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枯繡金妻


    虎人堂的百八十人坐臥不熄,衍老爹遇難的事他們憤恨得很,立誓相宣:隻要衍丫頭一句話,西澤郡的地定翻倒出個所以然來!


    不過,逍遙館館主並不讚許衝動掩殺理智的做法,他捏住葉柄,枯燥發黃的葉子脈絡呈晰,凹凸著身持撐住整個葉扇,微透出僅有的堅持。


    “你倒是吭氣啊,否則別礙我找兇手去!”衍丫頭的耐心在複仇麵前消失殆盡,剛被莫飛揪迴來的她心窩堵火。


    “找水來。”館主想了半會兒總算理清了思路,“令尊的事兒沒那麽簡單!”


    莫飛速手速腳地把盆端在灶頭,逍遙館館主將枯葉扔進盆裏,除了沾濕葉瓣,半晌兒也不見期待中的變化。


    “訛我呢!”衍丫頭差點掀翻水盆,“老娘在西澤郡也是你能誆的?沒工夫跟你瞎耗!”她甩頭就要走。


    “來了!來了!”幻兮兒手捧一抔土,急衝衝地跑進來,直接把土投進水盆中。


    “兮兒妹妹,你幹嘛呢?”莫飛不明其意,在旁的館主卻為她的聰慧欣慰。


    “這下行了。”她拍淨兩手上的土,笑對莫飛,“整間柴房雖說棄用多年,卻在房外角落堆一大缸,缸色老舊,缸中水浮綠萍,雖說是雨水落缸,但難叫人不去推測房中自有玄機在。”幻兮兒指著灶下角落處,微微青苔漫在不顯眼的位置,“你看這裏,房裏盡是幹燥,唯對著缸的牆麵卻略長青苔,這藏葉之處看來急需偏於陰濕的地。”


    “那又怎麽了,跟你撒土有什麽關係?”莫飛的不解也勾起了衍丫頭的好奇,兩人湊近臉瞧向盆中。


    “枯葉純匿在磚牆中,經年累月未腐爛,說明除了水氣供給,也需土氣相烘,兩氣相持才令其能久匿其中。”果然,投了土的盆中,渾水化枯葉,默默染綠。


    “少爺,好了。”幻兮兒撈起葉子遞給逍遙館館主,換了新裝的葉水分足允,脈絡盈息,乍眼來看與自然脫落的秋葉狀極。


    “衍丫頭,現在換你來解釋了。”館主捏住葉柄將它擱置在陽光下,細密的光灑落耀眼,小於巴掌的葉片透落一片蔭。


    “解釋什麽?不就一片葉子嗎?”她蠻眼胡亂一看,頗為不屑。


    “不是的,你仔細看看。”心細的幻兮兒湊近她的耳提示,針孔大小的光點殘缺整片葉蔭。


    “葉片上有孔?”衍丫頭摸不著頭腦,“這叫我怎麽解釋?又不是我幹的!”


    “理解偏頗了,我要你想的是令尊計長為何?”館主親自發問。


    “出自你們逍遙館的人,你堂堂館主卻不知道?”衍丫頭多了心眼,老爹生前萬般叮囑過絕口不提他的活計。


    “館內有規但凡暗士既辭,事出有因者皆可消令換名隱姓,好為其另謀出路,至於所得的消息、所謀的事部清零,違者入絕殺懲戒,我家少爺是吃飽了閑著要犯館規的傻子嗎?”莫飛若不是看在喪者為大,哀憐親屬的份上他真的想以武力開她的腦。


    “剛才你也見了水與土足時枯葉的變化,隻是常理上也有不妥之處,就算是自然脫落的秋葉,墜了土不需耗時過久也會腐爛,而逍遙館訓練有素的暗士不會不懂,肯定有獨到之計可攻其不足,反令葉片枯綠循環。”逍遙館館主麵色不改地繼續為她解釋,而剛剛房內的環境他確實再找不出緣由,隻待衍丫頭能有法解破,秦老爹的生死隻有這條線可尋了。


    “除了暗士護己自救的本事,我老爹並無其他武藝,但若算長處但是有過針繡之藝。”


    “針繡?”出乎意料的答案惹起眾疑。


    “我生母早前與老爹和離,她不喜我舞刀弄槍,非要老爹將我予她,老爹不忍,與她立三年約誓要我成閨家嬌女,奈何我偏偏反對,老爹又不忍將我拋與,便開始假我名義苦練針繡,逢年便針織一副以教我生母安心。”衍丫頭痛快醒抹了把鼻涕,她悔恨的心在衍老爹死於非命時才知他的辛勞與不易。


    “可有剩餘的針繡在?”館主預定解謎關鍵就在衍老爹親自手繡的畫作中。


    衍丫頭帶著他們繞過停靈的房間,去往自己的屋。


    “就這了,生母離世不久後,老爹突然繡了一幅給我,說是與之前贈與母親的那幅相同,權且就算是睹物思人,有個念想。”簡易的絲線穿梭在綢絹上,一幅淤泥中的嫩荷妝扮微淡的色彩樸素有餘。“老爹說人若荷蓮,莫忘本土。”


    “那就對了!”館主命人將繡畫取下同樣置其炎日中,再複上鑽了孔的葉,趁層疊交雜時再借日溫加熱,稍許時辰後,掀開葉片,果然內有乾坤。


    繁密的針孔在荷下泥潭畫幅中拚湊出“金妻欺”三字。


    “金妻?”幻兮兒排頭一號喊出不解之處,“這是多恨你生母才會留字針繡中。”未婚天真的她感慨不已,卻不知自己理解有誤。


    “從倫理綱常而言,金字為大,序列府庭上位,令尊要言明的話絕不是如此。”館主忍不住癡笑了幻兮兒的呆傻單純。


    “那就是郭家大夫人了!”莫飛脫口而出,“我少時聽過雙親喚她金夫人。”


    “那不可能啊,誰人不知郭家現在就留兩人撐持門麵,總不可能他們殺的吧!”衍丫頭第一個否認。


    “怎麽不可能,承令的虎人都探出秦老爹就是服侍你爹的仆人。”莫飛性子逼至,沒啥好氣地頂了迴去。


    “秦老爹?又是誰?”衍丫頭盯著莫飛問道。


    “你管是誰,反正我就覺得你爹的死跟郭家肯定逃不了幹係。”


    “別爭了。”館主打斷二人的爭論,擒賊的事才是他心裏值得說的事,“兮兒,這畫暫由你收著,切記不可丟失。”


    “少爺,兮兒妹妹也沒什麽武藝本事,要她護住這畫卷,是不是太強人所難了?”莫飛每次聽到兮兒妹妹他就能驟然化身成媽婆子,事事為她焦慮。


    “細心足矣。”館主當麵將繡品和枯葉托給幻兮兒,他的眼中盡管柔情看她,幻兮兒卻覺得透著幾分不簡單。


    虎人堂的人好幾個早已聞了聲跑來圍觀,更有起哄者要直搗郭府。他們中誠心義氣的倒有些許,但各懷鬼胎的也多,逍遙館館主心中明白,尤其裏麵有個看似普通尋常的小夥子,在探得虛實後趁著人多悄溜而去。


    “衍丫頭,若你信我,再給些時辰,權且按捺住火氣,今晚我定給你一個滿意答複。”逍遙館館主靠近衍丫頭壓低聲音允諾著。


    他胸有成竹的樣子倒能說服許多人。


    但也逼急了個別匿在暗處的人。


    夜落得迅速,逍遙館館主和幻兮兒在房內暫時休憩,直至下人吩咐已溫足熱水可以洗浴時,幻兮兒才離了房門,獨身要去洗浴。


    浴房簡約,幻兮兒無心洗浴過細,隻是脫了外衣裳,先反複揉洗自己的臉頰,再濯以清水拂麵,細致緩慢的過程消磨掉了背地裏暗暗盯著她的人,耐心逼迫著他暗搶不成,那就隻好明奪。


    “啊!”幻兮兒驚叫出聲,突然閃現的蒙麵人影竟要朝著她的胸襲來,她竭力躲著,那人卻瞧準她藏在衣裏的東西,狠狠奪拽過。


    “放手!”幻兮兒絕不輕易交出,無奈對方也無憐香惜玉的情懷,狠踹一腳就拋開了她。


    “兮兒,還好嗎?”


    “兮兒妹妹,怎麽了?”兩人聞聲立即趕來,慌急逃竄的黑影也沒能完避開兩人。


    “少爺,我配合的戲如何?”幻兮兒笑著臉搭問,原來一向心細的她早已發覺不對勁,尤其將繡品、枯葉遞與她保存時,就篤定館主另有他計要專候賊人,“那人手上無舊疤,不過如今倒有被我指甲摳上新疤的可能。”她捂著自己的腹勉強笑著,“莫飛哥哥,接下來看你的了。”


    莫飛利落地翻身出外循著剛剛黑影逃離的方向,地磚上偶爾垂滴下的一兩滴血力證著女子不可欺負的事實。


    那人連拐數街才到達與人約赴的地兒,繡品和枯葉規矩恭順地呈遞給背著身對著莫飛的人。


    “放肆,偷搶女人的東西!”莫飛眼見東西就要被當場焚燒殆盡,立即現身阻止,被幻兮兒抓傷的男子反應較欠缺,以至於約赴的人都已逃離在另一側,而他隻能被迫留著做個肉俎。


    傷了女人的男人,莫飛用不著發散愛心,他腿腳一伸,就摹本照樣地替幻兮兒狠狠報複迴來。


    至於另一個赴約的男子,逍遙館館主親自來捕。


    “秦老爹,你可真不好找!”館主麵露微笑逼停了他。


    “秦老爹?這怎麽迴事?”莫飛踢暈了蒙麵男子,拖拽著他扔到對方跟前。


    “要殺要剮憑處置!我沒什麽好爭辯的。”秦老爹扯下蒙麵的步,“我隻是好奇為何你斷定是我?”


    “斷定你的可不是我,是你自己。”逍遙館館主有意繞起字謎,“我不過是隨意猜測,能碰著了算是運氣。”


    “那就算我秦謀運氣不足,隨你處置!”秦老爹並沒有其他要說的話,似乎生死的事他早已看開。


    “不說也得給我說!”衍丫頭揮著家夥就要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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