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黑褂噬沒


    伊人無蹤,氣慍愁腸。


    莫飛暴躁不定,巡司衙領衛狡黠護主的奉承臉,急速攛掇成了他的火焰山,手裏嚴威生戾的劍刃在被逍遙館館主阻下後持續窺目伺機,兄弟倆一黑一白的臉在巡司衙內冰火兩重天。


    “館內人失,萬分火急,天則兄的病,我再令館內精通醫理的人來診治。”館主冷漠的調子不願在巡司衙內升溫。


    “出動朗衛立刻徹查!”就連發號施令的喉腔也短促得生冷。


    “恭送館主。”巡司衙領衛他倆行跡匆忙地往外疾走時刻意道禮。


    上官天則詐欺的眼皮聽到人離就不再假寐,“處理幹淨了嗎?”


    “大人盡管放寬了心,屍化成灰,諒是華佗再世也無計可施。”領衛自詡能力,假意關切,“大人,剛才病診說您身有抱恙,您……”


    “當好自己的職,不該長嘴的事少上心。”上官天則挪身起來,背著雙手立在精致的古榕栽旁,“人安置妥了?”


    “是的,大人。”領衛掬笑著說,“阡陌郊涼,誰又能想到內有乾坤萬許?大人神智啊!”


    小計施成的上官天則麵上露喜,他想立刻擁有幻兮兒的心迫不及待。


    至於喜極生悲的訓誡之言,他倒是認定了人定勝天的理要比它來得悅已。


    隻是天有脾傲,命中注定腐了質的他餘後半生裏,老天都不舍與他生的希望。


    “少爺,出城是何意?”莫飛蠻不情願地坐在車內,隨行的朗衛們除了天狼都往城外方向趕。


    “總得給人機會。”館主斜眼一睨身後。


    “這幫龜孫子,心眼可真多。”莫飛稍掀窗眼微瞥,立即拇指彈開半寸劍鞘,身後盯梢的人警惕連連地盯著他們車行的方向。


    “做了那麽久的悶葫蘆,該是你活躍的時候了。”逍遙館館主沉著奉戲,這二出古凡城的路,他放任莫飛的性子後便是開場。


    城門剛過,兩人借人群掩護之機陸續竄出馬車,避到城外左右牆麵處,盯梢的人以為人隨車走,才轉身準備安心複命。


    他們二人沿著牆根三兩下就翻身上了城,居高俯視那盯梢人迴稟的蹤跡。他詭秘的身影穿梭在市集人流中,疾趨的步子直到在棧前與巡司衙的領衛交頭接耳後才卸掉一身防備。


    “果然跟巡司衙有關,我立刻下去宰了他。”莫飛休憩了一會兒的劍柄又被足足的力道握緊。


    “蝦兵蟹將罷了,天狼有的是本事應對,你且耐著性子,衙裏的那頭狼才是你刀俎下的肉。”逍遙館館主拿捏分寸,黑魄養身的上官天則若是要控下非莫飛親自下手才能免傷無辜。


    “你呢?”莫飛怕他再次半道子走人,傷了兮兒妹妹的心。


    “我去救兮兒。”他從腰間執起青邪扇,輕叩扇麵說道:“邪齜,你表現的機會來了。”


    “小菜一碟!”邪齜巧縮著身,機靈地跳出扇外,蹦到館主肩上,它瞑目青灼,眼瑟漓漓,四周氣聚而成的彩羽幻化成煙縷,幽進他的鼻腔,“哎呦,鳳雎寶寶的味道好香好香呐!”孤寂千萬年的上古邪齜兩眼迷離,迷戀鳳雎的心狂驅著它忘乎所以的身。


    “你再不清醒點,你的鳳雎寶寶就要被燉成湯了!”館主拍碎了它白日的醉夢。


    “那肯定是你的女人牽連禍害的。”邪齜皺巴著嘴,悶悶生氣。


    “怎麽迴事?”莫飛聽得愣呆。


    “它們是上古祥獸,靈犀可通,鳳雎恰好附在兮兒身上,我們才能請君入甕。”館主點到為止,動身前叮囑道:“半柱香後上官天則若原性暴露,即可生擒,勿傷他人。”


    莫飛聽得似懂非懂,唯有生擒二字他樂得等待。


    城郊荒野,陌上芊芊。邪齜循息悄引,反複終止在無垠的荒草地裏,“奇怪,明明氣息濃聚在此,為何偏是淒草荒地?”除了雜亂成活的草,邪齜實在瞧不出地麵上有適合關押住幻兮兒之處。


    “地麵上沒有,那就是地下藏鬼!”逍遙館館主說得斬釘截鐵。


    “地下?”邪齜恐極它的主尋人心切亂了心性。


    館主單膝臥俯,握住扇柄旋身扇向四周,風疾草搖,驚晃了荒草裏啄食的野鳥,紛紛驚懼著竄飛碧空。


    “玄機在那裏。”逍遙館館主收住青邪扇,輕步淩至三四丈遠的地裏,一口沿邊極低的枯井掩在草叢中,封住的井蓋遮密得嚴嚴實實。


    “井?”邪齜歪呆著腦,“昊昊,你的兮兒妹妹被杵在井底?”


    “是也不是。”館主環著井沿找入口機關,“這片區域的草,葉尖褪綠,甚至飛鳥覓食也遠離此處,說明這地下非是實壤之地,草根之下難汲營養,草根之上麵之不善者來去繁常,而整個古凡城中慣使嚴罰手段的巡司衙衙衛極符。”館主環視一圈後,直接將扇柄叩在口沿上一塊微裂著縫隙的青石磚,磚叩往下,井口封蓋立即讓出了道。


    “還真是暗藏乾坤。”邪齜第一個跳到井沿邊往裏探。它哈氣騰團,眼灼聚燃,青幽略寒的靈火在它頭靈頂飄懸。往裏直走,幽暗的隧道內砌牆磚,隱在邪齜鼻處的鳳雎彩羽靈性足勁,飄浮於外,牽引著逍遙館館主。


    與剛入時迥乎不同的是,越裏處越寬敞,一盞盞燭火點燃著微光,井洞裏的模樣也初現眸前。


    白骨嶙峋堆上神符覆牆,纏繞的鐵索結成八卦困在骨堆中。


    “昊昊,咱是進了墓穴吧?”邪齜熄了靈火蹭蹭躲迴到館主的衣兜裏,千萬年前它禍惹上蒼被擒訓之地像極了這般怪異的景,好不容易痛改前非成了守護靈,它可不要再被勾憶出千萬年前的窘。


    “噓。”逍遙館館主停下腳步,耳貼牆壁,手心運氣,觸撫牆磚,耳蝸內“滴答”水落的聲響在不遠處,再細聽那水滴頻頻下落時壓解下的人聲,碎入水中,輕微的聲波斷斷續續,似是男子低沉的嗓音,又似女子喘息時的一唿一吸。


    “找到了。”館主確信他要找的人就在前方拐彎之處。


    他走得愈加小心,兮兒是他首救的目的,但另外一人就算死,他也要掘出更多的秘密。


    “又見麵了,幻兮兒。”黑褂衣者森冷邪陰的嗓音步步逼近她。


    “嗬,這次是割血還是要命?”寒心的幻兮兒冷了半塊心的知覺,起初的驚怕她拋之腦後也就生死看命了。


    “死丫頭,連死前都要跟你娘一個德行!”黑褂衣者排斥跟花娘有關的一切,他怒掐幻兮兒的脖子,“那個賤人欠我的債,我要你千百倍償還。”


    “債?花娘與我何關,你非得次次對我不依不饒?”幻兮兒憋紅著臉艱難吐字。


    “何關?”黑褂衣者鬆開幻兮兒的脖頸,怒甩衣袖,“當初若不是你娘這個賤人,以計色誘於我,毀我心法,絮亂我的心神,把我擒押生死穴中,她怎可能順利接掌絕殺境?”


    “若非你作惡多端,何須計謀於你。”幻兮兒撫著自己被掐疼的脖子辨言著。


    “我作惡多端?你還真是不了解你娘,那個賤人水性楊花,蛇蠍心腸,為了搶迴逍遙館入門資格連斬同門,就連你都不知道是哪個人的孽種!”黑褂衣者激動異常,抓扯住幻兮兒的衣領冷笑,“不過沒關係,你若將命魂乖乖予我,我便讓你死得痛快。”


    “我一介女流要我命魂何用?”幻兮兒死也要死得明白。“你費盡心思抓我,難道隻是為了我的命魂?”


    “你就像我隨手可以捏死的螞蟻,抓你難麽?”他捏住幻兮兒的臉頰,“你的命魂隻是一個開始。”他凝煞在眼對著她,黑魄懸聚成鬼勾攝著幻兮兒的魂靈,她掙紮著偏轉一側,甚至閉眼不看,可體內的三魂七魄似乎被惡鬼召喚了般即將在體內散離,緊閉的雙眼也在神識漸弱之下微微睜開,眼珠上的黑煞越沒越多。


    “放肆!”鳳雎生死一刻間翔出肩外,七彩羽幻震斷黑褂衣者的攝魂術。


    “鳳……雎?”黑褂衣者被突降的七彩古獸鳳雎驚觸道,“沒想到,這死丫頭不單單我想的那般簡單,花娘啊,花娘,你連死都要欺瞞著算計我一迴,好,我今天就讓你女兒魂飛魄散,萬劫不複!”黑褂衣者惱羞成怒,強大的黑魄魂攏於身,噬沒成煞的肉體兇殘若惡鬼。


    “丫頭,清醒點。”鳳雎催喚著幻兮兒,若是平日,它竭力應付也能護她周,可是昨夜因她黑魄襲身,事態危急,匿在幻兮兒肩上的鳳雎恰好偶食了她的精血,於是替她親迴生死穴以血供養血羅果才持住它的精元及時送來為幻兮兒解了黑魄之毒,可它因此也被傷了內息。


    強大的黑魄之力如墜魔淵之窮,黑褂衣者麵目猙獰,傾盡力抵足黑魄之息,幻兮兒眼皮微睜的一瞬,他便重重將黑魄之力迎麵擊來。


    “小心!”逍遙館館主千鈞一發時,衝至她的眼前,以調運內息抵製住黑魄之力,兩股氣力正邪相擊,威懾非常。


    “你究竟是何人?”館主厲聲喝問。


    “怎麽,堂堂逍遙館館主沒能從阿九弟弟口中得知麽?看來普天之下憎怨隱雲的人還是大有人在!”


    “不許你如此無禮!”逍遙館館主再聚一息,重擊而出,黑褂衣者連退好幾步。


    “無禮?嗬,你們這群表麵仁義的人,還不是一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隱雲如此,你又何嚐不是?”黑褂衣者嘴角滲出血跡,他冷冷嘲笑道,“幻兮兒,你好好睜開眼看看,你傾心的人還不是一樣把你當做引我上當的餌,就算今天你不是命喪我手,你也和你娘一個命數,這輩子起落難安。”


    “休得胡言!”逍遙館館主似是心口慚愧的點被揭露得赤裸,狠下一擊,衝破了他的黑魄之力,往他胸口上重擊數掌。


    “人都是自私惜命的,我如此,上官天則如此,難道你就例外嗎?”黑褂衣者口吐鮮血,竭力吼問,“幻兮兒,你這輩子就不該出生,不該活,若我殘害世人是罪,那你便是禍世之魁!你注定這輩子難生難息!”


    “閉嘴!”逍遙館館主傾力蓋頭一劈,黑褂衣者絕命成半。


    可他臨死前的怒吼,也像把把利劍刺在幻兮兒的身上,流著血的心口,怦動的不是情,而是越灼越傷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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