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延璋斂眸看著元若枝,他的表情,不慵懶,不帶笑,像個常人一樣問她:「枝枝,你很生氣。告訴孤,你為什麽如此生氣?孤傷害的人,並不是你。」


    元若枝答不上來。


    可她就是十分不願意看到聶延璋傷害星怡公主。


    她想,大抵是因為星怡公主可愛。


    元若枝又否定了這個答案。


    直覺告訴她,不是這樣的。


    元若枝臉色淡得不能再淡地道:「或許,因為臣女對您,有期待吧。」


    說完,她轉身離開了聶延璋的院子。


    至於黃丸的事,她得想法子驗證,明日驗證好了再告訴聶延璋。


    第52章 (二更) 真想看他猙獰發……


    「有期待……」


    聶延璋把吱吱從鳥籠子裏拿出來, 放在手心把玩。


    吱吱餓了,習慣性地在他掌心找食物。


    聶延璋一邊投餵吱吱,一邊低聲自言自語:「她對孤有什麽期待?期待孤做一個好人麽?」


    他忽然陰惻惻的笑起來。


    如果是這種期待, 那就太難了。


    他辦不到。


    「吱吱, 吱吱。」


    小鬆鼠歡快地在桌子上藏食物,兩個腮幫子叫它塞得圓鼓鼓,卻還覺得不夠,一直往腮幫子裏塞。


    「夠了。」


    聶延璋把吱吱關進籠子裏,指責了它一句:「你真貪心。」


    「吱吱, 吱吱。」


    聶延璋輕笑一聲,把吱吱帶到房中,陪他睡覺。


    這小東西其實晚上也鬧人得很, 但他被鬧著鬧著,已經習慣了。


    翌日。


    黃丸過來給聶延璋煎藥。


    時節入秋, 早冷了起來,外麵樹葉子都黃了,一片一片落在地上,打著璿兒, 悄無聲息躺在泥土裏,葉肉腐爛軟化, 最後連莖脈也消失不見。


    黃丸在廚房裏用小火煎藥, 又煎出了滿額頭的汗。


    陳福遞過去一方手帕。


    黃丸愣一下, 沒接。


    陳福笑著說:「擦擦汗吧,黃藥官這汗流的嚇人,跟蠟水融在臉上似的。」


    黃丸反應有些遲鈍,但是還是覺得不好意思,眼神閃了閃, 用帕子把額頭上的汗拭去了。


    今日元若枝沒有過來熬湯藥,她隻在廚房外等著,等著黃丸提著湯藥出來的時候,她與陳福對視了一眼。


    陳福對她悄悄點了點頭。


    陳福陪著黃丸去給聶延璋送藥。


    聶延璋還與往日一樣,等藥溫了,一口飲盡。


    黃丸離開後,元若枝才出現。


    陳福將那一方帕子掏出來,白色的帕子上,全是微黃的汗液。


    元若枝說:「我每次都瞧見黃丸額上汗水,在藥熬好之後,都會滴落幾滴進去。陳內官您試試這汗水有沒有毒。」


    聶延璋波瀾不驚地抬頭瞧了元若枝,比起中毒的事,他好像更在意元若枝對他的關心。


    元若枝一門心思盯著白色帕子,卻恍然不知有人正盯著她。


    陳福用了好幾種方法試毒,最後用一種紫色的藥液,試出了毒性。


    元若枝心一沉,果然是有毒的,她臉色不大好看地說:「難怪黃丸臉色蠟黃得厲害,他自己身上就有毒。」


    陳福擰著眉頭說:「倒是聽說過,江湖上有藥人,自幼泡在毒藥水裏長大,便百毒不侵了,但其本身卻處處都是毒。」


    元若枝問陳福:「您可能看出毒性的大小?」


    陳福為難地說:「很難,誰知道他自幼泡的是什麽毒。但肯定也不是什麽輕微的毒,殿下長年累月食用下去……」


    元若枝心頭沉了沉。


    聶延璋卻沒所謂地說:「既然已經發現了怎麽下毒的,就好辦了。」


    他深深地看著元若枝,語調柔和了一些:「你放心,孤死不了。」


    元若枝根本就不放心。


    這下毒的法子,比她想像中的陰毒得多,而且毒藥中的用藥難找到,何談解毒。


    雖然事情有結果了,可好像比沒結果,並沒有好多少。


    冷風入堂。


    聶延璋咳嗽了幾聲,陳福連忙去關窗。


    「枝枝,你是不是要及笄了?」


    聶延璋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


    元若枝道了一聲「是」。


    聶延璋揚唇笑了笑。


    他生得精緻,臉色蒼白的時候,笑起來讓人不由自主變得小心翼翼。


    「孤給你插笄好不好?」


    元若枝目露訝然。


    當然不可以……


    且不說他身份這般尊貴,他一個男人,怎麽能給她插笄。


    元家不會讓他這麽做的。


    聶延璋一下子猜中了元若枝所想,他說:「不在元家。你已經過了十五歲,哪一日插笄都可以,孤在公主府為你插笄。等孤為你插了笄,你再迴去,如何?」


    元若枝沉默著。


    聶延璋慵懶地笑著,隨手撿起一支筆握在手裏漫不經心地把玩著,他眼睫半垂,眼瞼的圓弧很漂亮,靜靜地等待著臨死前的宣判似的。


    她還是第一次見聶延璋向她展示軟骨頭,哪怕他沒有張口說一個「求」字。


    元若枝有些心軟,她說不上來為什麽。


    可能……就是像惋惜王右渠那樣的心情吧。


    她這樣告訴自己。


    「好。」


    元若枝答應了。


    轉眼到了十一月上旬末,天氣越發冷,勛貴家族相約去行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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