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老夫人點點頭說:「也好。等皇上恢復過來,自然會下決定,到時候再看聖心便是。」


    元若枝微微一笑,薑還是老的辣,老夫人看得準,建興帝接下來是有幾道旨意要下。


    不出老夫人所料,第二天建興帝連下三道聖旨。


    第一道聖旨,封大皇子為恪王,封地錦州,即刻出發赴封地,不容有誤。


    第二道聖旨,賜婚七公主與今科榜眼。


    第三道聖旨,承平侯祖孫三人,共同駐守大同府。


    元老夫人聽聞消息大喜,元若枝正在跟前伺候,她便先同元若枝說:「看來皇上開始疑心大皇子了。居然這就開始趕大皇子,哦不,趕恪王去錦州。又阻止了七公主嫁去應家,還砍掉了喬貴妃的爪牙承平侯府。」


    元若枝跟著笑了笑。


    承平侯受三司會審,雖然順利脫了身,隻有族親頂罪下獄,有驚無險。


    但承平侯府不能同等級襲爵,日後氣數隻會越來越衰弱,而現在承平侯府三代又即將被拴去邊防要地大同府,日後想迴京可不那麽容易,便是大皇子想造反,承平侯恐怕也難以撇下駐地趕迴來援助。


    這三道聖旨,不光對元家,對聶延璋來說,都是好消息。


    元若枝心想,聶延璋今日一定格外高興。


    忽然間,她很想很想跟他一起分享這份喜悅,但她知道,不太可能,聶延璋一定分身乏術,沒時間來見她。


    元若枝本想去平康長公主府上走一遭,但又不想在朝廷動盪的風口浪尖,再落人把柄,便作罷了。


    入夜,元若枝正要關窗睡覺,一陣風颳進來,一道黑影也跟著溜進來。


    元若枝略受驚訝,很快就鎮定下來,低聲喚道:「……殿下?」


    聶延璋身著玄色長袍,走到元若枝跟前,抬手撿起小桌上的一顆棋子,夾在指尖,一石二鳥打滅了屋子裏的兩根紅燭,讓屋子裏燈光幽暗,不易惹人察覺房中人影,然後才走到元若枝睡的羅漢床上坐下。


    元若枝走過去,問聶延璋要不要喝茶。


    聶延璋不喝。


    元若枝這才抱怨一句:「殿下扔了我的棋子,我明日上哪裏找去?」


    聶延璋拉著元若枝的手,將她拽到跟前,仰頭環著她的纖腰說:「找不著,孤就賠一副新的給你。」


    元若枝低頭淺笑說:「算了,不叫殿下賠。」


    聶延璋在她腹間蹭了蹭,低聲問:「許久未見,想念孤了沒有?」不等元若枝答,他倒是嘴快:「我有些想你。」


    元若枝本想推開聶延璋說話。


    這樣黏黏糊糊的,說不好話。


    聶延璋卻將她抱在懷裏,讓她坐在自己大腿上。


    元若枝下意識勾住他的脖子,靜默片刻,默許了他的行為。


    元若枝輕聲說:「恭喜殿下。」


    聶延璋勾著唇角道:「前兩道聖旨,孤早料到了。最後一道,卻是在意料之外,這還要多謝枝枝,若無你在承平侯府受一番苦,承平侯祖孫三人未必會去大同。」


    元若枝受了這份謝意。


    的確在天書之中,建興帝隻是趕走了大皇子,阻止了七公主嫁去應家而已,並未將承平侯祖孫三人全困在大同。


    這件事,說是她的功勞,不為過。


    但這中間,也少不了王右渠和聞爭燁推波助瀾,尤其是聞爭燁。


    元若枝說:「殿下也要謝謝穆國公世子和王編修。」


    聶延璋輕哼一聲,不知是謝了,還是壓根不想謝。


    元若枝知道聶延璋骨子裏是孤傲的,讓她謝他們,恐怕是有些難,便沒再為難,隻抵著他的額頭說:「能幫到殿下,我十分歡喜。」


    聶延璋愉悅一笑,慵懶地道:「知道了,孤會記住他們的功勞。」


    許是正好提起了承平侯府的事,聶延璋順帶同元若枝幸災樂禍:「瓦剌部隊壯大,大同難守,承平侯祖孫三人在那邊有苦頭要吃。他們傷你的,孤要讓他們加倍奉還。」


    說起這件事,元若枝還有些心有餘悸。


    在天書之中,摔斷腿的聞爭燁,就是死在這一次迎戰瓦剌的過程中,雖說他最終還是守住了大同,但也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雖說這一世守大同的人是承平侯祖孫三人,與聞爭燁不相關,但承平侯的軍事才能不敢恭維,大同這一世交到他們手中,沒準兒比前世還要更糟糕。


    大同乃是邊防要地,元若枝不想聶延璋拿國事開玩笑。


    她說:「殿下,報仇不急於一時,大同本就難守,您就暫時別給承平侯府難上加難了。」


    聶延璋的手伸到元若枝身後去摸她身上的傷口,他嗓音低了幾分:「孤知道,孤有分寸。」


    說是這樣說,元若枝卻從他眼中看到了難平的怒氣,她便溫柔地道:「殿下,我早就不疼了。不如,您同我講一講吱吱,它現在怎麽樣?長胖沒有?換了您親手繡的春被,現在睡得可好?」


    聶延璋一一答了她,末了又道:「不如,枝枝也給孤講一講,你養的鴿子?」


    元若枝笑問:「我養鴿子可沒有殿下那麽盡心,沒什麽好講的。」


    聶延璋握著元若枝的手把玩,放在唇邊親吻,他的眼睫低垂下去,眼眸在夜色裏越發晦暗:「沒什麽可講的麽?」


    元若枝聽出點別的意思,反握住聶延璋的手,堅定道:「殿下安心,一隻信鴿而已。等它再長大些,我就把它放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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