來,不需要拿出來了。


    “我要是真想跑的話,你根本就攔不住我。”


    紅綾目光落在沈籍的身上。


    他露出來的小半截手臂青筋暴起,連撐著手讓身體倚在那裏,就已經耗費了全部力氣。


    “紅綾……”


    沈籍定定地看著她,她每說一句話,心裏的那股愧疚感就愈發濃烈。


    四處翻湧的情緒,正在叫囂著似乎要把自己吞沒。


    他不自覺伸手想要抓住她。


    這一次。


    紅綾沒有躲開。


    任由男人顫抖的手抓住自己,甚至一步步地走近他。然後,在他滿懷希望的時候手腕一轉,掐住了他的頸脖。


    “當時,你就是這麽對我的,我也讓你感受一下那個滋味吧。”


    紅綾甜甜一笑,手下絲毫沒有留情。


    一股強烈的窒息感,從脖子的位置傳來。沈籍唿吸不上來,臉色變得慘白一片。


    但是他沒有選擇掙紮,腦子裏頻頻迴想自己當時掐她的模樣。眼底的光芒越來越暗,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原來,窒息竟然是這種感覺嗎?”


    紅綾隻想教訓一下他,好讓他感同身受一下。


    見他死活不吭聲,很快沒了興致。


    “算了,沒意思。”


    紅綾的語氣有些冷,自討沒趣地收手了。


    不知怎麽搞的。


    就在她鬆開手的一刹那,原本倚在邊緣上的那人,身體突然失重地往後倒去。


    紅綾臉色一僵。


    她連忙伸手想要抓住他,卻怎麽也抓不住。


    撲通——


    剛才還在船上的人,一下子就掉了下去,濺起一大片的水花。


    “喂,沈籍,你能聽到嗎?說話呀!”


    紅綾慌了。


    她瘋狂地對著他落水的位置唿喊,卻沒有人浮上來,臉色慘白一片。


    遊輪速度很慢。


    慢悠悠的在大海上飄蕩著,沈籍掉下去這會兒,也沒有離開多少距離。


    紅綾擔心鬧出人命,顧不上那麽多,左手撐著邊緣翻身而起,跳了下去。


    撲通。


    再次濺起一大片水花。


    剛才的尖叫聲,引來了遊輪裏麵的其他人。


    最開始跑出來的是於軒奕,看著眼前空蕩蕩的輪椅,還有剛才的尖叫聲馬上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他轉過頭,對著遊輪裏麵大吼。


    “快來人啊,沈籍和顧紅綾掉下海了,快出來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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