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蟲王現詐


    逍遙館一眾離開片刻後,郭府連夜重金請來城內高僧為郭家冤死的六人誦經超度,莫飛趴在房簷暗處守護骨骸。


    入夜深涼,法事退後隻剩兩個守靈的家仆投著紙錢在盆中焚燒,幽淡的火光鬧騰久了也疲倦得再滋不出興致來,一切死寂得毫無生氣。


    心裏徒歎無趣的莫飛挨著性子忍受,驀然幾個人影晃過的微小動靜激起了他興奮的精神勁兒,他們以飛針刺中兩家仆令其昏睡,隨後揭開棺蓋卷走所有白骨。


    莫飛未見他們傷人性命就隱在暗處暫不出手,靜悄在後要看個究竟。隻見他們燒燃著火把將白骨帶迴裏城碧湖處,口中默念有詞地倒騰出所有骨骸,看這架勢白骨是要灰飛煙滅了,莫飛正準備翻身去阻,卻被腳下覆漫襲過的爬蟲毒害驚嚇到,它們像極聽了號令的軍隊,朝著那幾人裹去。


    瞬息被圍的幾人發覺時已被咬得驚悚萬分,握住刀刃的手紛紛棄下武器跪地求饒,同是郭家人他們早已得知過府中的傳聞,話說郭家老太暗養蟲王一隻,能召百蟲千害腐屍蝕肉,隻是郭家老太在郭府的日子並未有人親眼力證過,今日突然被襲,想來確乎惹怒了她,為求活命,他們寧可叛主也要為自己多掙一分活的念頭。


    奉令緊隨其後的郭家家衛正要押解下這群家賊,卻被暗夜中另隱他處的黑衣人暗投毒鏢滅口,部分家衛立即四處搜人,魚餌掛鉤的事莫飛甚覺有趣,也跟著要追逮黑衣人。


    家衛們連追了幾條街巷,還是沒能把人抓住,隻剩莫飛運騰著輕功在屋宇瓦簷處緊追不舍,黑衣人體格偏小,內力明顯抵不過莫飛,逃竄的速度在一陣窮追不舍中也漸漸失了體力。


    “哪裏逃!”莫飛抓準時機躍身往下,與黑衣人對打起來,處於弱勢的黑衣人勉強接了兩三招就開始敗退,莫飛開打的勁頭正旺,寸步不讓地逼近攻擊,黑衣人閃躲吃力,一晃眼就被莫飛撕扯掉了後背的一塊衣服,女子的襯衣殘損不,餘落的那角被莫飛死死拽在手裏,“女的?”莫飛尷尬至極,“我怎麽老是扯掉女人的衣服啊?”杵愣間,黑衣人並不發作隻是趁機隱進一處巷口交叉厲害的地兒,等他醒神後人早已不見蹤影,行走江湖的英明今晚算是被毀盡了,莫飛隻好舔著臉先迴醉花坊候著館主開訓。


    與之不同的是萬事順利的逍遙館館主,他親自進了郭家老爺的房,屋裏的擺設潔淨齊整看不出絲毫異常,櫥櫃也如郭家老太所說的上了鎖。


    “此地無銀三百兩。”逍遙館館主對著鐵鎖微翹嘴角冷漠著,他故意用力踢倒椅子,引來巡夜的家衛。


    “快,去稟告大小姐。”他們交頭接耳的聲被藏匿在屋裏的館主聽得一清二楚。


    “都給我仔細搜!”領頭的家衛命令道,他自己則親自打開金鎖,細查後才安心穩妥地退出房外。


    逍遙館館主從房簷跳下,對著衣櫃淡笑一眼就翻窗出了屋,他找到的答案遠比預想來得好。


    醉花坊內莫飛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幻兮兒又是斟茶送點心又是好言勸慰都無法令他振作。


    “砸了是吧?”逍遙館館主剛入坊門,幻兮兒就朝他暗暗眨眼示意莫飛的怪異,他會意輕問。


    “少爺,你怎麽知道的?”幻兮兒睜圓了眼問道。


    “這小子隻有丟了麵子憋搗著氣的時候才安靜。”館主挽著幻兮兒徑直上樓,房內莫飛脫敞了上半身半跪在館主的茶桌前。


    “你小子又搞哪一出?”館主開門的瞬間立即遮實身後幻兮兒的雙眼,世間漢子的豆腐隻有他自己可以隨意蹭給幻兮兒,其他的男子若是動了心思,再鮮嫩的豆腐也要攆揍成豆渣。


    “人丟了,負荊請罪。”莫飛傲著股氣跟自己較勁。被遮住眼的幻兮兒禁不住好奇,伸手把館主的手指掰出縫兒窺看著。


    “衣服穿起來說人話。”館主小醋又起,幹脆將幻兮兒扭轉過身,背對著莫飛。


    “幾個偷骨骸的是郭家人,可惜被家衛扣下前被一個黑衣人殺了。”莫飛亂糙糙地邊穿衣服邊說到,“呐,隻有這個。”他從穿好的衣袖中掏出扯下的那角衣服。


    “女人的衣服?”館主瞳孔無意識放大,“也就是說你敗給的對象是女的?還把人家衣服扯了?”


    “我能知道她是女的麽?再說了要不是莫名其妙跑出一堆蟲子,那人能有機會得手嗎?”被館主戲謔的調調,莫飛是極討厭的,他帶著惱直接把它扔在地上,自然順手地要撇清關係。


    “蟲子?什麽蟲子?”


    “誰知道啊,一大群,什麽都有,那幾個偷骨骸的人被咬的連哭帶嚎,慘戚戚得很。”


    “結果呢?”館主再問。


    “哪還有什麽結果啊,那幾個賊跪地求饒還沒個著落的時候就被毒鏢射中殞命了。”莫飛愈發講得不耐煩,每多講一句就好像又多埋了一根刺在自己心裏,他急急換了話題,“少爺,你嘞?”


    “就差點角,好戲就可以開演了。”逍遙館館主話意晦澀,莫飛搭不上話,隻好隨便扯,“會不會是郭綺若扮豬吃虎,那娘們就特麽愛演戲。興許我今晚碰著的就是她了。”


    “不,不是。”聞了許久那塊衣角的幻兮兒打斷兩人對話,“郭家大小姐好濃香豔色,這角衣衫布料裁製普通,僅有的清淡茶香味兒還是剛染滲不久的。”幻兮兒在腦中使勁兒地迴響,似乎隱在茶香味之下的還有一股自己曾聞過的氣息。


    “我的兮兒妹妹厲害了,聽覺好,嗅覺又不差,咱逍遙館可真沒白招了你。”莫飛洋洋自樂地將幻兮兒兩鬢淩亂的秀發別到耳後。


    鬆軟的發須在莫飛的手中一根根乖順,這柔軟的動作一下子觸發了她,“是欣佑!”她激動地喊出聲來,當初與她初遇時她的發絲就是這樣的味。


    “楚欣佑?”他們兄弟二人也跟著疑惑滿懷。


    自從血蝙蝠事發,楚欣佑就與所帶的兩個小孩消失無蹤,如今又以暗殺的形式出現想必動機不純,但幻兮兒生性單純善良,她隻為楚欣佑還活在世上而喜上眉梢。


    “好呀,終於出現了,下次被我逮到非得扒了她的皮。”莫飛咬牙癢恨。


    “莫飛哥哥,你幹嘛那麽針對她啊,好歹你們……”幻兮兒剛要調侃莫飛的話被急衝衝進屋的天狼打斷。


    “少爺,郭家大小姐確實不在府裏,郭家老爺的房沒啥動靜。”天狼就事依稟,“還有,館裏暗衛查探到郭府管家十五年前曾有個隻負責正室起居的了副管家,當了兩個多月的差突然就請辭歸家,不知去處。”天狼遞給館主幾張暗士查得的消息。白紙黑字上添補的還有郭家正室被冷落擯棄以及郭家六人陸續無辜亡去的記載。


    “好歹也竭盡心力過,難不成登不上台麵故意隱瞞我們?”莫飛嘀咕勁兒又犯,“我看郭綺若八成找人去了。”


    “難得啊莫飛哥哥,智商漸長啊。”莫飛的說法跟幻兮兒心裏的想法一拍即合,她握起自己的小粉拳往莫飛身上輕柔一擊,樂得忘了形的莫飛也學著握拳要朝幻兮兒的胸前擊去。


    “閑了你是嗎?”逍遙館館主當即握住莫飛的拳頭,發力將他擠退兩三步,“還愣著幹嘛,我們前腳走,郭綺若後腳就不見人影,想必尋副管家去了,你親自去探清她的行蹤。”


    “他們郭家自己找就好了,為啥還得我去啊?”莫飛蠻不情願地叨著。


    “你若不去,我們連死屍的灰都見不著,指不定你還能再遇到楚欣佑,報今晚之恥。”館主靈活的腦子裏總是有各種說詞叫莫飛骨子生軟,拒絕不了。


    “我也想去。”幻兮兒一聽楚欣佑可能出現就巴不得也去見她一麵,她要當麵問問為何當初要贈血笛,害她受了紅煞血毒苦不堪言。


    “不行。”館主大男子的霸道氣概又顯露無疑,“兮兒,你隻能在我身邊。”


    “對啊,兮兒妹妹,少爺這次比較占理,你權且聽了,郭綺若把行蹤隱藏得如此隱秘,肯定不會是小事,我們小心為好。”莫飛也不願幻兮兒涉險,尤其他親眼瞧見了郭家人喚來毒蟲的驚悚畫麵,他更加確信之前自己絕對是看輕了他們一家人。今晚兩個大男人難得意見完統一,幻兮兒隻好作罷。


    “南巫娘呢?何在?”


    “少爺,早些時候南巫娘的碟線引不知何緣由躁動不安,南巫娘隻喊了句糟糕就跑出坊,沒有特別的交待,現在也還沒迴來。”天狼照實迴稟。


    “什麽時候的事?”


    “大概雲飛少爺盯梢郭家骨骸的時候。”


    “南巫娘應該是看出些眉頭來了。”館主吩咐眾人先暫自休息。


    確實,南巫娘在蟲王興布施令時,她的碟線引光彩熠熠,而能喚動碟線引需要的恰是至陰毒邪之物。


    隱匿江湖甚久的蟲王之說,她一直癡迷,蟲王也是作為牽發碟線引的最佳寶貝,隻是她在研究碧湖上的黑蘆葦時卻驚悚發現,蟲王僵死,唯有以神供之族的族血才可短暫複息,至於蟲王行善還是作惡,與它供血之人相關。


    逍遙館眾人正要各自散去休息的,突然空氣粒子急促積聚,疾速狂馳的金翎箭衝刻到牆上,暗令明卓,“僵蟲蘇,善惡未定。”


    “什麽意思?”莫飛自小不愛多識字念書,懂得少但問得勤。


    “是蟲王,你今晚見到的那些蟲子都是因它而起。”逍遙館館主眉頭攜愁憂,他的心裏此時五味雜陳,沒想到自己一直以來都被她設局擺棋,相比於莫飛,他才是真正虧敗給了一個過分信任的女人。


    “走,兮兒,我們一起去。”逍遙館館主拽住她的手,尋找副管家的事想來也不會隻是自己預料的那種難度,況且善惡之辨,也隻有他自己去了,才能最終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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