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離開東方森後,日子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明月升入了三年級,上課,做家教,去白浪的公司打工,每天忙忙碌碌,過得很充實。  每當深夜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的時候,東方森的身影總是不期然出現在她的眼前。有的時候想得心好痛,好痛。有時,她也會去買瓶啤酒酒,因為喝了就可以安心的入眠。

    有時候,她期望東方森會給她打電話,會來學校找她,會告訴她,他愛她。做過種種的夢,想過種種的可能,但是他沒有,他沒有再找他,打他手機,總是關機,也許他又換號了,可能他想擺脫她,他可能結婚了。想到這種可能的時候,明月好想罵東方森,“你這個壞蛋,為什麽要走進我的生活,為什麽要靠近我,為什麽要傷害我。”但所有的怨恨,明月都埋在心裏,從不表現出來。

    明月和楊柳一起在白浪的公司裏打工,晚了的時候,白浪便會送她們兩個迴租屋,楊柳性格開朗,和白浪有說有笑,而明月經常隻是淡淡地笑著,有時也會搭上兩句話。

    東方森拒絕和所有認識的人來往,他在郊區租了一間小屋,屋裏擱下一張單人床,就已經很擁擠了,房租加上水電費才100塊錢。

    想起以前住在高級住宅區,每個月的物業費都得1000多。他那套房子也100萬呢,如今他卻住起了100塊錢一個月的小平房,昏暗的燈光,狹窄的空間,東方森住得很不適應,可他沒有辦法,他身上就剩下3000塊錢了,他還要吃飯,還要生活,還不知道將來會怎麽樣,他必須省著花。

    他暫時不想去工作,每天抽煙,睡覺,有時會出去隨便買點吃的,有時一天可能隻吃一頓,他就這樣一天一天地混下去,他想等錢花完了,他就等死算了,他覺得活著已經很沒有意義,真是可笑,他東方森也會有這樣的一天!

    這天江明月走出校門,剛走不遠,迎麵一個漂亮的女子喊住了她。

    江明月打量著眼前這個戴著墨鏡,穿著名牌的女子,感覺沒什麽印象。

    “你叫我嗎?”明月有些不確定的問。

    “是的,明月!”

    “你是?”明月疑惑地看著她。

    女子摘下眼鏡。

    “是你?”明月認出來了,是柯盈然,春節的時候,她從老家迴來,她正在和東方森上床。

    “對,你還記得我?”柯盈然微笑著說。

    “找我有事嗎?”明月有些苦澀地說。

    “我是想問一下東方的情況?”柯盈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我幫不了你這個忙,我和他已經分手了。”明月麵無表情地說。“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先走了。”

    “分手了?什麽時候的事?”柯盈然很詫異地問。

    “三個月以前。”明月覺得也沒什麽好隱瞞的。

    “江小姐,是因為你覺得東方沒前途了,才會和他分手的嗎?”柯盈然的聲音有些譏諷。

    “不是。”明月不打算理會她,轉身欲走。

    “我以為像江小姐這樣的人,是個與眾不同的人,原來也是這麽俗,東方有錢的時候,你跟著他,沒錢的時候,你就拋棄他。”

    明月頓住了腳步,迴頭看著她:“不是,我和他分手,是因為我們之間沒有愛了。”

    “你當初愛他,也是愛他的身份地位和他的金錢,當這一切都沒有的時候,你就不再愛他了,沒有愛,多好的借口啊?”柯盈然輕蔑地說。

    “不信的話,你可以自己去問東方森。”明月覺得有些氣惱。

    “如果我能找得到他的話,我是不會來找你的。”

    “你可以去他住的地方找他啊,或者去他公司找他”

    “他的房子已經賣了,你應該知道的啊?他拒絕了和張市長千金的婚事,惹惱了他父親,他不再是明集團的少東,他自己開了一家公司,可因為資金周轉不靈,後來也破產了,他把房子,車子,值錢的東西都賣了,抵債了,如今他也失去了聯絡,我很擔心他。”

    “我不知道,他從未和我說起過。”明月忽然覺得心裏被紮了一下,很痛很痛,是的,她什麽也不知道。

    “你真的什麽也不知道?”柯盈然看著她茫然的樣子,有些不確定地問。

    “我不知道,那他會去哪兒呢?迴家呢,他總會迴家吧。”明月慌亂地問。

    “他是和父親鬧翻了,依他的脾氣怎麽會迴去呢。”

    “那他會去哪裏呢?會去他的朋友那兒嗎?他朋友很多的。”

    “沒有,他認識的朋友都不知道他的行蹤,我想在他最落魄的時候,他不想讓任何人看到。”柯盈然沉重地說。

    “東方,怎麽這麽傻,你怎麽什麽都不說。”明月輕聲呢喃。

    “這是我的手機號,如果東方給你聯絡,你打電話給我。”柯盈然從包裏拿出名片,遞給明月。“別太擔心了,東方也是二十七歲的大男人了,他會自己照顧自己的。”

    柯盈然還說了什麽,明月已經不記得了,她此刻的心裏隻裝著東方森,想著他種種的好,想著他的音容笑貌,擔心著他此刻的安危。

    接下來的日子裏,明月一有時間就發瘋似地尋找東方森,但茫茫人海,東方森就像消失了一樣,他以前去過的地方,都不再有他的身影。

    “死人,你去哪裏了?你知道我在找你嗎?”每當找累了,無助的時候,明月就會怨恨地罵他,罵他為什麽不出現,罵他為什麽不把事實告訴她。

    東方森每天過睡覺發呆,抽煙,不知道黑天白夜的日子,他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了,這些日子以來,他有如行屍走肉。

    他拿著卡去取錢,卡裏隻剩下100塊錢了,他把錢都取出來了。看著街上到處貼著“歡度國慶”,“原來今天是國慶節啊,這是我27歲的生日,我自己應該祝賀一下的。”

    他把這100塊錢買了酒菜,獨自喝酒,明天會怎麽樣不知道,今朝有灑今朝醉,得過且過吧!

    他胡子一個月沒有刮了,頭發也長了,沒了發型,也不知道多久沒洗澡了,酒味,黴味,讓他像個乞丐,路人惟恐避之不及。想想他以前是天之驕子,人中龍鳳,有多少人想巴結他,他都不屑一顧,他是很難想到自己會有今天的狼狽。搖搖晃晃地走在路上,他滿臉的迷茫。路邊一個飯店,東方森覺得眼熟,是“紫竹軒”。這個飯店他記得,這是第一次認識江明月的地方,看她毫無畏懼地喝下兩杯白酒,看她酒醉後恬靜的睡容,她讓他有了征服之心,他一次次來這個地方,隻為了見她一麵。

    晚上的北京街頭燈紅酒綠,東方森隻覺得孤獨寂寞,惆悵滿懷。他蹲在橋頭下,看著人來人往,頭很暈,眼前的東西也越來越模糊,他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一座豪華的別墅裏,東方森正在書房,他手裏拿著他和兒子的合影,他一遍一遍地撫摸著相框裏的照片,百感交集。照片上是兒子十八歲去美國前的照片,那時的東方森朝氣蓬勃,臉上永遠帶著陽光般的笑容,他的笑容很像他的母親姚夢華。兒子四歲半的時候,妻子姚夢華離他而去,從此他們父子便相依為命,兒子乖巧懂事,是他生命的支柱。後來沈豔走入他的生活,他又感到了生活的甜蜜,礙於沈豔已婚的身份,他不敢去追她,是兒子鼓勵他去追沈豔的,當然他追到了,和沈豔步入了婚姻的禮堂,後來又有了她們的愛情結晶——東方明珠,他們很疼愛女兒。

    東方森一直認為,女兒是要寵的,兒子卻是要管的,他對兒子永遠是嚴格的要求,兒子比同齡人都出色,雖然他從未讚揚過他,但心裏卻是很欣賞兒子的。多年以來,兒子是他的驕傲,兒子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兒子也很聽話,他在美國哈佛大學讀完企管博士學位後,本來可以留在美國發展,因為那兒有他相戀兩年的女友,有他和好友的事業,但是他不同意,兒子也就放棄在美國的一切,迴國來幫他打理公司,他一直是努力的,也一直做得很好。

    “遠,在想兒子呢!”妻子沈豔輕輕走進來。

    東方遠點點頭。

    “今天是森的生日,不知他過得怎麽樣?”

    “不用擔心,他已經二十七歲的人了,可以自己照顧自己。”東方遠放下手裏的相片,安慰妻子。

    “遠,真的是為了森解除婚約的事嗎?”沈豔問。

    “是。男人要敢做敢為,說話算數,當初是他自己要同意和張青雲的婚事,沒有人逼他。他想出爾反爾,我不允許。”

    “遠,這些年你對森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也許他真的有他喜歡的女孩,我們為什麽不能成全他呢?”

    “如果是好女人,我會同意的,我不在乎她的身分家勢如何,隻在乎她的人品。森這次也應該吃了不少苦,碰了不少壁,他二十多年來,一直很順利,磨練一下對他以後是有益處的,如果那個女人在他最難的時候,始終能陪伴著他,我想我是會祝福他們的。”

    “你想試試他們的感情?”沈豔明白了丈夫的用意。

    “不經曆風雨怎會見彩虹。”東方遠笑著說。

    秋季的早晨有些涼爽,明月走在街頭,她有些心灰意冷,好久沒有東方森的消息了,她很擔心他。

    這條街是她經常路過的,因為這裏是第一次和東方森遇見的地方。

    走過橋洞時,一個身影落入她的眼簾,那人隻穿了很單薄的襯衣。明月打量著他,乍一看,他的輪廓和東方森很像,明月不禁多看了幾眼,覺得更像東方森了。她走上前去,輕輕搖晃著蹲坐在橋邊的男人,“東方,是你嗎?”

    “東方森,是你嗎?”

    男人費力地抬起眼睛,雖然這眼睛布滿了血絲,雖然此刻的眼睛茫然無神,但明月依舊認出來了,是東方森。

    東方森感覺好像在做夢,夢裏好像看見了明月,隻是他頭好沉,好想睡,他輕聲叫了一句“明月”。聲音很嘶啞,他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東方森,你這是怎麽了?怎麽了?”明月搖晃著他的胳膊,他一動也不動,明月用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很燙。

    “東方,你發燒了。”明月四處張望著,她用力地扶起東方森,東倒西歪,她咬牙忍著,東方森比以前瘦多了,她招手攔出租車,不知道為什麽出租車總是不停下來,明月使勁招手,終於有一輛出租車停下來。司機放下車窗,看了他們一眼。

    “師傅,幫幫忙,我朋友發燒了,我想送他去醫院。”

    “小姐,他是街上的乞丐吧,您看這渾身臭味,上了我這車,我還怎麽拉人呢。”司機師傅很是不奈煩地說。

    “師傅,就算他真的是乞丐,我們也不能見死不救,更何況他是我的朋友,要不然我多付您些錢吧!再晚了,就來不及了!”

    “算了!看在你是個弱女子的份上,扶他上車吧!”

    明月費力地把東方森扶進車子裏。看著東方森那狼狽憔悴的樣子,明月的心都碎了。

    到了醫院,出租車司機幫明月扶著東方森進了醫院。

    “大夫,他怎麽樣了?”明月焦急地問大夫。

    “還好送得及時,正在打點滴,退了燒就沒事了。他是你什麽人呢?”女大夫打量了一眼明月。

    “我一個朋友。”

    “看你這麽漂亮,怎麽會有這麽狼狽的朋友。待會幫他換換衣服吧,那衣服不知多久沒換了,都發臭了。”

    “我知道了。”明月低下頭。

    她打電話讓楊柳買兩套男裝送過來。她用毛巾仔細地擦拭著他的身體。中間東方森醒來過一次,看到她,隻是笑,“我又在做夢了”,他說。

    “東方,這不是夢。”明月輕聲說。

    他依舊甜甜地睡。

    白浪和楊柳兩個人來了,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們兩個人好得如膠似漆了。

    白浪給東方森換了衣服。

    明月又為他刮了胡子。

    當大夫又一次進來的時候,看著床上煥然一新的帥哥,愣了好大半天呢。

    “大夫,他怎麽還醒不過來呢?”明月有些擔憂地問。

    “他酒喝得太多了,又發燒,應該沒多大問題。”

    東方森在醫院昏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早上,終於清醒過來。

    “東方,你醒了。”明月欣喜若狂。

    東方森看著她,眼神卻越來越黯淡。“是你。”他的聲音冷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東方,你睡了一天一夜了,終於醒過來了。”明月抓著他的手,臉上滿是幸福的笑意。

    “為什麽要管我?讓我醉死街頭算了。”東方森還是冷冷的說。

    “東方,我不知道你經曆了什麽樣的事,但是千萬不要說‘死’字。”

    “江明月,你在可憐我嗎?我不需要可憐。”

    “我沒有,我隻是很擔心你。”

    “我什麽也沒有了,身上連十塊錢都沒有了,你的擔心我要不起。”東方森別過臉去。

    “你餓了吧,來喝米粥吧,挺養胃的。”

    “你走吧!”東方森不看她。

    “聽話,來喝粥。”明月柔聲說,以前東方森也常這樣勸她喝補湯。

    “我不喝,你走吧,不要來煩我。”東方森大聲嚷道。他手一揚,明月手裏的粥翻了,撒到了明月的身上,碗落在地上的聲音讓兩個人都吃了一驚,兩個人都愣了,呆呆地看著地上的碎碗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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