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唇還是那樣美好,引得他一點一點沉迷。軒轅子離微微歎息,看著涼月微微睜大的眸子,心裏空了一塊的地方,總算是被填滿了。


    半年不長,但是他卻過得難受極了。要不是知道她定然沒有死,要不是還有那麽多的事情壓著他逼著他去做,這半年,他可能真的過不下去了。


    現下這個人在懷裏,他才感覺到一場噩夢初醒後的劫後餘生之感,不由地吻得深些,再深些。


    可是,軒轅子離忘記了,懷裏這個人是來殺他的,她心裏已經沒有了對他的情意。相反,現在她想殺人,是不擇手段的。三十六計,有一計叫美人計。


    感覺手上的力道鬆了一些,涼月挑眉,眼神冷得如千年的冰山。趁著身上的男人放鬆了警惕,手一動,便是一掌拍在他的胸口,直將帝王震退幾步,吐出一口血來。


    涼月使勁擦了擦自己的唇,撿起地上的劍將身上多餘的帷帳割了去,然後細細地裹緊了自己的身子,抬眸,不帶感情地看著軒轅子離道:“好生輕薄的人,今日就算沒有那十萬黃金,我也必然要取你性命!”


    言罷,挽起劍來,又朝捂著胸口的帝王刺去。


    軒轅子離歎息一聲,退後幾步,擦幹嘴角的血跡,看著涼月笑道:“你本就是朕的人,何來輕薄一說?”


    涼月臉色更加難看,一劍從帝王臉側擦過,劍氣傷得他的下頷紅了一片。


    “過去發生的事情,現在統統不算。我與你,隻是殺手和被殺之人的關係。”涼月收迴劍,看著帝王這狼狽的模樣,皺眉道:“你也不用讓著我,封尋說,你的武功在我之上,不可能隻有這個程度。”


    帝王低笑,黑眸裏映出麵前這人倔強的臉色,心裏倒是莫名地歡喜。這樣的顧涼月,實在太讓人懷念。


    “記著你說的話,過去的事情,統統不算。”軒轅子離又躲開她一劍,欺身到她麵前,精致的眉目間滿是認真,一字一句地道:“我傷過你,愛過你,要忘記就全部一起忘記,別隻忘記我愛你,獨獨記得我傷害過你。顧涼月,做人不可以這樣。”


    涼月微惱,她殺個人,還從來沒有這樣窩囊,倒是被他耍著玩兒了!什麽愛恨過去,跟她統統沒有關係!她要的隻是他死而已!


    外麵有微微的異動,帝王神色緊了緊,飛身到內室一旁的屏風上,扯了他的袍子下來。


    而與此同時,涼月一劍對準他的心髒,又快又狠地刺了過來。該結束了,折騰這樣久,她也煩了。


    龍袍撕裂,劍尖狠狠地紮進了帝王的胸口,帶著一些溫熱液體落在她的臉上。涼月眼神微微緩和了一些,抬頭看著麵前這人。


    軒轅子離的眉心皺了皺,看了深入自己肩胛的這一劍,手頓了頓,將袍子披在了涼月的肩上。


    涼月一怔。


    “這裏的傷…你也有。”軒轅子離好像根本不痛一樣,伸手摸了摸涼月的肩胛,那兒還有淺淺的印記,是錯雜的鞭傷。


    “這樣,算不算還了你一次?”帝王挑眉,看著她問。


    這人,是傻的麽?涼月黑著臉退了一步,拔出劍來,看著帝王捂著肩。指間很快被鮮血染紅,半幅袍子都慢慢被染透了。


    手裏握著的劍不知為何就有些顫抖。涼月係好他給自己的袍子,擋去這滿身的狼狽,再抬頭看他,那張精致的臉已經有些泛白。


    本來,現在他的攻擊力應該很弱了。她要殺他,再補一劍就可以。但是看著他那雙明亮的黑眸,竟然有些下不去手。


    “你壓根就是在讓我殺,真的很沒意思。”涼月輕嗤一聲,將劍丟了,睨著帝王道:“今日便罷,我會再來。但是下一次,我不會再心軟。不管是你自己找死還是怎樣,我都成全你。”


    軒轅子離挑眉,好歹還有力氣開玩笑:“你是舍不得殺我了麽?”


    涼月抬眼,眸子裏殺意半分不減。隻是捏了捏身上的袍子,終究是冷哼一聲,轉身便想離開。


    可是,不等帝王出聲挽留,外麵已經有人闖了門窗進來。濃濃的殺氣讓涼月下意識地便退了迴去,站在帝王身邊,看著突然出現的一群人。


    白鈺帶著一群禁軍也推了門進來。看著殿裏的情況,又看了看帝王,臉色一變,急聲道:“主子!”


    帝王肩胛上的傷口還在流血,聞言隻搖了搖頭,示意他不用擔心。


    涼月掃了一眼這一群黑衣人,皺眉道:“哪兒來的刺客,我的目標,可不是你們隨便可以動的。”


    白鈺看著涼月,晃了晃神。當真是她,剛才還看得不太真切,卻沒想到,青玦說的是真的,真的是月主子迴來了。


    黑衣人一共來了七名,聽了涼月的話,為首的一個人笑道:“十萬兩黃金,這樣的目標誰不想搶。雖然有先來後到的規矩,但是現在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這人說話中氣十足,看起來武功應該不弱。涼月瞥了身旁的明軒帝一眼,二話不說,挽起劍重新與這些人戰至一處。雖然她也是要殺軒轅子離,但是她討厭別人動她的目標。


    白鈺迴過神來,趕緊帶人加入了戰局。青玦及時趕了迴來,飛身過去扶住帝王,便往外麵走。


    軒轅子離失血過多,身上的氣力也不剩多少,隻能看著白鈺道:“黑衣人一個別留。也別傷了她。”


    白鈺應了一聲,青玦便將帝王扶出主殿,點了他的穴道,喂了隨身備著的止血藥丸,冰冷的臉上帶著怒意,壓了聲音問:“主子,誰傷的您?”


    帝王輕笑一聲,道:“沒有誰,不過是我自己放不開。沒事的,沒傷著要害。你去裏麵看著罷。”


    青玦站在原地不動,軒轅子離側頭看了他一眼,他才冷著臉進了門去。


    殿裏的打鬥聲停了,過了一會兒,白鈺青玦便一起走了出來,吩咐外麵的禁軍去收屍。


    “主子,七個人,沒有活口。”白鈺跪在軒轅子離麵前,平靜地稟報。


    帝王皺眉,推開他們便往主殿走。青玦連忙扶住他,道:“主子,您做什麽?”


    “七個人?七具屍體?那涼月呢?”軒轅子離寒了臉,幾步走進主殿裏,肩胛上的血便流得更快了。


    禁軍正在搬運屍體,大殿裏空空蕩蕩,一旁的窗戶開著,投進一片月光來。


    她又走了。


    軒轅子離站在原地,微微抿唇。隨即道:“傳獨孤臣來罷,朕這傷,不要告訴任何人。”


    “是。”白鈺和青玦應了。


    隻要他沒死,她就還會迴來。帝王撿起地上被割碎了的帷帳,微微一笑。


    …


    涼月穿著軒轅子離的袍子出了宮,一路上眉頭就沒有鬆過。那個人實在太奇怪,明明是殘暴無常的君王,卻看著她,像情深似海一樣。以前自己便是被這樣一個人騙了麽?可真不值當。


    打開院門,涼月剛踏進去,便看見封尋在院子的石桌邊喝酒。這裏是他們臨時租下來的宅院,封尋說他們可能會留很久,還是有個自己的地方好一些。


    聽見聲響,封尋迴頭,看著涼月這一身裝扮,眼神微微一沉。


    “怎麽迴事?”


    涼月搖頭,先迴自己房間去換了一身衣裳,然後坐在封尋身邊,倒了一杯酒給自己,淡淡地道:“沒能殺得了他。”


    意料之中,封尋也不奇怪,隻是…“你為什麽穿成那樣?”


    那是帝王的袍子,上麵還有祥龍的繡圖。


    “沒辦法才穿上的。”涼月喝了一口酒,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封尋聽得好笑,伸手彈了彈涼月的額頭,道:“這樣的法子,虧你想得出來。”


    涼月撇嘴,不太高興地道:“以前殺人,從來沒這樣麻煩過。他倒是第一個。不過沒意思的就是,他根本不還手,太沒趣味。我還不如花五萬兩雇其他人去殺他,然後自己賺五萬兩黃金好了。”


    頓了頓,涼月又搖頭道:“不過江湖上能殺得了他的人,很少。”


    那七個黑衣人武功也不俗,但是比起軒轅子離來差得太遠,甚至連他身邊的暗衛都不如。要想殺那人,還真的挺難,值得起這個價錢。


    “你忘記了一個人,他絕對可以殺了明軒帝。”封尋飲了一口酒,看著涼月笑道:“不如你花五萬兩,請他就好,絕對可以完成任務。”


    涼月疑惑地皺眉:“誰?”


    “我。”封尋一笑,眉目間全是朗朗的明色,輕易地就驚豔了人的眼。


    涼月一怔,隨即反應過來。是啊,以封尋的武功,殺明軒帝應該不在話下。隻是…他是永元的皇子不是麽?殺了天啟的帝王,會引起戰亂的。


    “罷了,還是我自己去好了。”涼月撇嘴道:“一次不成,第二次我總不會再放過他。我自己的任務,自己要給個交代。”


    封尋一愣,靜靜地看了涼月一會兒,輕輕開口道:“涼月,你會不會,再次愛上他?”


    “不會。”涼月想也未想,麵無表情地迴答:“我看了他許久,心裏沒有任何感覺。那種荒謬的事情,不會再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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