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們就當真讓他一個人迴去了?"涼月平靜地看著芍藥問。


    芍藥沉默。封尋要走,誰攔得住?況且,他迴逍遙宮,也是好事。雙目失明,迴逍遙宮至少還有人能保護他不是麽?


    攬月看了自家主子許久,終於開口道:"封公子吩咐不要告訴您的,主子,這件事怪不得芍藥姑姑。"


    涼月迴頭,輕笑著看著攬月道:"他讓不說,你們也就樂得不說了麽?封尋一路幫了我們多少,現在五大派圍攻逍遙宮,他一個人雙目失明,該如何抵擋?你們放他走的時候就沒有想過他那樣的人,受傷的消息一旦傳開,將是多糟糕的事情麽!"


    芍藥和攬月都是一怔,噤了聲不敢再說。從來沒見過涼月這樣生氣,而且是衝著她們。江湖上的事情,她們的確是不太懂啊。五大派圍攻逍遙宮,封公子...會有危險麽?


    涼月沒有再看她們,轉身出了房間,往宅院外麵而去。消息既然都傳到了這裏,那麽五大派一定是已經開始行動了。她要趕去,不可能見死不救,封尋幫她那樣多次,就算是為了義氣,她也必須去一趟。


    "顧涼月!"軒轅子離沉了臉色看著宅院門口牽了馬的涼月,眼神裏淨是怒意與冰涼:"你要去哪裏?"


    他在屋裏,自然聽見了外麵司空繡文她們的話,也知道是封尋出事了。可是逍遙宮離這裏那樣遠,她竟然想趕過去?就這樣一個人趕過去?南巡到一半,離開他,去別的男子那裏?


    涼月上了馬,調轉馬頭,看著帝王道:"朋友有難,不能不救。他雙目失明,能力肯定大不如前,我要去幫他。"


    軒轅子離冷冷地一笑,心口處又是一陣疼痛:"你去了,就不要再迴來。"


    涼月一怔,神色複雜地看了帝王半晌,後者表情冰冷,身子僵硬地等著她的迴答。若封尋當真那樣重要,她就不要再迴來了,不要再出現在他的麵前,擾亂心神。她是他的妃啊,他的女人,竟然為其他男子這樣奮不顧身,讓他如何好想!


    猶豫了一會兒,涼月歎了口氣,朝軒轅子離低頭行了一禮:"若涼月活著迴來,必給陛下您請罪。"


    言罷,沒有再看軒轅子離,揚鞭策馬,直往逍遙宮的方向而去。塵土輕揚,染得帝王眼前一片迷蒙。他靜靜地看著那背影消失在路的盡頭,神色也終於迴到了最初的冷冽。


    得到答案了,他的動心,果然都是不值得的。軒轅子離嗤笑了一聲,轉身往宅院裏走去。


    芍藥和攬月追了出來,看著帝王這神色,都沒有敢再開口。攬月看著路的盡頭,焦急地跺腳道:"芍藥姑姑,這可怎麽好,主子當真就這樣走了不成!"


    芍藥眉心緊皺,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她這一去,以前的一切都全毀了。還是太傻了..."


    是傻麽?攬月愣愣地看著沒有了人影的道路,沉默。


    ???


    涼月一路飛奔,心裏什麽也沒有想。她知道軒轅子離必然是極怒,也知道她這一走可能再難迴宮。但是封尋那裏,她必須去,不管怎樣,她不會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上一次五大派圍攻逍遙宮,是封尋一人擋下的。這次封尋雙目失明,五大派又是有備而來,就不再是那樣好擋的了啊。她必須快些,再快些。


    中途換了馬,趕了一天的路,涼月到逍遙宮的時候,戰鬥也已經開始了。五大派的人將逍遙宮圍得水瀉不通。有少量逍遙宮的人在抵擋他們向宮內進發,但是看樣子,也撐不了太久的。


    "怎麽,眼看著同門被殺,封宮主卻還是不出來麽?"衡山派的掌門朝著逍遙宮大喊道:"瞎了眼的王八還會伸一伸頭呢,封宮主就這樣膽小怕死麽?上次殘我同門可是半點沒含糊,怎麽,這次不敢出來了?"


    眾人一陣起哄,逍遙宮的人牙關緊咬,拚命抵擋著五大派的人,可是眼看著,自己人越來越少,五大派的人卻還是漫山遍野,這...


    涼月冷冷一笑,抽出腰間的軟劍,足尖一點,踩著一眾五大派走狗的頭,飛到了逍遙宮門口。冰冷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嘲諷,看著那開口的衡山掌門道:"人多壓人這一招,慣常是你們這些所謂名門正派愛用的招數。平時不敢靠近逍遙宮半步,一聽見封尋受傷,便急不可耐地趕來了,還真是好骨氣。"


    "你!"衡山派掌門被說得一哽,睜眼看清了來人,臉色微沉地道:"原來是你,好端端的不陪著那狗皇帝,跑來幫你的舊情人,不怕被打進冷宮麽!五大派的事情你少管,想活命就讓開!"


    涼月嗤笑一聲,軟劍一挑,毫不留情地割了旁邊一個衡山派弟子的頭顱,丟到那掌門麵前。鮮血四濺,她眼眸裏全是嗜血的殺意,再沒有半點溫順的影子。


    "我何曾想過活命這迴事。"涼月勾起唇角,直直地看著那氣得發抖的衡山掌門,輕聲道:"掌門定然是忘了,你們想要的鐵血令,還在我這裏。雖然我拿著沒什麽用處,但是我若不交出來,你們誰也當不了武林第一派。"


    "你想如何?"一聽鐵血令,五大掌門都正色了起來。當初爭奪之時,是顧涼月奪了江湖第一殺手的稱號,也就得到了鐵血令。鐵血令能號令武林,但是顧涼月無門無派,根本無法使用鐵血令,無論誰奪到那令牌,無疑都比在顧涼月手裏有用得多。


    涼月掃了他們一眼,伸手拿出自己懷裏的鐵血令,淡淡地道:"我會把它丟在山下,誰先下山,誰便去拿吧。"


    眾人一驚,相互警惕地看了一眼。嵩山派掌門沉聲道:"你耍我們不成?誰知道你究竟丟在哪裏?"


    "對啊,她還不是想讓我們都下山,好救那封尋。"


    "別聽她的,直接搶好了。我們這麽多人,還怕了不成。"


    "是啊,上去搶!"


    眾人一致唿喊起來。涼月看著這些人渴望的神色,輕嗤道:"果真是名門正派。"


    幾個掌門臉黑了,華山派的掌門怒道:"和邪教講什麽道義,你若幫那封尋,你們便是一夥的,我們自然不必留情!"


    "對。"嵩山派掌門一揮手,道:"給我上。"


    "是!"一群人朝涼月圍過來,逍遙宮的人抵擋不住,分身乏術,隻能看著那顧涼月在人海裏拚殺。人數太多,已經與武功無關。顧涼月武功再好,也架不住這人海。


    涼月咬牙,一柄軟劍耍得極好,生生讓這些人離了她七尺遠。可是體力漸漸跟不上,裙子上都染了血,周圍也還全部都是人。


    有點麻煩啊。涼月歎息,手起劍落,動作依舊果斷,隻是遲緩了一些。


    幾個掌門臉上露出了笑意。顧涼月堅持不了多久了吧。比起滅魔宮,得到鐵血令顯然更合他們的心意。


    涼月一晃神,身後露了破綻。心裏一驚,她還沒有反應過來,身子便被人抱了起來。那人的胸膛依舊很是溫暖,涼月怔怔地看著他的側臉,失去了語言。


    "還是這麽衝動啊。"一聲歎息低低地在耳邊響起,涼月呆呆地看著封尋,他的臉依舊是那樣美,沒有戴銀麵了,隻是一段白色的錦緞敷在眼上,看得她心裏一緊。


    "你..."


    封尋落在逍遙宮的牆頭上,嘴角微彎,低頭對涼月道:"你擔心我,所以來了麽?"


    涼月呆呆地點頭,又想到他看不見,便悶聲道:"是啊,不顧一切地就來了。"


    封尋笑了,好像麵前的不是千軍萬馬,而是百花齊放一樣。看得下麵的人都怔了怔,那人的麵容實在太過美好,盡管眼上縛著錦緞,還是美得不似凡人。那雙清澈如泉水的眼睛不見了,卻更添了他一分風華。看得人窒息。


    "傻子。"他低低地說了一句,便將涼月放在一邊,輕笑著對下麵的人道:"封某眼睛雖然看不見,卻也不見得就是可以隨便什麽人都來咬兩口的。新仇加舊恨,五大派的掌門人們,我不介意今天就同你們全部清了。"


    下麵的人一怔,幾個掌門看著封尋那樣子,心裏都沒了底。不是說他雙目失明麽?那他要適應,至少也要一段時間去了罷?可是剛剛看他飛身出來抱走顧涼月,竟是一點錯漏也沒有,就像那雙眼根本還是好的一樣。


    這...怎麽辦呢?


    衡山派掌門怒哼了一聲,看著牆上那兩人,冷聲道:"來都來了,哪有害怕的道理。一起上罷,今天就來個了斷!"


    涼月一頓,仍舊是有些不放心地看著封尋。後者好像感覺到她的目光一樣,側過頭來笑了笑,道:"你要保護我。"


    這五個字說出來,涼月本還有些緊張都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看了封尋好一陣兒,涼月點頭笑道:"好,我保護你,把你的命,托付在我身上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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