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靠近陸地的時候已經精疲力竭了。


    其實星冉早就已經累趴下了,後麵完全是虞景在拉著他往前遊。


    幸虧有胖鳥充當向導,一直在前麵探路,才讓他們找到這座陸地。


    “也不知這海嘯是不是幫你的,竟然將那些海底怪物全都給拍暈了,要不然我們也不可能這麽順利就能抵達這裏。”星冉說。


    兩人一路遊來,看見許多被大浪打暈的海獸,原以為進入這片海域要惡鬥一場,沒想到輕而易舉就繞了進來。


    隻是兩人身上如今實在沒眼看了,海水早就把傷口都泡的發白,如今再被炙烈的陽光一曬,又結成了海鹽,傷口蟄得疼。


    虞景沒有說話,他隻是眯著眼睛打量著這座島。


    陸地上很是荒蕪,連草都不生一根,全都是黑漆漆的岩石,參天般巨大,不遠處的薄霧間有數座石像,有的巍峨聳立,有的已經坍塌,有的,碎為齏粉。


    虞景在被種下妖丹後曾跟著一神秘人學習過一段時間的堪輿八卦,隻消一眼,他就看出這座島上的禁製已經被破壞了。


    他按著早已不再流血的傷口掙紮著飛奔上了島。


    星冉招唿了胖鳥落在他肩頭,立刻跟上。


    島上的岩石被曬的滾燙,一腳踩上去,幾乎要被燙破一層皮。


    星冉被燙的齜牙咧嘴,卻不敢發出一聲哀嚎,因為,走在他前麵的少年,幾乎一步一個血腳印,卻沒有吭過一聲。


    此刻的他,心中除了肅然起敬,再也沒有什麽多餘的心思了。


    很快,他們便見到了一塊被鐵索纏繞的巨大的石匾,那石匾之上用倉頡古文寫著三個字:囚靈淵。


    陰差陽錯闖入囚靈淵,星冉此刻是又激動又害怕。


    虞景的臉色甚至比他還要凝重,因為他不知道他進入這裏,能不能找到凜凜,又或者,她……


    還在不在。


    他怕他來晚了,看到的隻是一具屍體。


    從前一心求死的少年,第一次嚐到對死亡的恐懼。


    他有了在意的人,這種在意,既是鎧甲,又是軟肋。


    但是,他始終明白一點——沒有她的世界,便是虛無。


    穿過石匾,前方就沒有路了。


    迎麵而來的是瓢潑大雨,盤亙在他們腳下的,是雲深霧罩的深淵。


    那深淵如同一隻巨眼,風雲在其中變幻,雷電交加。


    能在這種地方製造極端天氣的,除了神靈他們想不出還有誰。


    這裏果然是上古留下的遺址。


    星冉跟在他身後,默念那塊巨石上雕刻的文字;“當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


    他不解,自言自語道:“什麽意思?”


    虞景道:“它想讓我跳下去。”


    星冉:“啊?”


    “它想讓我用自己去換她。”


    虞景再次解釋了一遍。


    胖鳥早就被嚇得躲在星冉的懷中,哆哆嗦嗦道:“肯、肯定是個陷阱,別、別信。”


    星冉也覺得是個陷阱。


    他問虞景:“那你跳嗎?”


    “跳,為何不跳。”


    虞景轉過頭看他,星冉被這張即便傷痕累累也依舊漂亮的有些驚人的臉怔住了一瞬。


    “但凡有一絲希望,我都不會放過。”


    說罷,他竟然連猶豫都不曾,就直接跳了下去。


    黑雲頃刻間就吞沒了他的身影。


    “虞——”


    星冉又是一怔,正要跟著跳下去,可深淵立刻結出一道屏障,將他擋在了外麵。


    “草!”


    他氣的狂砸那屏障,卻被屏障反彈的傷害撞得飛了出去。


    -


    虞景跳入深淵,迎接他的不是想象中的罡風絞殺,而是一些縹緲的畫麵、以及他看不懂的符號,文字,像雨絲一樣在他身邊墜落。


    如果凜凜在這裏,一定會認識這些二進製代碼,可虞景不認識,他隻覺得這些文字極為古怪,無數個零和無數個一似乎要將他帶往那個玄妙的世界。


    太累了。


    他幾日幾夜不曾放鬆心神,身體早已瀕臨極限。


    虞景閉上沉重的眼皮,隱約聽見耳畔有人在低語。


    “我真是搞不懂,不過才60點好感度,他就把劇情崩成這個樣子,我搞開發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老大,我們接下來怎麽辦啊?”


    另一個聲音道:“還能怎麽辦?順其自然吧,大不了將來多補償她一些。滄冥呢?把他拉出來走一段劇情……”


    什麽好感度……


    什麽劇情……


    虞景跟著這些碎片化的影像不停地墜落,慢慢陷入了沉睡,那些奇怪的聲音也隨之消失。


    等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一個穿著青白色道袍的男人漂浮在空中。


    男人麵容俊俏,神態柔和,望著他的眼睛微微含笑。


    “你可真是癡情啊,癡情到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恍惚間,虞景以為自己見到了凜凜的師父鶴知夜。


    可是他一開口,虞景就聽出來了,他是滄冥。


    虞景浮在空中不能動彈,卻仍是充滿恨意地盯著他:“滄冥,是你。我要殺了你,把她還給我!”


    “我並非滄冥。”


    男人麵色不變,依舊微笑道:“我名叫司空也,是滄冥拋棄在此處的善魂,我不會為難你的。”


    他接著道:“我已將她救下,就在這下麵的祭壇之中,你既跳了下來,便該知道,你是來換命的吧?”


    虞景半信半疑地看著他,聽到此處緩緩地點了一下頭。


    他的確是打算來換命的。


    男人道:“你應該聽說過,姬家的女孩生來就背負著一個使命。”


    “她這種人,不是你一個凡人所能擁有的,為她放棄性命,值得嗎?”


    虞景當然知道。


    從他對她動心的那一刻起,她就如同天上的月亮一般讓他高不可攀。


    他不過一個血統卑劣的半妖,又如何能真正奢望月亮來擁抱他。


    可是她來了。


    她不僅來了,還親吻了他。


    男人又道:“她本不是這世間之人,如果你愛上她,才是痛苦的開端。”


    “痛苦的開端?”


    虞景輕笑一聲,“無所謂,對於我來說,眼睜睜看著她死去,才是我永生永世的噩夢。”


    男人聽了輕聲歎氣:“你如果不信我也沒辦法,隻能祝你好運了。”


    “稍等片刻,會有人進入此地,抓住那個機會,你們換命就成功了。”


    司空也說罷,魂體如煙霧一般消散了。


    就在司空也消散之後,濃霧散開,一個完整的祭壇露了出來。


    祭壇四周堆滿了人骨和骷髏頭,金黃色的光球在祭壇中央被點亮,身穿白衣的少女靜靜地漂浮在那團光球中。


    她的周身聚滿了魔氣繚繞的邪魔,它們麵目猙獰,口流涎液,奇長無比的舌尖卷起來,布滿血汙的爪子眼看著就要碰到她的裙擺。


    在魔窟生存了上萬年的魔物怎麽也沒想到,它們有一日會享受到如此純淨鮮美的血肉。


    這個女孩兒的靈魂太純淨了,不僅身懷純淨之血,甚至還有一顆琉璃心。


    它們不敢動她不敢碰她,怕被她純淨的靈魂給灼傷。


    很快,它們就能享受到她血肉的美味了。


    還是有些邪魔終是忍不住誘惑,嚐試著去觸碰她的衣角,卻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擊飛碎成黑灰。


    “誰讓你們碰她的?!”


    祭壇上不知何時出現一個少年,他抱著那少女,神情兇狠暴戾的可怕。


    “你們的髒血若是敢碰到她一片衣角,一根頭發絲,我就要你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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