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從圖書館走出來,準備迴宿舍的顧應洲,在接到導師的電話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


    導師左純告訴他,古生物研究所的助理研究員吳越,在草原考察時發現了疑似古生物骸骨,希望教授前去出現場。隨著這幾年國家建設開發,發現的古生物化石、遺跡越來越多,不僅是老百姓,甚至於專業研究人員,也是日漸失去興趣。因為正處於試驗的關鍵期,所以左教授委托自己的學生顧應洲代替前去。


    作為古生物專業的研究生,幾年來,顧應洲也多次參加古生物骸骨的挖掘,對於如何挖掘和鑒定自然有一定的水準,但現在正麵臨研究生論文答辯,本來顧應洲心裏想的是推辭掉,但迴應的卻是:好的左導,我準備下,明天就啟程。


    次日一早,顧應洲便帶上必要的工具和簡單的生活用品,乘上開往北疆的列車出發了。


    安頓好行李,掏出手機給戀人令湖月發個短信,告訴下自己的行程。


    然後給本科時的同學加死黨殷岩泉發了條語音短信:


    “泉哥,忙不?我現在正在往北疆的火車上,唉,真得命苦,我本來在寫論文,老貓非得讓我代他去出現場,哥們想早點畢業,不想再讀下去了。好了,不和你說了,知道你現在肯定是下井了,也迴不了我!”


    “老貓”是學生們私下給導師左純起的外號。讀本科時,左純擔任的是他們地質係公共課的教學,走路從來都是悄無聲息的,講課時,聲音是軟綿綿的,但偶爾卻如老虎一般突然吼一聲,那些昏昏欲睡的學生立馬精神。一開始有的人給他起的外號是“老貓”,但有人卻反對,說是不準確,應該叫“貓科動物”,似貓似虎,大家一想,的確十分形象,於是\\\"貓科動物“的外號便叫出起來,不過時間一長,叫著叫著,學生們還是覺得叫老貓順嘴。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不知怎麽的,這隻老貓卻對顧應洲格外賞識,快要結束年度課程時,左純找到顧應洲,說是很看好他,希望本科畢業後考他的研究生。按照顧應洲的設計,大學畢來後,就找工作,以便經濟獨立。上學的花銷全都是在農村的七十多歲的姥爺姥姥在供養,顧應洲不想再讓兩位老人為了自己繼續受苦受累。


    但在假期時把這想法說了後,卻遭到了二位老人的堅決反對。而且姥爺說,家裏有足夠的錢供他上學,讓他安心學習,不僅要讀碩士,還要讀博,光宗耀祖。最終顧應洲還是選擇相信了姥爺。


    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顧應洲也慢慢地懂事,成熟起來,覺得讓兩位七十多歲的老人養活自己,總是過不了心裏的那道坎。特別是好朋友殷岩泉的所作所為,實實在在給顧應洲上了一課。


    那家夥妥妥的一個富二代,可是自從上大學以來,一直隱瞞自己的身份,生活節儉,性格低調,顧應洲一直以為他是普通人家的子弟。不過在大學畢業時,他父親的到來,卻是讓顧應洲大吃一驚,才知道他是個富二代。他父親是一家上市公司的大老板,不僅有十幾家礦山,還涉足機械製造、餐飲、物流等領域。


    但是畢業後,這家夥並沒有迴自家公司,反而是到了一家偏遠的礦山,當上了地質技術員,徹底實現了經濟獨立,那時候,顧應洲就後悔自己考研了。


    發完短信留言,顧應洲才注意到火車已經啟動,環顧四周,四人間的包廂上麵的兩張鋪空著,對麵的下鋪一個人頭衝裏側臥著,估計是在閉目養神。


    顧應洲也沒在意,從背包中掏出精裝版的《黃帝內經》開始研讀。


    這本書本是學中醫的必讀物,但是導師卻要求他必需精讀,開始時顧應洲還有些不太理解,但是在仔細研讀後,讓他感覺這本書真是博大精深,所以自此以後,每當有空閑時,顧應洲便捧書逐字研讀,每讀一遍便覺得自己對世界的認識就有一次提高。


    快到中午時,顧應洲陸續收到了兩條語音短信,顧應洲抬頭看看對麵的床鋪,那人還在睡覺,顧應洲戴上耳機,裏麵響起令湖月那甜美的聲音:


    “應洲呀,又出現場了?唉,真想和你一起去,我也去開開眼嘛,可惜老板太黑了,不給休息時間啊!祝你一切順利,我在家洗白白的等你哦!“


    啊,甜甜的吳儂軟語,立馬讓顧應洲血脈賁張,麵紅耳赤,唿吸急促。不過顧應洲立刻感覺自己的情緒難堪,長長地做了幾口深唿吸,才平穩了心情。抬眼偷看了下對麵,對鋪那人仍在睡夢中,慶幸沒人發現自己的窘樣。


    令湖月是典型的江南水鄉的女子,農村出身,衣著樸素,不施粉黛,卻膚如凝脂。身材苗條,長像靚麗清秀,有古典美和溫柔恬靜的氣質。


    大一開始就成為班裏男生追求的對象。但令湖月不論是誰直接還是間接的表白,從來都是微微一笑,說道:“謝謝看得起我,希望我們能成為朋友!”


    如果有繼續糾纏的,她同樣是報以微微一笑:“謝謝關注我吖,如果我已經心有所屬,可能讓你失望了。”


    聽到這樣的消息,許多男生都露出失望的表情,更有甚者,會捶胸頓足,高聲叫道:“那坨牛糞是誰?”


    但是經過幾年的觀察,也沒找出那坨牛糞。


    顧應洲自然也是這眾多追求者中的一員,但他隻是在心裏暗地喜歡,從未表露人前。顧應洲為人低調,不顯山露水。聽人議論說令湖月有了意中人,心裏也是暗自傷神了很久。不過讓顧應洲感到奇怪的是,令湖月看自己的眼神,總是含著許多內容,那眼神又讓顧應洲生出無限的遐想。


    轉機是在大四那年。在班級微信群裏,令湖月在私聊裏約顧應洲吃飯,從此確立了二人的戀愛關係。此時同學們才知道,原來顧應洲才是那坨牛糞。


    而另一條短信,則是殷岩泉給顧應洲的文字短信:收到,祝你一切順利,在開會,有時間再聊。


    顧應洲微微笑了笑,這家夥還挺忙的。


    簡單用過午飯後,顧應洲看了看對麵鋪上的那人仍然是一動不動地在睡覺,心想,這家夥真是個特殊人材,還真是能睡。也沒在意,繼續讀書。


    到了晚上十點多鍾,顧應洲準備洗洗睡了,看看對麵鋪上的人仍然是一動不動,心中一個不好的想法突然湧了出來,那人可能不是在睡覺,或者是持續的昏迷中,或者是人已經......顧應洲不敢往下想,悄悄地走到對鋪跟前,伏身傾聽,沒有一絲唿吸的聲音,嚇得顧應洲立馬出了一身的冷汗。


    顧應洲跑到乘務室,把情況向乘務員敘說了一遍。乘務員是個胖胖的大姐,正坐在乘務室的靠椅上閉目養神,聽了顧應洲的話,也想起了那人的異常,自上車換完車票後,再未見到那人的身影,如果真出了意外,自己的責任也是跑不掉了,也顧不得養神了,趕緊邁著粗壯的短腿和顧應洲來到包箱。


    胖大姐小心翼翼地走床鋪前,膽戰心驚的喊了幾聲:


    “先生,醒醒啊!”


    “先生,醒醒啊!”


    見沒任何動靜,接著迴頭看了看,見顧應洲也是一臉的驚恐之色,心裏暗暗地鄙視,看著挺帥氣的,還不如我一個漂亮妹子呢,算什麽男人,於是大著膽子伸手捅了捅鋪上的人,邊捅邊說道:


    “先生,醒醒啊!”


    不料,床鋪上的男人“唿”的翻身坐起來,嚇得胖大姐“媽呀”一聲,迴頭撲進顧應洲的懷裏,猝不及防的顧應洲被推到床鋪上坐了下來,趕緊兩手摁住胖大姐的肩膀,抬頭看向對麵的男人。


    隻見那人一臉矒逼地看著驚恐的二人,好像是又馬上明白了怎麽迴事,不懷好意地說道:


    “你倆咋迴事?要搞事也得背背人吧,這還一個大活人呢,再說,我睡的好好的,幹嘛弄醒我?”


    顧應洲推開胖姐,忙解釋道:


    “對不起啊,兄弟,你一直睡著,我又聽不到你唿吸聲,還以為你......所以....”


    “還說不是,看抱得那麽緊,嘿嘿嘿!”那男人看了看顧應洲懷裏的胖姐,嘴角翹了翹,揶揄地說道。


    此時的胖姐才發現兩手還在緊緊地抱著顧應洲的腰,臉色微紅,鬆開兩手說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接著握緊拳頭,狠狠是懟了顧應洲一下:“都怨你!”給顧應洲留下個白眼,頭也不迴地溜走了。


    “哈哈哈!”看到顧應洲吃癟的窘樣,男人開懷大笑,接著說道:“不過你不能叫我兄弟,我比你大,應該叫哥哥,當然,你叫我帥哥,我也不介意啊,哈哈哈!”


    笑聲爽朗,可是聽在顧應洲的耳中卻是格外的猥瑣:“好吧,帥哥,抱歉啊,驚擾了你的美夢。不過你一直睡了這麽久,而且聽不到一絲的喘氣聲,也不能怪我起疑。”


    “哈哈,沒關係,逗你呢,別當真啊,自我介紹下,我叫軒轅子默,很高興認識你!“說著把手伸出來。


    ”顧應洲,幸會!“顧應洲邊說邊伸出手同軒轅子默握了下。這時顧應洲才看清了那人的麵相。一米七八左右的個頭,比顧應洲稍矮些。身材勻稱,額寬麵方,情不自禁地心裏動了下,這人怎麽長得和自已有些相像,看年紀也不過是二十四五歲,和自已差不多。


    “子默兄,你可不能誑我,看你這年紀和我差不多啊。“


    ”我肯定比你大啊,我都三十多了,讓你叫我哥你不虧!”


    “嗬嗬,那我就相信你一迴,免為其難叫你一聲子默兄。”說著顧應洲雙手抱拳:“幸會幸會!”


    “幸會幸會!”軒轅子默也雙手抱拳迴了一禮。


    兩人相視而笑,化解了初識的尷尬。


    不過軒轅子默的笑聲依然爽朗,隔壁包廂立刻傳一聲吼叫:“大晚上的能不能讓人睡覺了,有點素質不好嗎?”


    笑聲戛然而止:“走,我們去車廂連接處說話。”軒轅子默小聲的說道。


    顧應洲應聲跟著軒轅子默出了包箱,低頭沉思:怎麽這人有種熟悉的感覺,好像是在哪見過?在哪呢,一時顧應洲也沒想起在哪見過此人。


    到了車廂連接處,軒轅子默先去洗臉室洗臉,顧應洲就在門口等著,軒轅子默洗完臉,也不知從哪裏拿出一塊手巾,在臉上擦著,看到那塊手巾,令顧應洲大吃一驚。


    因為顧應洲也有一塊一模一樣的手巾,那是母親留給顧應洲唯一的念想。之所以一眼就認出和自己的手巾一模一樣,是因為這手巾很特殊。


    手巾三十厘米見方,純黑色,質地柔軟,像是某種動物的皮毛,但沒有動物皮毛的厚度,雙麵有細細的絨,特別吸汗卻不透光,四周有幾近透明的線絲鑲邊,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到。


    “子默兄,你,你的手巾?”顧應洲指著軒轅子默的手臂囁嚅地說道。


    “啊,這個呀,可不能給你用。”


    軒轅子默以為顧應洲要用自己的手巾洗臉,忙把手巾放進衣兜,看見顧應洲臉有些紅,不好意思地拍拍顧應洲的肩膀說道:“純私人用品,抱歉!”


    “我想說的是你的手巾是哪來的?”


    “哦,一次活動的紀念品,沒什麽特殊。”軒轅子默應付著說道,顯然不想過多解釋。顧應洲也不好意再問下去。


    接著二人來到車廂連接處,再次相互做了介紹,顧應洲才知道,軒轅子默是南方沿海城市光州一家旅遊公司的高管,這次是到北疆踩線,準備開辟新的旅遊線路。聽說顧應洲正在讀研,軒轅子默十分羨慕,說是自己高中畢業就參加了工作,後悔當時不好好讀書。


    聊了有十多分鍾,軒轅子默說道:“哥哥我有些餓了,我去搞點吃的,你等我!”


    顧應洲這才想起來,這哥們從早晨一直睡到現在,不餓才怪呢。


    不一會兒,軒轅子默迴來了,帶了幾瓶東北老村長和礦泉水,還有幾樣熟食,外加一張小地桌和兩個小板凳,都十分的精致小巧,古色古香。顧應洲不僅一怔,這家夥變戲法的嗎,在火車上還能帶著這麽精致又十分實用的東西,放在車門處正好用,伸出大拇指說道:


    “哥哥真牛,我得大大的給你點個讚!“


    ”哈哈,小兄弟見笑了,小意思!小意思!常年出差,什麽都得備著啊!來,小帥哥,陪哥哥邊吃邊喝,邊喝邊聊,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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