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子離撥開人群,好不容易走到顧涼月麵前,卻見她冷麵寒眸,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競得了那清倌兒,老鴇差人來,要引封尋去另一廂房說話。封尋站起來,看了看明軒帝,笑著對涼月道:“我去去便迴。”


    涼月點頭,台上那黃衣女子也乖乖跟著封尋去了廂房。又有新的舞女上台歌舞,周圍的人散了一些,總算不那麽擠了。


    “你在這裏做什麽?”軒轅子離掃了涼月一眼,皺眉道:“這裏有你想殺的人麽?”


    涼月挑眉,大方地點頭道:“有。”


    “除了我,你還接了其他的任務不成?”軒轅子離萬分鬱悶地坐下來,看著涼月,語氣竟有些哀怨。


    涼月撇撇嘴,慢慢地道:“除了你,我沒有其他的任務。可是你不是在這兒麽?我想殺的人,也便就是你。若不是人多,你以為我會等著你走過來麽?”


    帝王失笑,看著她那一雙水眸裏的淺淡殺氣,輕聲道:“我還得感謝這人群,讓你等了我。”


    軒轅子離的聲音少了冷意的話是極好聽的,特別是放低了聲音,很容易迷惑人的心神。涼月抿唇,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考慮著這麽多人的情況下殺了他會不會有特別嚴重的後果。


    “主子!”兩聲唿喊同時在身後響起,是女子的聲音,朝著她這個方向而來。涼月迴神,側頭看了看,有兩個粉衣的丫頭,淚眼朦朧地朝她跑來。


    顯然,涼月也不記得摘星和攬月,下意識地便想躲,卻被麵前的軒轅子離按住了手。


    “她們是你以前的心腹。”帝王邊說邊疑惑地道:“應該在宮裏的,怎麽跑出來了。”


    涼月一愣,狠狠甩開帝王的手,然後便被兩個猛然跪下的丫頭抓住了衣角。下意識的反應是踢開她們,但是看著她們這樣哭泣的模樣,涼月又強壓下了自己的動作,皺眉看著她們。


    “主子,您真的…真的連我們也不記得了。”摘星哭得鼻子紅紅的,水霧迷蒙的眼睛就這麽瞪著涼月,委屈地道:“我們整整等了您半年,天天想著您可能迴來,卻不想您迴來連我們也忘記了…”


    攬月也落了淚,隻看了涼月好一會兒,見著她麵色比以前紅潤不少,也知道她過得不錯。心裏也就安生了些。


    隻是…目光落在主子的肚子上,攬月眼神一緊,忍不住低唿道:“孩子…”


    “攬月。”帝王沉了顏色,目光幽冷地道:“你們既然私自出了宮來,說話也要注意分寸。”


    被帝王的話一驚,攬月咬了咬唇,低下頭不再說話了。那孩子…定然是沒了吧,不然帝王也不會如此…罷了罷了,以後的日子還長,還會有孩子的。


    涼月瞥了明軒帝一眼,看著麵前的兩個丫頭道:“你們以前,一直忠於我麽?”


    摘星和攬月一愣,接著點了點頭。她們自然是忠於主子的,盡管皇宮的主子是陛下,但是她們的主子,隻有她一人。


    “那你們便不要迴宮了,跟著我混罷。皇宮不是人待的地方,宮女的日子更是難過。既然忠於我,我便會保護你們。”涼月歪著頭,考慮了一會兒,說出這麽一番話來。


    帝王黑了臉,沉聲道:“宮女不能擅自離宮。”


    瞞著他也就算了,當著他的麵兒商量著拐帶宮女,是不是太不把他放在眼裏了?


    涼月抿唇,攬月笑道:“主子不用擔心我們,宮裏…除了您不在,其他尚算過得去。皇上從來沒有虧待過淨月宮。”


    摘星邊抹眼淚邊問:“您真的不迴來了麽?”


    宮外的確比宮裏更適合主子,若是她過得好,其實不迴來也好。大不了等著25歲到了,她們便出宮去尋主子。


    涼月點頭,拉了她們兩個起來,想了想,看著軒轅子離道:“我撤銷對你的追殺任務,你把這兩個丫頭還我,可好?”


    軒轅子離頓了頓,揉了揉眉心道:“不行。”


    “為什麽不行?”涼月皺眉道:“難不成你的命,還換不來兩個丫頭麽?”


    “不是。”帝王臉色難看極了,咬牙道:“宮女不能擅自出宮,這是規矩。至於你要不要殺我,那是你與你雇主的問題。”


    宮女不能擅自出宮,可是皇上同意了,難道也不行麽?涼月奇怪地轉頭看著摘星攬月,問:“你們兩個今天是怎麽出了宮的?”


    摘星愣愣地看了皇上一眼,低聲道:“是公主出來尋獨孤大人,我們便跟著出來的。”


    軒轅淩蘭出來尋獨孤臣?涼月挑眉,看了前麵的桌子一眼。獨孤臣仍舊坐著在喝悶酒,但是卻沒有看見軒轅淩蘭。


    “什麽時候出來的?”軒轅子離正了神色,看著摘星問。


    “開場的時候我們就進來了,在二樓。剛剛看見主子,公主便讓我們下來找了。”摘星迴道。


    軒轅子離抬頭看了看二樓,清一色的男子,哪兒還看得見和安?


    “布曜呢?”帝王站了起來,微微緊張地問。


    “臣在這裏。”聽著自己的名字,布曜慢慢走了過來,朝帝王抱拳道:“是臣護著公主和摘星攬月出來的。”


    抬頭又看了看四周,軒轅子離怒聲問:“那現在和安人呢?”


    布曜一頓,看向旁邊兩個丫頭。兩人皆是一驚,接著便往樓上跑。公主剛剛的情緒不太好,她們該陪著她的。可是兩人都是看見涼月太興奮了,完全沒有多想就下了樓。和安公主不會武功,一個女子在這煙花之地,可怎麽是好?


    涼月看著兩個丫頭的背影,想了想,也站起來幫忙去找。那天軒轅淩蘭對她沒有設防,她卻利用了她進宮,怎麽想心裏也有些過意不去。


    軒轅子離有些意外,也趕忙讓青玦白鈺去找。可是偌大的萬花樓,人山人海的,可怎麽找?


    布曜徑直往獨孤臣坐著的地方走去,二話不說抓起他的衣襟,怒道:“別喝了,和安公主在這裏走丟了,快來幫忙找。”


    獨孤臣微微睜大了眼睛,看著麵前的布曜,疑惑地道:“你怎麽在這裏。”


    布曜咬牙,悶聲道:“不止是我,皇上也來了。你最好祈禱公主沒有事。她一個弱女子,又在這煙花之地,出了什麽事,你要後悔一輩子。”


    迴過神來,獨孤臣淡淡地打開布曜的手,皺眉道:“她跑來做什麽?找我麽?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走丟了也好,長點記性。”


    布曜沉了眼神,忍了忍終究還是沒忍住,一拳打在了獨孤臣的左臉上,將他打得退了幾步,扶住了椅子的扶手。


    杯盤被撞得碎了一地,眾人一驚,看見有人打架,都紛紛圍住看起了熱鬧。老鴇見著是布曜動手,也不知道該怎麽辦,隻能讓護院暫時清理大堂裏的人,賠笑將客人引去後院。


    “她半分沒有對不起你,藥是我自作主張下的,她什麽也不知道。”布曜惱怒地開口,一字一句地道:“雖然我以前也不太喜歡她,但是軒轅淩蘭為了你,改變得已經太多。昨晚她在那樣的情況下,還是幫了你的忙罷。你又怎麽忍心這樣對待她。”


    獨孤臣一震,抬頭,似信非信地道:“你說什麽?”


    “我說什麽,你聽不懂麽?堂堂公主為你做到這個地步,你到底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布曜上前,又捏了獨孤臣的衣襟起來,沉聲道:“我的做法不對,害了她一輩子,我自然會同皇上請罪。但是公主現在在你的萬花樓不見了,你還這般無動於衷,簡直是禽獸不如!”


    獨孤臣冷了眼神,擰開布曜的手,低聲道:“你罵夠了沒有?”


    布曜微微眯眼,搖頭道:“沒有,但是也不打算罵了,現在找到公主要緊。至於你,好自為之罷。”


    言罷,轉身跟著往樓上而去,留下獨孤臣一人呆呆站在原地,想著他剛剛說的話。


    軒轅淩蘭…


    昨天晚上,他察覺到藥不對的時候,已經晚了。“春風一度”藥性極強,他身上也沒有這一類的解藥。理智尚存的時候,他讓和安快走。結果和安走了兩步又迴來,問他這樣會不會有事。


    當時急火攻心,他便以為是和安與布曜合夥打的主意,理智喪失的時候,便不管不顧地將她壓在了床上。


    “你不是很想要我麽?我成全你…”


    “這樣的手段都用上了,軒轅淩蘭,你也不怕失了身份。”


    “明日一早,你大可以就去向陛下哭訴,我等著賜婚的聖旨就是。隻是,我不愛你,就算你是我的人了也一樣。這樣下賤的手段,隻有下賤的人才用得出來。”


    “哭什麽呢?計劃已久的事情,現在完成了,不滿意麽?”


    “臣告退,冒犯公主之罪,公主若惱,一劍殺了我也可以。”


    ...


    自己的話,如今想來才發現有多麽殘忍。如果軒轅淩蘭是什麽也不知道的,如果是他冤枉了她,如果她隻是想救他…


    獨孤臣皺眉,死死地抓住自己胸前的衣裳,指節泛白。胸腔裏的東西,不受控製地痛得厲害,忍不住悶哼出了聲。


    “徐娘,封鎖萬花樓,一間房間一間房間的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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