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你說娶她


    “少爺!”幻兮兒滿是期待地站起,滿身的疲倦散失在心愛的男子麵前,“少爺,你……”她欲要伸挽的手第一次錯失在與他擦身而過的時候。“沒事的,少爺隻是沒看到罷了。”落差撤進心裏,她大步跨上,剛要說話,他已頭也不迴地走遠。


    送不出的話和牽不住的手頃刻間悶紅了她的臉,沒出息的眼淚尷尬得丟人。


    “少爺,剛才是兮兒妹妹一直不肯休息,我才會去抱她的。”館主巨大的態度反差莫飛看在眼裏,他天真的以為錯在自己,想著去安慰她,迴頭的時候,雙腳遲疑了會兒,他想了想,還是先追上館主解釋。


    “有時間說這些廢話,不如把這幾天耽擱的事全都處理清楚了。”逍遙館館主側轉半身,他麵上是什麽樣的表情,仍站在屋前的幻兮兒沒能看清楚,她站著不動的雙腳可憐兮兮地沒有勇氣靠近。


    “呦,杵著身幹嘛呢?擋在門口,不知道的還以為專候著倒貼呢!”一聽館主出門了,郭綺若坐閑不住後腳即來,眼前耷拉著臉的幻兮兒實在掃她的興,她故意強懟著擠路中過,“一大早的哭喪著一張臉,倒是挺能聚晦氣的!”酸溜的話句句不肯饒人。


    “你什麽貨色,嘴巴放幹淨些,又想挨打不成?”楚欣佑急躁的脾氣裏已經磨搓出火星,她拉過幻兮兒,強勁地把郭綺若撞到邊上。


    男女情愛的事她辨不得公正好壞,但要是放任著歹毒的人隨意欺淩她善良的兮兒姐姐,楚欣佑二話不說,願意第一個就為她擋刀劍。


    “也就這會兒能耐,不出一天,有你們哭的!”郭綺若斜睨著眼冷笑,衣袖甩出的濃香打在她們臉上,不斷挑釁。


    可惜失落的幻兮兒心中酸楚,半句話都沒有搭理,她眼裏心裏能裝的全是一個叫雲昊的男人。


    如果默念著他的名字可以入睡,那她應該已經把他的名字吃在腦裏。


    “兮兒姐姐……”楚欣佑的聲音在耳畔也漸漸離遠。


    她累了,身體在意識中隨意倒下。


    像極了她的愛情。


    昏昏沉沉中,她更似假寐。


    床榻邊,鳳雎喧嚷著所有的暴動,振翅打落的東西像刺耳的驚天雷震醒了她。模模糊糊中,楚欣佑正匍匐著身體張大雙臂縛住它,臉上難消的怒氣不比鳳雎少。


    “你們……”幻兮兒微撐著身要勸,床腳邊呆坐得犯了傻的莫飛又嚇了她一跳,“怎麽了?”


    噩耗哽著的他們誰也不願當這個狠心的人戳破她內心裏還有的夢,逃閃著的目光停滯了空氣。


    “究竟是怎麽了?”幻兮兒趨近身體又問不到原因,隻好掀開被衾逼近楚欣佑,“欣佑,你說。”


    “不要,叫莫飛說!”她遮著兩眼鬧起別扭,“反正他們男的沒一個是好東西!”嫌惡的話隨著指頭抨向無辜的莫飛。


    “是少爺,又不是我,幹嘛混為一談?”他掐起青筋,背的這口黑鍋極力否定。


    “少爺怎麽了?”


    “沒……沒有……就是……”無意講露了嘴的莫飛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嘴巴子,他尬著舌頭不知道吐什麽話好。


    “那棵花心蘿卜要娶別人了!”鳳雎頂著怒氣,大吼著嚷醒她,“虧你這個傻丫頭還癡心得很,人家心裏裝的根本就沒你這號人!”它惡咒咒地罵到,火氣順著腳掌壓碾著地板,恨不得碾碎了。


    “還娶的是郭綺若這種隻會端架子擺利益的人,真是瞎了眼,真不知你們逍遙館憑的是什麽在江湖持大局的!”楚欣佑衝莫飛死瞪大眼,這一刻但凡跟館主扯著關係的人,她都可以嚼碎了他們。


    “不關我的事,少爺整的這出戲又沒我的份,再說了我眼裏也容不下郭綺若這種人!”他們仨爭吵不休,隻有幻兮兒一人在鳳雎開口的那瞬間就砸懵了自己,沒啥出息的眼淚她怔怔地往肚裏憋,撓緊的牙床磕合住牙根,那時候她多希望自己就是一個天生的聾啞人,不會聽不會說,隻會笑笑地對人。


    “你倒是說話啊,咱本色麗質,跌了一坑有啥,天下好漢又不是他雲昊一人!”她明眸強咽委屈,叫鳳雎看了極為不受用,火得它踹裂了門板。


    房外沒有眼力勁的朗衛們,紛紛搬迴數日前她還擱在館主房裏的衣物,他們低頭靜默,不問也不多說。


    記憶像遊走的華燈,她覽盡美好卻在最後留不住一絲自己的。


    “他在哪?”無神的眼投射出晦暗,心裏被他們慫恿下的氣尚且還殘喘一口。


    “姓郭的那裏。”莫飛心懷愧欠地迴她,那憔悴無力的聲他真的不想是自己最親的兄弟造成的。


    “我去問問,興是許搞錯了。”十分不足餘一的希望她還打算自欺欺人。


    “別去了,已經在老祖麵前定下婚約了。”莫飛擋在房門,改變不了的事實,他寧願真實迴她。


    “我的心丟了,莫飛哥哥,少爺可以不來,但我就想去問個原因,過分嗎?”每擠出的字眼都在催逼著她脆弱,莫飛慢慢垂下手臂放行,她的身體在這幾個昏睡的時刻驟然消瘦。


    去郭綺若廂房的路幻兮兒走得艱難,每踏下的一步就像踩在刀山火海,苦著身心煎熬。臨窗之下,她遲遲不敢做那個理直氣壯討要說法的人,隻是佇立著,默默地望著,她怕一牆之外是男子決絕的冷漠,思來想去,竟讓自己像個盜賊畏畏縮縮準備逃去。


    “我會娶你的,我雲昊說得出就做得到。”


    “館主,若兒信您,等我們完婚之後,若兒一定盡心盡力服侍在您身邊。”


    房內熟悉的聲音像硌腳的石頭,狠狠讓她的心摔重了一跤,自欺欺人的那些心裏話宛若卸閘的洪水,傾覆了所有她曾與他見過的綠水平原,落寞而成的墳墓撕裂了她僅剩的期盼,取而代之的淚水酸澀著她的雙眼。


    一覺醒來,世事變遷的刺激紮在神經,她顫抖的牙根摁在唇上,身下的兩條腿帶著奢望直衝著離開。


    迴屋的小路有太多關於他的記憶,漫長的連廊長鱗依舊,幻兮兒像個避難的災民,慌神跑了進去,又急忙忙隨便躥條路跑出去。


    傷心占據大腦的主導,離遠了墨軒閣的她借著人際稀少的茂林放聲大哭。


    林中枯葉淒落,灑下片片心涼。


    “兮兒,我娶你!”“兮兒,就算你記憶全無,我也愛你如初!”“兮兒,你是我最珍貴的遇見!”……。


    “走開!走開!不要纏著我,騙子,你這個大騙子!”幻兮兒扶在樹下,腦中關於館主的那些深刻的承諾像許多瘋子,肆意欺淩她的善良。


    試圖撇盡記憶的她稍一沒站住腳跌跌撞撞就要磕到前額。


    這時,衝天降下的人蒙著黑色麵巾伸出手臂,攬正她的腰身。傷心覆麵,她隻記得那人雖有和逍遙館館主一般的濃眉大眼,卻比館主更有刺骨的寒意。待她站穩腳跟,那人又似疾風電閃,消失在林中。


    來不及說一聲謝謝,也許也沒有那份心思想到謝他,幻兮兒無盡地放空自己,跟著這片茂林一起,她能走到哪兒就往哪兒去。


    隻是,在逍遙館待久了的幻兮兒似乎忘記自己就算被甩棄了愛情,依舊還是貌美如花,笑顏入春的姑娘。


    偶然與之相遇的那人卻在遇到她的那刻,冰心化水,對她的仁善竟開了恩般撒播心田。


    他低估了她的美,也高看了自己,梨花帶淚的那種憂容像煩人的粘球,人雖然走了,但心一不小心卻開始躊躇。


    他逆著原定的計劃,打算先甩了身後一路追蹤他的人再反向尋她。


    刀光劍影隱在密林,與她的失意想比,別人的生死更值得留意。


    就這樣默默地,幻兮兒尋來一條淺顯的溪流前,流水淅瀝,她躬身對著水中照影,流水蜿蜒,潺潺不息,它們悄悄流動,絕無聲息地打濕了她的繡鞋。


    “是啊,我怎麽沒想到?”冰涼的水流正如前些天貫天而下的大雨,幻兮兒捧水隨便洗了把臉,冰涼的水流冷靜著她的思緒。


    仔細整理了一番,她重振精神地跑迴墨軒閣。


    眾人知她心傷不想多擾,但久久未歸時尋去館主那時,才知幻兮兒已不知蹤影。


    心裏著急的逍遙館館主下意識地要衝出門找,理性又將他的衝動強扭到淡然,他就坐在房裏,隨手捧書,裝著無意的樣子更加掩飾不住他的心慌和愧疚。


    和幻兮兒親近的人此刻都絕緣於他,遭恨的下場就是親信們也一致抵外共同禦他。


    “也好,至少還有你們照顧著兮兒。”他勉強換位思考所來的利弊,沒有等來消息的時候至少他還有信任著的人為她,這也算是他自私棄她的唯一幸事。


    突然,急促的腳步輕款奔來,逍遙館館主立即釋書起身,房門開啟的時候,幻兮兒滿麵淩亂地朝著他似笑似哭。


    “少爺,你不用娶她了,我找到證據了。”她驕傲的心房不知從何時開始已經為愛落於卑微了,“這是郭綺若自編自演的戲,殞命的那些人身上定然藏匿著證據,隻……”幻兮兒恨不得一下子把前因後果全理明白給他。


    “別說了,就算是她設的局,但如今她將成我的妻,我又怎麽會多加追究於她,這件事就此作罷,你也沒有大礙,就不要再來糾纏!”他故意把話說得決絕無情,連起碼的義都不肯多予。


    “你的妻?糾纏?”幻兮兒勉強的振作又潰成懦弱,“那我算什麽?你就不應該給我一個解釋嗎?為什麽要這麽對我?究竟哪裏出錯了?”她幾近崩潰地吼出內心的委屈,討要說法的眼一不小心充滿埋怨。


    “我是一館之主,所做的任何決定無須向你說明!”


    這一刻,冷漠化成死灰,撞裂她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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