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血蝙蝠之災


    晌午的天,熱鬧的城,幾朵翩浮的白雲綴上湛藍的底,融融其樂。


    倘若,生命中不出意外,那麽城中的百姓寧願沉陷其樂不複醒。可安詳一時的寧靜都需要喧囂作襯。


    “那是什麽?”“快看!”


    藍天白雲中無故潑上的點,如墨跡染水,肆無忌憚地由點成片,驟聚成患迎麵衝襲而來,密密麻麻的嘶叫聲驚擾了遠處兮嶺峰上的靜,城中百姓隱沒了十五年的焦急躁動終究按捺不住骨子裏的害怕。


    “快逃,是血蝙蝠!又來了!快逃!”


    四下逃竄的驚慌在古凡城中快速蔓延,童叟弱婦們驚懼啜泣的聲混雜著行商坐賈的人們胡亂收拾的磕碰音,起起落落,持續不斷。


    “吱吱……”


    成群渾黑的血蝙蝠躁怒異常地襲來了!


    燥熱的天敞著亮的氣,它們揪準了人就要狂泄在他們身上。


    城中那些竄逃不及的人們在劫難逃!它們齜著牙衝降而下,利爪死死拽進他們的皮肉,獠牙啃噬著身上每寸它們可以肆意胡來的膚肉,一隻兩隻……直至無數的血蝙蝠紅著血眼吸盡每根血管中甘甜的血汁。


    它們暢意非常,攻擊的隊伍也越聚越大,幾具躺地的屍已滿足不了它們嗜血啃肉的欲望,它們血紅的眼凝著滿滿的兇狠,飛襲到城中各處緊閉的門窗上。普通舊房瓦舍的木門窗是經不住它們啃咬的,“嗑噔”幾下就咬穿出無數大小的洞口,膽子略大的漢子壯著膽奮力一搏,偶爾撲打死了幾隻,卻愈發激怒其它的血蝙蝠,它們攏成狂卷的風陣,旋住那漢子,三兩下功夫,白骨架子勉強撐著顱骨,不剩一丁點皮肉血漬……


    古凡城中熱鬧的街景瞬間成空,哀嚎驚叫的聲淒厲慘烈。


    “弓箭手準備!”巡司衙衛們藏匿在城牆上準備燃火抵禦。火箭頭束住若幹根冷邪草,列隊成三,朝向古凡城,萬箭燃發。


    火箭下落的瞬間,冷邪草在風力助燃下,立即燃滾出濃濃的香草煙霧,白煙升騰,散向城中各處。


    剛剛肆虐的血蝙蝠在迷蒙的煙霧中,緩了幾分狠,血紅的眼珠也似降了溫,迴旋出一點點的黑,它們慢慢地,慢慢地在啃附的物體上閉上眼淺淺地入眠。


    “果然有用。”上官天則坐鎮觀察,見冷邪草奏效神速立即發號施令,“立刻組織疏散,切記保持安靜。”


    虧得冷邪草性質迷幻,驅蚊防蟲的功效甚佳。城中的百姓也在驚懼中暫緩了死亡的威脅,他們在煙霧中紛紛探出頭或是偷瞄著眼看看外麵發生的事。突然靜止不動的血蝙蝠也叫他們極為害怕,不敢再輕舉妄動,直至巡司衙衛侍們分散通知疏散時,才畏縮著膽放輕步子一個接上一個地退出城外。


    可街上的景他們怎能不動容,被啃食得麵目非的屍體死狀尤慘,甚至臉上的驚恐狀依稀可辨,被啄食得殘損的眼球露著僅存的幾點眼白,睜裂得可怕,幾個年幼的小孩伏在白骨嶙峋的屍體旁驚慌失措地要大聲哭喊,都被鄰近的衛侍們捂住嘴直接抱走。


    隻是城中的百姓絕大多數都是古凡城中活了大半輩子的人,甚至是祖輩代代都在的地兒,如今卻因為這些天殺的畜生被搞得難以安生,幾個上了年紀的老者悲慟難忍,他們的命活得也夠足了,非得固執地與古凡城同存共亡,不肯離去,巡司衙的衛侍們無法,隻能強製帶走,卻在彼此拉扯間,誤踩了幾隻暈沉在地的血蝙蝠,它們瀕死掙紮的尖鳴聲激醒了鄰近的血蝙蝠,它們逐一迴神,再次瘋狂襲擊城中百姓。


    然而城中臨時避難的點除了地窖再無去處,閃躲不及的人都奮起抵抗,與血蝙蝠殊死相博,場麵死傷巨慘。


    “該死!逍遙館的人還沒來嗎?”上官天則怒吼道,“冷邪草呢?還有沒有?”


    “報,冷邪草已部燃完,怕是拖不到逍遙館的人來了。”


    “兄弟們,拿上家夥拚了!”


    巡司衙衛們刀把在手,妄圖衝到城下與城中百姓同生共死,不料提刀襯著光的閃亮也招惹了眾多血蝙蝠的注意,似乎剛才冷邪草的仇,它們鐵定了心要報複。


    “快燃火把!”上官天則急中生智嚷道,“燃了城下那幾處房屋!”


    火光霎時衝天起。


    人們迅速退避至火海旁,烈火恫嚇了所有血蝙蝠,使它們不敢輕易接近,可劇熱的火海同時也在炙烤著密聚的他們,前後皆無路可退隻能坐等死亡的時刻苦不堪熬,


    火海噬沒的房屋越來越多,人群的悲泣聲越來越響。參與十五年前死諫的人們悔恨無比,他們多麽乞盼絕殺女主花娘能夠死而複生!


    而這也是一直烙在隱雲老祖心裏的痛。


    那年絕殺境負責密殺的所有事宜,絕殺女主花娘生性冷豔,不苟言笑,但絕對聽令隱雲老祖的差遣,無奈遇人不淑,反害老祖,又值血蝙蝠肆虐,花娘護主心切,雖救了老祖卻延誤了城中百姓的解救,反遭城百姓死諫,要求處置花娘。


    花娘凜然受罰,至死無蹤。


    “花娘在上,我等糊塗,才釀此禍,您仙靈再顯,求求救救咱們古凡城的百姓呐。”城中百姓萬念俱灰,隻能匍匐在地,虔誠跪拜。


    或許花娘天性未泯,或者老天有憫,冥冥相佑--攸關之時,逍遙館的人來了。


    “這樣燒下去不是辦法,”逍遙館館主揮動手上的青邪扇,上古神器青邪得令玄天動地,幻化成水龍騰躥出扇,繞空飛躍澆滅燃得盛旺的房屋。


    血蝙蝠也被突降的雨水劇烈地衝擊在地,零散著撲動幾下,似乎漸失生命力。


    “少爺,行了?”莫飛半信半疑。


    “不,絕沒這麽簡單。”逍遙館館主收迴青邪扇,注目凝視著滿地的血蝙蝠。


    它們將死未死的掙紮著部生的希望,然越掙紮體內黑魄越乎惡煞。


    “不好,散開。”


    成群的血蝙蝠沒了意識,一隻隻現成的活屍似有人操控般,黑魄磁性互吸,旋成惡龍,尾甩一側,毀了半麵城牆。口中腐液噴射之處,都蝕為水膿。


    “莫飛,你束尾,我來控首。”兄弟二人親下戰場。


    惡龍難訓,莫飛拔劍斬尾,砍斷的裂口處幾隻命中的血蝙蝠消逝無影,餘下的血蝙蝠又重聚生尾,莫飛連砍數次,結果無異。而逍遙館館主的情況也相差無幾,龍首惡魂難纏,招數也多,當即喝棒而下,也是即散即聚。


    可恨來迴數次,惡龍更是囂張,趁著空襲竟又吞噬了好幾人。


    “少爺,趕緊想想辦法,這樣下去我們早晚得耗盡氣力。”


    “引去兮嶺峰,血蝙蝠嗜血體足,峰裏百獸喜食,可以一試。”逍遙館館主示意莫飛,兩人合力以內力衝散血蝙蝠的龍形幻陣。


    幻陣被毀,血蝙蝠攻勢更猛,紛紛環住兩人,企圖截殺了他們的退路。


    “這血蝙蝠怎麽這麽難搞啊?直接一隻隻殺了吧!”莫飛背靠館主,神防禦。


    “不行,它們的血汁毒性劇烈,腐蝕性也強,當場斬殺的話古凡城經不起第二場災。”


    “能有什麽災比現在活著還重要?”


    “血瘟!”逍遙館館主手掌凝住內力,破襲出一個窟窿,立馬扯住莫飛扔出血蝙蝠的圍剿領域。


    “少爺……”莫飛最不喜歡背上臨陣脫逃,甩了少爺的鍋。


    “閉嘴。”逍遙館館主靜下心神,青邪倒轉。


    “昊兒,不可。”隱雲老祖兩手相旋,凝息幻化,以氣陣鎖住血蝙蝠。


    “老祖,何解?”逍遙館館主繼任十五載,不管多麽艱險的任務老祖從來不會親自再出江湖,這次定然是有什麽大事是他所不知的。


    “世上能讓血蝙蝠重新蘇醒的,隻有封印者的血,若將他們引至兮嶺峰,莫說峰中百姓染為魔獸,就是那神鐸淵也將濁覆不再。”隱雲老祖再次旋動手掌,“下令鎖封血蝙蝠所到區域。”


    “是。”逍遙館館主知道時刻緊急,老祖這是趨利避害,選擇應付血瘟。


    “陸先生。”老祖空懸至半空。


    城下陸先生將醫袋中所有的醫針拋灑於空,隱雲老祖垂下一掌,旋吸住所有醫針,口中叨上兩句心法口訣便將醫針發力刺向血蝙蝠,醫針穿梭來迴,刺透每隻血蝙蝠的心髒,血流噴濺四溢至氣陣內,發黑的血流滾滾,半刻功夫,絕黑的圓滾氣陣血球就在老祖的手中逐漸收攏。


    “陸先生,剩下的交給你了。”老祖收息翻身下地。


    “好久不見了。”老祖轉身迴望了眼古凡城,十五年了,身旁的雲昊、雲飛也已長大成人了,這塊熟悉到陌生的地他終究還是迴來了。


    “謝謝老祖的救命之恩。”城中幸存的百姓叩首跪謝著。


    “幻兮兒還找不到嗎?”老祖並不迴應,隻是扭過頭問話。


    “嗯,館裏翻遍了。”莫飛搶先館主迴答,隻要一天找不到他的兮兒妹妹,他愧疚的心就沒辦法安寧。


    “花娘,你這是在懲罰為父嗎?”隱雲老祖仰頭對天哀歎。


    “花娘?為父?”逍遙館館主向來敏感,他知道十五年來的所有事,卻不知道十五年前的其他事。


    “老祖,您?”館主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老祖刻意隱瞞的事他該不該問。


    “走吧,雲兮的命還需要救。”老祖悲容乍現,其它的話,他知道就是他不說不答,早晚他們都會懂。


    是的,大義和小情的抉擇,作為館主的他選了大義,可作為心愛的人,他的情義卻未許。


    “等我,兮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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