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良一頓,下意識地伸手一摸。背後的箭筒裏,堪堪還剩十支箭了。


    就是這頓的一會兒,青玦已經迎了上來,一劍從他的喉間掠過。荊良微眯了眼,伸手拔出一把刀來。


    “原來你也早有準備,倒不辜負我們費盡心思。”荊良一刀橫向青玦,冷笑道:“但是你算錯了一點,我的箭,隻會瞄準你的致命之處而發,其餘的人,用刀就夠了!”


    軒轅子離側頭看去,荊良臉上依舊有著笑意,刀法卻很霸道地扭轉了局麵。青玦吃力地扛著,白鈺則在解決其他的弓箭手。


    暗衛出動,弓箭手不是都同荊良一樣帶了其他武器的,有的近距離迎戰隻能逃跑。就在青玦抵抗著荊良的時候,二十八個弓箭手便已經隻剩下了八人。


    “還為我準備了十支箭。”帝王一笑,看著打鬥中的荊良道:“也要你有手來引弓才行。”


    青玦一直跟在帝王身邊,自然是暗衛之中的佼佼者,就算是以刀劍相拚,他也沒有輕易輸了的道理。暗衛還剩下四十七人,這一場對決倒是很慘烈。


    “該死的。”荊良紅了眼,看著周圍不斷倒下的人,以及對麵帝王麵前還站著的暗衛,咬牙道:“算你贏了!我們走!”


    剩餘的弓箭手聽命,不再戀戰,迅速跟著荊良往宮外退去。


    涼月靜靜地看著,手抓著帝王的衣袖,心裏沒有喜悅,隻覺得難受。腦海裏還能浮現出小時候的場景,二師兄一直是對她很好的人,一直是啊…


    “好了,迴去罷。”軒轅子離將涼月的頭按在自己懷裏,沉聲道:“不要想那樣多。”


    涼月淡淡地應了一聲,身前的暗衛也都紛紛退了去。青玦和白鈺跪在帝王麵前,低聲行禮:“主子。”


    明軒帝看著白鈺問:“其他的準備好了麽?”


    白鈺點頭:“一切都好了,若是對方當真會來毀滅皇宮,那麽永元的皇宮也會不複存在。”


    “嗯。”帝王帶著涼月往淨月宮走。身後跪著的兩人站起來,消失在宮道上。


    “你提前知道了什麽?”涼月抬頭看著明軒帝,問。


    軒轅子離挑眉,搖頭道:“我沒有提前知道什麽,就像我今天也不知道他們會來刺殺一樣。隻是有備無患罷了。”


    涼月沉默,突然覺得有些無力。剛剛那種情況,若不是軒轅子離提早有準備的話,她根本做不了什麽。南卿說得對,兵荒馬亂的時候,她連自己都顧不好,更別說諾兒了。


    所以讓他帶著諾兒離開,也許是正確的事情。


    那麽同樣的,按照他所說,幾天之後又會發生什麽?


    軒轅子離靜靜地走著,到了淨月宮,便牽著涼月的手進了主殿,讓她先休息一會兒。


    “睡不著。”涼月咬牙:“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怎麽可能睡得著。”


    帝王挑眉,伸出雙指來。


    涼月立刻捂住自己的穴道,怒吼道:“別動不動就點我的穴,我沒防備的時候就算了,有防備的時候你點不到。”


    軒轅子離看了她一會兒,歎了一口氣道:“月兒,安分一點。你的臉色很差,再不睡覺等下一次有人攻來,已經沒精力應付了。”


    涼月抿唇,拉過被子來給自己蓋住,悶哼道:“我也想睡,可是一閉眼都是他們的影子,心裏難受。”


    他們,自然是指封尋和荊良吧。


    猜測成了現實,荊良果然是封尋的人,那麽夏清風臨走之前應該是同荊良動手了,卻什麽都沒有跟他們說。是包庇荊良的意思麽?還念著同門的情誼啊。


    荊良從那一箭開始就是認真地想要帝王的命,那麽這樣說起來,封尋也不是開玩笑的吧,他們是一路的人,封尋也是認真地想殺軒轅子離,沒有顧及涼月。


    帝王看著床上裹成一團的人,突然有些心疼。堅強的顧涼月不怕刀劍,可是這心裏的傷可怎麽辦呢?曾經對自己最好的人統統反過來要殺自己心愛的人,這樣的痛苦,對於顧涼月來說就是重創。


    掀開被子,軒轅子離也躺了進去,伸手抱住涼月有些冰涼的身子,將頭埋在她的肩上道:“我記得,在你身邊的時候,我總能安眠。那麽現在把我自己借給你,好好休息一會兒罷。”


    涼月一愣,溫暖的氣息從他的胸膛傳了過來,一點一點地驅走了她身上的寒意。冰冷的臉也溫暖了一些,閉上眼,迴抱著眼前這個人,讓自己的心慢慢地靜了下來。


    沒關係,就算所有的人都站在了對立麵,她還有他。霸道、別扭、任性而自私的軒轅子離,他會一直陪著她。


    …


    第二天,朝堂之上,明軒帝正式宣布接受永元的戰書,與永元開戰。


    群臣大驚,都不明白好端端的永元為何要向天啟挑戰。帝王列出了最近永元三皇子的所作所為,並指出永元邊境的挑釁行為。非天啟好戰,而是永元野心勃勃,蓄意挑起戰事。


    百姓激憤,壯年男子紛紛加入軍隊,國都的子民感念皇恩,也紛紛解囊支援軍資。軍隊士氣高揚,連邊境的布曜也感受到了天啟的迎戰之心,更莫說永元。


    “果然是帝王之才。”封尋站在逍遙宮的頂端,遙看著皇宮的方向,嗤笑道:“先下手為強麽?竟然連戰書都替永元擬好了。真是煞費苦心。”


    蕭雲站在他的身邊,有些擔憂地道:“可是這樣一來,天啟的戰鬥力便遠遠高出了我們的預期。”


    民心凝聚,這比什麽都可怕。


    封尋銀色的麵具上閃過美麗的陽光,下頷的弧線微微緊了些,低聲道:“蕭雲,你擔心什麽。他讓民心聚,我們便讓民心散了就是。”


    涼月說,要他們以江山相對,也好過一對一的廝殺。以江山相對是堂堂正正的較量的話,那麽他也會奉陪的。


    蕭雲明白了過來,應了一聲,便退下了。


    …


    丞相府。


    墨致遠這幾天的身子越來越差了,連天啟出了那麽大的事情,也沒辦法上朝。隻能在床上躺著休息。屋外的涼亭空空落落的,一陣秋風吹來,更是蕭瑟得很。


    最近時常夢見太後和子虛,他估計是快去找他們了。墨丞相輕咳幾聲,靠在床頭默默喝下苦藥。


    不過江山禍事又起,他至少要堅持到帝王平定江山之後才行。


    “老爺。”管家走了進來,看著墨致遠道:“有人來訪,但是樣子很奇怪,他自稱是知道老爺秘密的人,但是臉也看不見。老爺要不要見?”


    墨致遠挑眉,放下藥碗,搖頭道:“現在這樣的騙子很多,無須理會。”


    他的秘密…會帶去地下的,哪裏還能被別人知道了。


    “嘖嘖,聽都不聽聽,就說別人是騙子。年紀大了的人還真是頑固。”一道聲音在房間裏響起。驚了墨致遠一跳。


    “誰?”轉頭看向窗戶的方向,管家低喝一聲:“來人!”


    “不用喊了,外麵的人正在做夢呢。”那人躍進了窗戶,慢慢地朝床榻走來,臉上戴著黑布,一雙眼睛看起來卻很柔和。


    “老爺,就是這個人…”管家顫抖著趴在墨致遠床前,看著越來越近的這人,有些害怕地道。


    墨致遠平靜了下來,看著來人道:“來殺我的麽?”


    那人笑了笑,道:“怎麽可能,丞相身份尊貴,又是當朝天子的親生父親,我怎麽能殺了您。”


    瞳孔一縮,墨致遠驚愕地看著這個人,喃喃道:“你…”


    怎麽會知道…


    那人一笑,揚手便將他給捆了起來,然後扛在肩上,側頭對地上軟著的管家道:“你們老爺我帶走了,還不快去向皇上稟報?”


    管家張大了嘴巴,呆呆地看著那人消失在門口。


    “老爺——”


    掙紮著撲出去,管家一驚,外麵的仆人和守衛,竟然全部都死了。


    是那個人幹的麽?竟然這樣無聲無息。好可怕…


    傍晚的時候,涼月正在同明軒帝用膳,青玦便出現了,臉色不太好看地道:“皇上,丞相府出事了。”


    涼月筷子一頓,驚訝地道:“丞相府,會出什麽事?”


    軒轅子離看著青玦,後者繼續道:“今天有身份不明的人闖進了丞相府,帶走了墨丞相。聽管家說,那人…那人來者不善,還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那句話他想親口告訴皇上。”


    帝王放下筷子,冷冷地道:“傳。”


    這頓飯也吃不好了,涼月同帝王一起站在淨月宮的主殿裏,看著丞相府的管家被帶了進來,跪在他們麵前瑟瑟發抖。


    “怎麽迴事?”軒轅子離開口問。


    管家啞聲道:“請皇上退去左右,奴才…奴才有話要說。”


    帝王應了,大殿裏隻剩下他和涼月,其餘的人都出去並關上了門。


    “今天有一個奇怪的人闖了丞相府帶走了丞相。”管家鎮定了一下,抬頭道:“老奴隻是驚訝他為什麽會說,丞相是當今聖上的親生父親。”


    軒轅子離一震,忍不住退後幾步,震驚地看著地上的人:“你說什麽?”


    “這件事,應該極少有人知道才對。”管家深深朝帝王磕了一個頭,沉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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