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源源不斷地冒出來,越接近城中高塔實力便越強。


    “他們軍隊哪來這麽多編製,沒完沒了了是吧。”


    “撐住,把戰線頂上去,不要顧忌損失。”


    龍門城的軍隊衝鋒,他們穿著金色的甲胄,標配的手刃切開人造人的核心,而人造人的火力轟在他們的護盾上卻要平白衰減大半。


    律法金衛,龍門禁軍。


    也是,龍門最後的主力。


    炮火從天際上落下,為人造人部隊打開敵人的防線。


    兩道人影跨過了禁軍的封鎖。


    洛雲圖和秦無衣,來到塔前。


    “洛雲圖,這裏交給我們,你和秦無衣幾個先登塔,擒賊擒王。”梅洛卡在通訊頻道說。


    洛雲圖關閉通訊,仰頭看向眼前的大廈。


    “你怎麽看?”秦無衣問。


    “我想起句詩,前麵忘了,後麵記不清了,隻想到這麽一句:


    ——嚴寒已經來到城牆後,高塔孤王要死在叛亂中。”


    洛雲圖在陶醉地吟詩,然而秦無衣隻是咂咂舌,“你還有這雅興,可惜我們並非嚴寒,而是烈火。”


    火焰在秦無衣的大劍上翻騰,另一把大劍也仍未冷卻,秦無衣的萊萬汀與洛雲圖的無極劍,究竟哪把更為鋒利。


    洛雲圖聳了聳肩。


    一直注意著天上的秦無衣提醒道:“塔頂有空間波動,我們恐怕還有一位勁敵,切莫大意。”


    兩人邁步迎向高塔。


    奔赴最後的戰鬥。


    ·


    塔頂。


    被稱為王手的男人隨意地坐在地上。


    這裏什麽也沒有,塔頂空闊得一覽無餘。


    在王手身後,虛幻的長橋駕於高空,盡頭的「門扉」上有著重重封鎖。


    王手解開劍上的束縛,嘴邊的小調也隨之一停。


    “今天的龍門還真是熱鬧啊。”


    兩位客人聞言止步,洛雲圖與秦無衣並肩站立。


    塔頂的空曠讓兩人稍顯困惑。


    “別猜了,指揮官那家夥,就在我身後的空間裏,進去的方法很簡單,幹掉咱就成了。”王手漫不經心地為來客答疑解惑。


    秦無衣和洛雲圖交換著眼神,王手倒是所言非虛。


    但……


    “放心,我和下麵的那群家夥不一樣,沒啥非得怎麽著的執念,咱平生隻喜歡登高遠望,混到現在也還隻是偽神,不會比金烏那家夥難對付多少,頂多……這麽一小截。”


    王手用指尖比了個抽象的距離。


    “您倒是會自謙的,可我們都是拚了命的全力以赴才走到了今天。”洛雲圖嘴角不屑地挑起。


    莫非半神就能斬偽神是什麽共識嗎?


    那時代還真是變了。


    “你再怎麽吹噓我也不可能放水的,況且你們還要保存力量,應對之後的戰鬥不是麽?所以啊,放輕鬆,笑口常開嘛。”


    噠噠噠,一聲聲腳步不緊不慢地靠近。


    王手的視線越過洛雲圖和秦無衣,第三位來訪者登上塔頂。


    還未從陰影中走出,灰星便向著王手發問:“我一直想向你索取一個答案,王手。這些年來,指揮官究竟在想什麽?”


    作為最接近那位的王前護衛,王手理所當然要知道真相。


    “可我真不知道啊,a703。你明白那是怎麽個老頑固。”


    “你可是王手。”灰星強調著。


    “我可是王手。”王手複述著。


    “所以呢?”王手依舊笑著,說著貌似理所當然的話,“你想知道答案,那就殺了我,自己進去看。”


    “我會的。”特製子彈裝入了彈匣,灰星藏起最後一發,“我會證明,你們的堅持,自始至終,毫無意義。”


    王手的眼中忽然泛起朦朧的霧,似乎在追憶著什麽,在閉眼片刻後又恢複了正常。


    “a703,我在這坐了十萬年。”


    王手狀似感慨地開口,“我見證了這座城市的掙紮,也目睹了它的瘋狂,我是最資格做出評價的人。


    至少,我從未見到燈火在此熄滅


    我想,這就意義所在。”


    王手再次漫不經心地甩了甩手,起身提劍。


    就像開在市中心的快餐店一樣,今天的客人一個接著一個。


    第四位敵人登塔,修卡洛斯珊姍姍來遲。


    “還在磨蹭什麽呢,等打完湊一桌麻將嗎?”冰劍在修卡洛斯掌心凝聚,秘法不計代價的運轉。


    在劍拔弩張的氣氛中,王手輕笑一聲,毫無緊張地開口:“人們總喜歡王手長王手短的叫我,所以很少有人知道我的真名,在開打之前,最後自我介紹下:我叫,常樂天君。”


    戰鬥一觸即發。


    冰劍縱橫,寒芒一線擲向王手。


    空間在王手的身後折疊,將整個塔頂封鎖。


    王手揮劍,輕而易舉地將綻開的寒冰之花擊碎。


    又一道攻擊接踵而至,四周的溫度在極速下降。


    寒冰長槍!


    修卡洛斯握住寒冰,長槍貫穿向著王手刺來。


    有點意思。


    王手輕慢地笑著。


    劍與槍抗衡,熾熱抗拒著霜寒。


    修卡洛斯被震退身形,她身後的兩把炎劍已經蓄勢待發。


    白終無極!


    破滅之枝!


    赤白雙色膨脹,兩道截然不同的火光錯落,洛雲圖與秦無衣合力一擊。


    王手肆意地大笑,紅粉的劍光與之衝撞。


    仿佛三頭角力的公牛,僅是踏步便能震撼大地。


    王手的劍鋒一顫,華麗的斬擊劈開那滅亡的雙劍。


    槍火鳴響,在火焰逸散的瞬間,灰星發動致命一擊。


    “還差的遠呢!”


    劍光再盛,空間爆破,銃擊在王手的劍下湮滅成光與火。


    視線一掃,王手直勾勾地看向從身後偷襲的修卡洛斯。


    馳如雷電,動若蛟龍。


    刺向頸脖的四道冰錐被盡數斬碎,王手用鮮血的代價逼退修卡洛斯。


    然而隻是斬傷,對身為鮫人族的修卡洛斯而言,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恢複。


    其餘三人一擁而上,槍為劍齊鳴。


    碰撞!


    ·


    轟隆——


    悠遠的爆破在天上炸開,連帶著整個地麵都顫抖了片刻。


    “真是要命啊,上麵究竟在打什麽鬼東西?”壯碩的修行者坐在地上,仰頭迴望身後的大廈。


    戴著墨鏡的隊友幫他處理著傷口,“忍著點,你傷得不輕,不想變成敵人那樣的怪物的話,用這個。”


    隊醫搖晃著手中的噴劑,白色的清新水霧噴向傷口。


    “嘶啊~酸爽!”傷員的表情略顯陶醉。


    “請不要發出奇怪的聲音朋友,我的能力隻能緩解痛覺和疲勞,可沒法治療心靈創傷,盡量避免受傷吧,這類藥物如果過量使用,可能產生輕微的成癮性。”


    “那可真……我是剛從戒毒所出來的,我知道這個詞的重量。”傷員摸了摸口袋,沒有了尼古丁,也沒有了補充糖分的代替品,“這一趟打了夠久了,得有個十一、十二……半個月?”


    “十四天,正好錯過兩個禮拜日。”隊醫給出明確的答案。


    傷員清楚的認識到時間,發出遺憾的嘶鳴,“我也是虔誠的信徒來著。”


    大廈之上再次巨響,赤色的火光燒穿夜幕。


    “你看到了麽!有多離譜,半邊天空都亮了。”傷員越說語調越低,生怕是自己獨自的癔症。


    聖潔的火光再次燃起,照耀得下方宛如白晝。


    如何才能想象,在距離這麽近的位置。


    “啊,嗯,我看到了。那不是我們能插手的戰鬥了。”


    “如果他們掉下來,真怕隨手一招就能把我砸死。”


    “在擔心那些之前,打起精神,又有敵人過來了,他們可是真能要我們命的。”


    “交給我吧。”


    傷員正欲投入戰鬥,埋伏律法金衛打他個措手不及。


    然而一道單薄的身影搶先衝出,那個少女不做絲毫防禦,破綻百出地暴露在敵人的視線中。


    黃金的短刃向她劈來,可她似乎毫無察覺地繼續前進著。


    “喂,丫頭小心!”壯碩的傷員心急了起來。


    可還沒等體格壯碩的他衝上去援救,行動亂來的少女已經將一位禁軍擊穿。


    傷員和隊醫愣在了原地,然而這點功夫少女又揪出了藏於暗處的兩隻律法金衛,不費吹灰之力就解決了對方的伏擊。


    做完這一切,浮生還關切地詢問起兩位隊友狀態,“你們沒事吧?”


    “啊?呃、嗯——”傷員半問半答地迴應,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浮生來到高塔般的大廈腳下,稍微看了眼,喃喃自語道:“就在上麵嗎?”


    不能直接飛上去,塔頂似乎被某種空間能力封鎖了,隻能走正門。


    想到這,浮生直接踩著著外牆,一躍而上,隻留下兩人呆滯在原地。


    沿著牆壁向上奔跑的浮生,估摸著距離,向腳下發力擊穿牆壁,於大廈的中部闖入。


    一道道猩紅的眼眸閃爍,披甲執銳的律法金衛填滿視線。


    浮生皺了皺眉,看上去前幾位“登塔者”並未為她掃清所有阻礙。


    那就,稍稍做點掃除吧。


    留在地上的兩人麵麵相覷


    隊醫迴過神來喟歎:“又是一個怪物。”


    ·


    紅粉劍氣化作鮮花,王手在目所能及的地方撒滿劍氣,對著秦無衣引爆。


    百花齊放!


    秦無衣釋放萊萬汀的火焰去吞沒漫天的攻擊,但王手這輕描淡寫的招數就讓他對抗起來十分吃力。


    洛雲圖抓住間隙,將萬變的金匣擲出,金屬方台牽製住王手的動作。


    金匣去而複返,連連轟炸,王手阻擋的同時還要擊落灰星射出的子彈。


    洛雲圖踩在金匣之上,快速飛梭的金屬帶著他一路滑行到王手眼前,全心防備金匣的王手完全沒料到洛雲圖的近身。


    無極劍斬!


    肅殺的劍意傾瀉,還未真正落下,王手就已經感受到了預警。


    夠陰。


    王手心中叫罵的同時折疊空間,無極劍氣衝鋒湧入空間隧道,盡數向著天上斬去。


    王手再轉動手指,複數個孔隙打開,手中長劍擲出,空間結構的拉伸令劍鋒從防不勝防的角度刺向洛雲圖。


    但是,誰允許你個脆皮刺客跟我貼臉開大的。


    嘖的一聲之後,洛雲圖果斷退後,空間的折躍讓原先一往無前的長劍宛如鐵鞭便般緊追不放。


    子彈震開劍鋒,灰星的槍火幫助洛雲圖脫困。


    長劍飛迴,沿途斬碎凝固的寒冰破解掉修卡洛斯的奇襲,伸手一接,王手推動劍柄身形已向修卡洛斯攻去。


    還來得及,修卡洛斯心中想著,準備和王手再拚一刀再撤退。


    血濺。


    才剛產生戀戰的念頭,就又嚐到了血的教訓。


    劍氣的速度快過了預估,在空間能力的輔助下劍鋒穿梭詭譎,曲直如意的軌跡將重重寒冰擊碎。


    劍氣入體,沒有片刻停頓的進行了引爆。


    百花盛開!


    “嘶——”


    修卡洛斯咬牙退後,無垢的珠淚翻湧,秘術被催發到極致,萬丈寒冰攔住王手的腳步,餘下三人逼向王手。


    要命。


    這一擊比之前可猛太多了,修卡洛斯險些來不及治愈傷勢。


    將劍氣壓縮成一擊,在同一刻引爆,死死克製住了修卡洛斯的恢複能力。


    惱人的劍修,這招簡直就是專門針對修卡洛斯來的。


    第三擊,修卡洛斯可以斷言,摸清自己水準之後,王手接下來的第三擊非要要她命不可。


    王手也並非表麵上雲淡風輕。


    拋開礙手礙腳的秦無衣不說,無極劍氣已經實打實地擊中了他三次。


    在認出了洛雲圖身上白洛無極的傳承之力後,他也絕不敢再硬接洛雲圖的第四劍。


    在這一點上,雙方追平了。


    不過……白洛無極麽?當年的那位口中關於人間行走的設想也實現了呢。


    最棘手的還得是a703,他手中的子彈賦予了他足以殺死王手的致命性,這還多虧了某位豬隊友送的人頭。


    秦無衣舉起聲勢浩大的火焰巨劍斬擊,塔樓崩落,幾人向下墜落。


    然而新的戰揚,依舊是完好如初的塔頂,沒有任何變化。


    “啊,這點忘了說了,為了戰鬥能更專注,我順手把周圍的空間整合了下。


    挺難解釋的,類似莫比烏斯環,或者鬼打牆這個說法更親切一點?


    總之在咱們有一方徹底完蛋之前,誰也沒法離開。”


    王手麵帶笑意,一副賓主盡歡的模樣。


    得知戰鬥不會波及外界後,秦無衣再次舉劍,不作任何收斂。


    那就毫無顧忌地破壞吧。


    “這才有意思不是!”王手肆意地大笑,聲音拔得比火焰還高,手中長劍一揮。


    劍氣縱橫,天女散花,無邊墜落。


    在王手的紅粉劍氣灌輸下,浩瀚的火海爆鳴,王手跨越破滅之炎。劍影一閃斬擊已至。


    萊萬汀之劍燃著火焰。熾熱的一劍與王手相碰。


    火焰搖曳,金鐵的轟鳴壓過了狂風的唿嘯。


    等……什麽鬼!


    秦無衣果斷地抽身而退,彎折的劍身在火焰中複原,但劍刃上已經被王手留下了一道無法彌合的缺口,“有點嚇人啊……”


    擊退秦無衣,又繞過洛雲圖的飛撲,王手操縱空間限製住洛雲圖的行動,然後頭也不迴地揮劍向灰星衝去。


    脆皮射手就不要站這麽前啦!


    糟!


    意識到王手的目標,洛雲圖頓時感到不妙,立即讓金匣分散,化作數道飛矢向王手射去。


    但零亂的攻擊並沒有攔下王手的衝刺,金匣打在他身上甚至刺不入半分。


    眼看王手一步步靠近,灰星也沒有坐以待斃,連叩扳機一口氣清空彈匣。


    六發子彈齊射,王手之劍擰動,劍影連閃與銃擊對碰,王手穿梭於攻擊間隙中,粉碎空間製造出足以吞沒槍火的爆破。


    撞針複位,灰星的手指再次繃緊扳機,但王手的攻勢已經刻不容緩。


    王手扯出恣意的笑容,他完全有信心一擊殺死不善近戰的灰星。


    先將一軍。


    就在王手之劍已經揮出,劍氣向灰星斬來的刹那,一柄長槍貫穿了王手的胸口。


    劍招一滯,灰星的槍火擊散劍氣,轉而又逼著王手放棄追擊。


    拉開足足三十米距離,王手拔出那柄不知從何而來的長槍,詫異於自己受到的傷害,“有趣。”


    王手的目光一掃,眾人的視線也向新趕來的第六位參戰者匯聚。


    浮生再次造出一把長槍,似乎對剛才的戰績不以為意。


    現在,是五打一了。


    火焰壓製,秦無衣再次發起先攻。


    洛雲圖自王手身後衝出,王手一隻手揮劍擋下無極劍,另一隻手虛空一握遏製住秦無衣掀起的火焰。


    借著火幕的掩護,萊萬汀自秦無衣之手綻放出金燦燦的輝光,向著王手掃來。


    在無極劍釋放劍氣之前,王手劍身一震,強行打斷洛雲圖並將其震退,側過身來王手立刻阻擋住秦無衣的攻擊。


    可終究是秦無衣要快一步,昏黃的劍光已經落在王手身上。


    然而秦無衣的攻擊,甚至沒能造成任何傷口,劍刃斬在王手身上發出洪鍾般的巨響,如同在撼動一座山嶽。


    嘖。


    究竟是疊了多少層防禦,才讓秦無衣的攻擊沒能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如果不能擊碎對方的防禦,戰鬥將不可避免地轉變成消耗戰。


    如果非得如此,他們大概率耗不過一位偽神,必須想方設法速戰速決。


    洛雲圖和秦無衣齊齊後退,雙雙阻斷王手的進攻路線。


    喲,學會用站位保隊友了,也不是完全沒腦子嘛。


    王手僅是稍作停頓便再次行動了起來。


    洛雲圖奮力揮劍,無極劍氣破空而出,再次落入王手打開的空間隧洞,從其它方向放出。


    完全不留任何機會,洛雲圖的無極劍被王手防備的死死的。


    “限製住他的空間能力!”


    在發覺王手對無極劍氣的忌憚後,洛雲圖敏銳地抓住了破局的關鍵。


    是的,隻要這樣就還有勝算。


    然而,在洛雲圖出聲唿喊之後,眾人卻陷入了一片死寂,麵麵相覷。


    咱們,好像,沒誰有這方麵的技能。


    洛雲圖眼角止不住抽搐,在心裏瘋狂叫罵。


    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們個個能文能武、身懷絕技,就特麽沒一個願意打輔助是吧!


    一個對策位的缺失讓整場戰鬥陷入了僵局,旁觀到這一幕的王手帶來了歡快的掌聲,“哈哈哈哈!”


    “罷了,”洛雲圖把最後的希望寄托了出去,“浮生!”


    “啊?”浮生似乎沒能反應過來,莫名其妙就給人當成萬能的叮當貓了。


    “浮生小姐的新能力應該是自身對象型,恐怕沒法給局麵帶來多少幫助。”灰星甚至替她做出了解釋。


    常樂天君在愈發歡樂的笑聲中,又向洛雲圖幾人透露出一些情報:“順帶提一下,我的空間能力,如果吸收之後在另一處釋放,就是傳送。”


    王手甩著手指,用洛雲圖友情贈送的無極劍氣作出示範,被吞下的斬擊向著灰星釋放。


    浮生衝出,想要救下灰星,王手的手指再度虛指,一個空間隧道向著她吞去。


    “而如果隻打開入口,關閉出口的話……”


    浮生的瞳孔驟縮,卻已來不及躲閃,無邊的虛空將其籠罩。


    “那就是空間崩塌和放逐!”


    “浮生!”眾人驚唿,可空間亂流已將內部的一切湮滅。


    “可要小心啊,這是個秒殺技能來著。”王手的一副關切模樣隻讓人感到虛情假意。


    沒有了浮生的馳援,灰星不得不直麵無極劍氣的威壓。


    盡管灰星竭力規避,然而麵對王手釋放的無極劍氣隻是杯水車薪,硬吃一擊後,忍著靈與肉的劇痛對著王手鳴槍。


    所幸灰星並沒有沾染過多的荒蕪,也和太陽領域沒有任何關聯,所以無極劍氣的傷害還在他能承受的極限之下。


    了解到洛雲圖他們沒有針對空間能力的手段後,王手就越發肆無忌憚地用空間能力挑釁著他們。


    隨手一揮,便製造出空間爆破吞沒了灰星的反擊。


    灰星受創,浮生也消失不見,王手無疑是開懷大笑的。


    可僅僅片刻,在王手張狂的大笑聲中,一隻手臂自虛空中伸出。


    笑聲戛然而止,聖潔的光輝昭顯,迷失者從虛無中歸來。


    其名為末那,其名為自我。


    存在神通·我執,否定了一切對自我的泯滅。


    浮生再臨。


    她抓住王手的衣領,一拳捶在他的麵門上。


    靈魂震動!


    名為「存在」的事物,以絕對的身姿撼動著眼前十萬年的古老魂靈。


    “好硬。”


    浮生吃痛退下,王手這等古老者的「存在」,比浮生想象的更難撬動。


    片刻之後,王手靈魂複位,浮生的一拳換來的是他長達數秒的失神。


    這是什麽能力,神通?


    該死的世界神途。


    王手正了正下巴,調整了握劍的姿勢。


    看來不能掉以輕心啊,哪怕摸清了其他所有對手的根底,那新來的女孩也不得不提防。


    不過這會兒,你們也該發現不對了吧。


    畢竟有一個隊友,已經好幾迴合沒動靜了。


    ·


    “若戴冠冕,必承其重。”


    那或是一聲苛責,亦或是恐嚇。


    無論如何,那並非是一個小女孩該承受的。


    她最大的反抗,是無淚的冷眼橫眉。


    “聯姻?”


    那是一聲反問,來自稚嫩的公主。


    我們鮫人的王,就為了這個而存在?


    “複仇?你們又換了個借口。”


    大義捆綁著這未受成人禮的少女,唇齒間常掛著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譏諷。


    帕尼菲爾,自你降生時,你的命運就已被決定了。


    而所謂使命、責任、冠冕,它們並未過問你的意見。


    ……


    氣泡聚了又散,搖曳地上浮,要做那海麵的泡沫,任由意識在憶海中沉淪。


    “修卡洛斯!”


    王手的劍氣再一次地擊中了自己,這是第三劍,修卡洛斯想起來了,他的劍氣很古怪。


    它會自行生長。


    那些劍氣難以從體內根除,被擊中後,修卡洛斯必須竭盡全力才能壓製,乃至意識幾度渙散,又在紅粉劍氣的牽引下沉溺在過往中。


    它就是有這種特性,能夠喚醒被擊中者深藏心底的記憶。


    “不過是稍稍鬆懈,就狼狽成了這副模樣嗎……”


    修卡洛斯感知著體內的狀況,已經被劍氣破壞的一片狼藉。


    就這劍氣的強度來看,王手大概已經摸到了真神的門檻了。


    王手的第三劍徹底斬落,不出所料的,修卡洛斯將無力接下。


    爆鳴,劍氣點亮了她的身軀,大半的軀體都在滴落鮮血,下一刻她就要爆體而亡。


    “修卡洛斯!!”


    同伴的唿喚將她拉迴現實,可走馬燈式的迴憶還在不斷拉扯著她的意誌。


    「那就盛大的死去吧」


    她聽見常樂天君輕吟,隨後自體內仿佛有柄巨錘狠狠敲擊了大腦。


    修卡洛斯已無力審視自己的內在究竟遭受了何種攻擊。


    命懸一線,奄奄一息。


    修卡洛斯大概也知道自己快死了,她看到王手揮著劍衝來補刀,她看見夥伴拚了命地將他攔下。


    可她還是,忍不住沉溺於過去。


    淚盡了。


    修卡洛斯冰冷地目視一切。


    那些過往的迴憶又如同惡鬼般撲來了。


    “修。”


    王冠質若水晶,雙手捧過頭頂。


    王冠應聲落地,怒火未曾聲張。


    ——我不接受!


    那是一聲抗爭,也是一句訴說。


    鮫人的積憤不應聽由他手利用,


    真正的君王不應居於冠冕之下。


    我不做這戰爭傀儡。


    水晶摔成芥粉,陰霾暗淡稀薄。


    叛逆的公主腳踩荊刺走出海洋。


    撲哧——


    長劍沒入胸膛,死亡在應驗著話語。


    那就盛大的死去吧。


    嗬——


    修卡洛斯的嘴角向上揚起。


    王手疑惑地“嗯”了一聲。


    明明即將身死,修卡洛斯卻散發出了難以忽視的狂喜。


    的確,她沒有秦無衣的國殤之冠,也沒有洛雲圖的幻海王冠,就連梅洛卡都有了自己的冠冕。


    但是——


    我不配擁有冠冕,也無須那種玩具來印證我的才能!


    修卡洛斯張開雙臂,死亡的概念在從她身上抽離,向上,向上。


    王手心感不妙,倉惶地退開,但修卡洛斯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影響的範圍遠超出了他的預估。


    巨大的黑洞遮蔽天空,仿佛一整片大海倒懸於天上,而那漆黑的空洞吞噬著一切。


    這是則佚失已久的傳說。


    話說古老的年代,鮫人聚於落難的船骸歌唱,將迷失的魂靈引向深海。


    那是海上亡靈的歸宿,那是名喚海中之眼的「歸墟」。


    此刻,傳說走出了傳說,親臨於此世的現實。


    “帶勁。”王手站穩身形,歸墟所籠罩的空間變得狂暴而紊亂,更加強大的力量幹擾著空間法則,粗暴地接管此地的秩序。


    修卡洛斯用著匪夷所思的速度治愈了傷勢,已經超出了妖族理應無法企及的極限,哪怕是以生命著稱的龍,哪怕是以無相著稱的混沌,都被這股力量甩在了身後。


    修卡洛斯已經,超越了愈合的概念。


    置之死地而後生。


    無數的亡魂,脫離大地,在鯨歌般的唿喚下投身歸墟之洞。


    死亡的洗禮為修卡洛斯帶來源源不斷的力量。


    歸墟的領域隻對亡靈生效,理所當然也對既已身死的修卡洛斯有效。


    歸墟反哺為修卡洛斯重鑄身軀。


    歸去來兮!


    冰海一劍,突破王手的防禦。


    被冰霜凍結的瞬間,王手置換空間逃脫,哪怕必須承受空間法則的排斥,甚至還難以決定空間跳躍的位置。


    修卡洛斯這手恰到好處的限製了王手詭譎的空間能力,但又遠遠沒達到徹底封鎖的程度。


    還要再加把勁。


    “洛雲圖!”


    修卡洛斯唿喝,洛雲圖與她錯身而過,兩隻手掌一拍即合。


    由修卡洛斯構建,由洛雲圖啟動,界域級道法瞬發展開。


    「重嶽」


    山巒之重壓於王手身上,將王手的行動死死限製。


    浮生疾襲而上,在其餘所有人行動之前發起了攻擊,一寸殺拳打在王手身上。


    命中。


    還不夠,僅僅一拳還不夠撬動王手的「存在」,但如果在短時間不斷累加的話就有一絲希望。


    浮生抓住倒飛而出的王手,在極短的刹那將其拉迴,再次揮出如暴風驟雨的拳勢。


    王手的鮮血沾上拳頭,浮生的拳勢越揮越快,章法自然,她仿佛找迴了兒時那個趴在武館窗外的夏天。


    拳揮如雨。


    王手迴握劍柄,一劍斬退連出了十拳的浮生。


    差點被要了老命的王手還沒緩過勁,又迎向拖著烈火而來的秦無衣。


    拋去了措手不及的詫異,王手重新把握迴戰鬥的節奏。


    費盡心力穿梭空間,王手盡可能地讓自己傳送到了秦無衣的旁邊,綻放的劍氣慢一拍地將秦無衣的防守擊潰。


    即使在界域級道法重嶽的限製下,必須依靠空間能力才能移動,王手也已經越來越適應在歸墟籠罩下傳送了。


    灰星護住了倒飛而出的秦無衣。


    在場五人,三個能鎖血,避開洛雲圖,灰星再次成為了王手僅剩的攻擊的目標。


    哪有那麽容易。


    浮生立即護到灰星身前,空間的震蕩向她襲來,神通·我執不講道理地抹除了一切對自身的幹涉。


    勉勉強強,用肉身扛了下來。


    即使限製了王手的行動,但無法徹底封鎖他的空間能力,一切戰術都隻是一紙空談。


    冰封無用,又不可能讓他自己跳進歸墟。


    修卡洛斯稍加思索。


    還有什麽方法……


    “用吞法。”修卡洛斯靈光一閃,脫口而出,洛雲圖與秦無衣瞬間心領神會。


    王手的空間能力無法對抗浮生的能力,那就意味著即使是王手也沒有摸到神通的門檻,依舊受限在道法的框架中,那就意味著可以從道法的底層邏輯出發,瓦解他的空間能力。


    就在這戰鬥之中,用造化神途的方式,破解他的「法」。


    這般天方夜譚的設想,如果放在其他修行者身上無疑是異想天開。


    然而現在站在這的,是三位元初世界的絕頂天才。


    拆解邏輯,反製術式,“吞掉”它的「法」。


    砰!


    灰星沒能跟上他們思路,但出於默契他做出了行動配合,鳴槍逼迫王手使用空間能力。


    浮生抬手,將幻想的武器創造而出,高壓光束自炮口傾瀉,而後是長槍,攔截在王手的攻擊路徑上。


    再來,還可以更快。


    一柄柄兵戈陳列,浮生拿出了一騎當千的氣概。


    餘下的三人進入了百分百的投入,分析著王手身上道法的波動,“閱讀”著它的每一處細節。


    王手一次又一次地在他們眼前使出空間能力,他還沒有注意到,有如出一轍的空間律動,在以洛雲圖、秦無衣和修卡洛斯三人為中心擴散、和鳴。


    最先完成解析重組的,是天才少女修卡洛斯。


    帕尼菲爾·修卡洛斯!


    空間在修卡洛斯的五指虛握下凝固,王手的傳送陡然一滯。


    禁忌級道法·「空構」。


    長矛貫穿王手的胸膛,九連發瞬間插滿王手的身體,在浮生神通的激化下撬動王手的「存在」,成功的激起現實的擾動。


    王手的身軀如同一個個粒子般抖動了一刹,抗拒了這一次的抹殺。


    但就因這微不可察的偏移,王手沒能阻止敵人的靠近。


    灰星撥動著輪盤,向著王手抬起槍口,抵近射擊。


    在歸墟、重嶽、空構的三重壓製下,王手根本無從躲閃。


    砰——


    正中眉心,血紅的子彈擊穿顱骨。


    這樣的配合隻能有一次,以王手的老練一定能迅速找到對抗的辦法,不留任何故技重施的可能。


    可惜一次還不夠,不待幾人瘋狂輸出傷害,王手已經瞬間緩過神來,修改構成空間能力的術式,意圖重新把握戰局。


    “休想!”修卡洛斯再次抬手。


    再來一次,隻要再封鎖一次空間就好。


    修卡洛斯拚盡全力與王手對抗,試圖瓦解王手更改了新術式的空間道法。


    縱使她有傲人的天資,也沒法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和王手比舉一反三。


    所幸,她並非孤身一人,在秦無衣的輔助下,幾人最後一次成功破解了王手倉促改寫的術式。


    王手在空間傳送的半途遁出,而洛雲圖已經脫離了術式解析的狀態,揮動無極大劍向王手衝來。


    無處可逃。


    太一生無極,無極衍萬法。


    此劍,盡斷萬法!


    斬落。


    ……


    在光中,


    常樂天君向後仰倒,宏偉的劍光落在他的身上。


    他輕笑,


    他垂眸。


    悲愴的故事離開了大地,悲劇的盡頭徒留顫音。


    在王手眼前劃過了,無數的熟悉身影。


    駐城者立在牆頭,贖還著未完的罪。


    紅獅依舊癡迷,溺死在自我的幻夢。


    歲庚不敢死去,最後的生還者活成了傳奇。


    魔君率領著他的軍隊,扞衛著最後的榮耀。


    龍裔聽信學者的許諾,讓汙穢之血流入大地。


    黑團忍受著肺的灼燒,在腐爛中選擇自盡。


    妖染走向懸崖的邊緣,淵下的光景了然於心。


    學者用酒杯盛起貪歡,捧起太陽重拾曆史。


    金烏背負戰爭之名,用血重鑄殘陽。


    歌者弄瞎了眼,製成人偶安坐於櫥窗。


    殘肢還憎惡著旁觀者,徑自走入消亡的墳塋。


    常樂天君端居於王座前,守著漫漫長夜再未入眠。


    “還真是……”


    大河後浪推前浪,迴首新潮看舊潮。


    常樂天君站於崩塌的邊緣,手中的斷劍隨意一拋,胸口那道傷痕還有著白洛無極之力逸散。


    這道傷口不可彌合。


    果然不出所料啊,再抗一劍就得死,我的預感還蠻準嘛。


    他還站著,雲淡風輕。


    眾人不禁凝重地抬手,要繼續未完的戰鬥。


    常樂天君隻是打趣地一笑,“你們贏了。”


    “但我的生命,隻能由我自己終結。”


    說著,常樂天君舉起手臂,戳入自己的身體,引爆。


    一束火光逆飛而上,那煙花四散,似燈火的墜落,似掌聲如雷鳴。


    也像是,


    魔王向通關的勇者送上歡快的祝賀。


    失去了王手的維持,空間封鎖解除,裂痕蔓廷上牆麵,頂樓坍塌,大廈向著一側傾倒。


    修卡洛斯凝固寒冰,穩住了建築的結構。


    結束了。


    眾人這才鬆了口氣,紛紛癱坐在地。


    灰星凝視著空中虛幻的橋梁,盡頭的門扉如約打開,“可以,讓我先進去嗎?我……”


    洛雲圖看著緊握拳頭的灰星,又有些不放心。


    “你自己選的路,那就自己走完吧。”洛雲圖推了推他。


    灰星猶豫了片刻,隨後向他堅決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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