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戰前,梅洛卡的機關人偶抬來了一個大箱子。


    “給你的新武器。”


    梅洛卡敲了敲箱子,在秦無衣麵前緩緩打開。


    一把大劍插在基座上,用來收納它的箱子,內部由散發著寒氣的金屬製成。


    那些濃鬱的白霧,在箱子打開的瞬間湧出,秦無衣注意到,周圍的氣溫一瞬間上升了幾度。


    而這些熱量的來源,恐怕正是眼前的劍。


    “拿去試試。”


    秦無衣將信將疑地握起劍柄,大量的熱能從體內噴發,仿佛要將膽敢持劍者燒穿。


    眼睛?


    秦無衣愣了一下,他似乎從這把劍上看到了一隻猙獰的眼睛。


    但還沒來的及多想,他便出於自衛的本能,將暴動的大劍壓製。


    臉頰有汗珠垂落,空氣中的灼熱感逐漸消失。


    “這把劍……有點邪門。”當著梅洛卡的麵,秦無衣隻能這麽委婉地評價,實際上,在他看來這已經不是邪門的程度了。


    這已經是明目張膽地噬主了。


    “所以我才第一時間找上了你,畢竟其他人未必壓的住它。


    還記得之前你殺死的那幾隻骸獸首領嗎,用它們剩下的一些邊角料做的。


    隻是……你也看見了,哪怕死透了,這些家夥還是不肯安穩地被做成武器呢。


    還真是……有夠令人厭煩的。”


    秦無衣聽完,反而沒有反感,甚至更加愛不釋手了,“詛咒嗎?和我倒是般配。”


    好吧,至少不用舞著塊旗子打架了,算是彌補上武器損壞的空缺了。


    見秦無衣已經欣然接受,梅洛卡叉著腰說:“還有更般配的,我給這把劍取名,萊萬汀!”


    秦無衣眼睛一亮,舉起劍,已經迫不及待。


    ·


    “哈——哈——”


    秦無衣在喘氣,身上的肌膚沒有一寸保持完整。


    “你,殺不死。”


    星君貌似有些疑惑,重新審視著眼前的人類。


    秦無衣輕聲笑了,“在戰場上與敵人交談可是大忌。”


    在本應被殺死的秦無衣身上,浮現出金色的光芒。


    那光並不耀眼,仔細看,會發現那並非金光,而是從某處映射在他身軀上的景象。


    在那片曠遠的空間中,隻有一種事物存在。


    ——黃昏。


    “原來如此,詛咒,「命運」的詛咒……哈哈,竟是來自至上的遺毒!”星君意味深長地說。


    在這副無限瀕臨毀滅的身軀上,無盡的黃昏浮現,將死亡的事實不斷推倒。


    「西西弗斯·命運的囚徒」


    神話之中,那受到諸神責罰的西西弗斯,受命將石頭推至山頂,而每到下一天,石頭又滾落遠處,這便是諸神加於西西弗斯的無盡苦刑。


    現在,背負了「命運」詛咒的秦無衣,被一次次的殺死,再不斷地迴溯。


    這便是詛咒,讓他永遠無法觸及死亡的「命運」。


    “如何?”秦無衣張開雙臂,毫不畏懼星君手中淩厲的鋒芒。


    “我為軍魂,軍旗不倒,則萬軍不滅!”


    如他所說,在他身後,他所統領的英靈軍團與他同命連枝。


    隻要秦無衣不死。


    哪怕那些金色鐵騎粉身碎骨,他們仍舊能再以英靈之軀重臨人世。


    ——為了勝利而戰。


    死去的士兵,撿起兵器,化作英靈再臨人世;英靈隕落歸於死亡,繼而再次響應秦無衣的號召,披掛新的甲胄上陣。


    在秦無衣的領域內,他是不死的,他的軍隊是不死的,甚至就連被殺死的敵人,也會變成他所統轄的英靈,無窮無盡。


    如此軍勢,


    “——你要如何贏我!”


    星君的一足已斷,三隻鐵蹄卻依舊屹立不倒,不得不承認,秦無衣有傷到祂的資本。


    並且正如他所說,不破除他的“不死”,就無從戰勝他。


    可麵對至上者施予的詛咒,這樣的想法無異於癡人說夢。


    敗局已定。


    星君那非人的麵容之上讀不出情緒,隻看祂似是而非地眯起眼,仿佛笑起來了一般。


    而後,碩大的弓臂在麵前浮現,祂將星鬥之劍搭上弓弦。


    明知無從取勝,明知無從殺死。


    但祂仍舊發起了進攻。


    因為祂是破陣星君,這座城市最初的障壁。


    “所有士兵,退迴城區,不得向前。”


    火焰大劍毫不保留地釋放著自己的力量,將那份毀天滅地的權威運轉。


    巨人的殘影覆蓋在秦無衣身上,此刻仿佛命運相連。


    梅洛卡說的沒錯,這把武器與秦無衣無比契合,說是量身打造也不為過。


    秦無衣舉起萊萬汀,衝天烈火拔地而起。


    真名,宣告——


    以此火焰之劍、破滅之枝。


    誓約勝利,迎來滅世。


    ——「萊萬汀」!


    黃昏擴散,將雙方覆蓋,拉入另一方天地。


    巨人之影,麵對的無邊的黃昏,不可撼動的命運,舉起了手中長劍。


    何為巨人?


    超越命運者為巨人!


    “來!”


    像是邀請一般,秦無衣向著星君痛快地呐喊。


    來將彼此的命運,押上賭桌。


    星君欣然應邀。


    萬千星辰凝聚成一束,群星的箭矢搭上弓弦,仿佛將一切生命傾注,去放手一搏。


    命運啊,為巨人高歌!


    ·


    遠處,洛雲圖一行人在巨響聲抬頭。


    黃昏籠罩,蔓延了東邊的整片街區,而後逐漸降下。


    “那是什麽?”天水長被眼前匪夷所思的景象震撼,但無論如何他們都得加快腳步了。


    ·


    英靈的長槍插在星君身上,火焰大劍洞穿了祂的胸膛。


    “咳咳!”


    黃金的碎片拚合,再造出秦無衣的身軀。


    「命運重塑」


    秦無衣獨自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倒在廢墟中的星君。


    祂坐著,卻如同站著。


    哪怕肢體盡數折斷,軀殼千瘡百孔,祂依然活著,隻是在不斷死去罷了。


    盡管如此,盡管如此。


    祂依舊威嚴不倒,如同萬軍之前的將軍。


    秦無衣看著祂,心中莫名不是滋味。


    不是同情,不是憐憫,而是那發自內心地,從對方身上,感到了敬佩。


    就如同看著自己,像直視影子一樣。


    “你的士兵撤退了,而你倒在了這裏,是我贏了。”


    星君麵部猙動,肺腑中擠出蒼老野獸般的聲音:“殺了,我……”


    很難不讓人動容。


    星君的胸腔,在剛才的創傷下敞開,空氣能夠直接灌入身體。


    一塊晶體,占據了這具殘骸的絕大多數位置,散發著幽淡的綠光。


    那應該就是心髒、或者核心的所在。


    可秦無衣不明白,他無法理解,眼前這個難以被稱為人的事物。


    秦無衣想問清楚,至少在祂還未徹底死去之前,否則秦無衣想獲得的迴答,將永遠石沉大海。


    “究竟是什麽,支撐你活著,活過了這漫長的十萬年?”


    “嗬……嗬……你不知道?不,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們是一樣的,在最後,我們都隻能啖食執念為生。”


    在某一刻,秦無衣感覺星君的麵孔與自己重合,就仿佛印證星君的話一樣。


    終有一日,你會成為下一個我。


    因為你和我是一樣的。


    “盡管如此,我不會成為你。”


    四目相對,堅毅決絕。


    星君笑著,終於不再顧忌顏麵,殘軀用最快的速度迴歸死亡。


    突然之間,星君的麵目一度猙獰,仿佛什麽東西在從祂體內抽離。


    秦無衣重拾戒備,警惕地隨時可能出現的異變。


    死亡的進程戛然中止,另一種難以描述地變化在祂身上出現。


    星君痛苦地嘶吼:“快!殺死我!”


    秦無衣愣了片刻,手中的大劍猶豫再三。


    “你是想羞辱我嗎?讓我作為一個戰士死去!”


    秦無衣握緊了劍柄,將萊萬汀遞進星君的胸膛。


    嘶吼吞沒了意識,理智徹底從星君腦中消退,仿佛將要化作非人的怪物。


    赤紅的烈焰從劍上迸發,星芒閃耀,和烈焰碰撞,一瞬間炸裂開來。


    在火中,近乎幻覺的呢喃在秦無衣耳邊響起,一時間竟沒能聽清。


    “小心……龍裔……”


    最後的警示伴隨著軀殼焚毀,一如從未存在過一般,徘徊了十萬年的亡魂找到了歸宿。


    早已預料,今日的結局。


    可惜死亡,來的太早,又來的太遲。


    罷了,這一夢,足夠了。


    星君的生機在短暫的三秒中逐漸流逝,崩裂、碳化的身體開始粉碎,祂坐在敵人身前,不失片刻的風雅。


    如果說一定要留下什麽話語,祂會說:


    吾倦了,睡了。


    此後,再無任何言語,一切都迴歸了平靜,風拂過飛灰,像是無形的沙漏在默默哀悼。


    ·


    “秦無衣?”


    再次複活的秦無衣迴頭望向聲音的源頭,剛趕到的洛雲圖恰好目睹了他的“複活”。


    洛雲圖不再說話,似乎在等待著秦無衣的迴答。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對吧?”


    洛雲圖點了點頭,近乎下意識地,收起了窺探真相的心思。


    但有些東西,可不管你是否臨陣退縮了。


    幾乎同時,秦無衣完成重塑,洛雲圖也感知到了,施展這偉力的存在,那微不足道地一瞥。


    洛雲圖表情一震,對於別人而言這樣或許稱不上什麽,但總有些人揣著炸彈還肆無忌憚地到處亂跑、毫無自覺,比如現在的洛雲圖。


    久違的,一股無比熟悉的力量在洛雲圖體內蘇醒,向著荒蕪深處發出召喚。


    至深王座,在他身上留下的信標——


    啪!


    一隻白皙的手掌輕拍了一下洛雲圖的肩膀,冥冥之中的某種紐帶斷開,剛才那突如其來的不詳感轉瞬即逝。


    洛雲圖的耳中隻迴響著鴻鈞單薄的話語:“下不為例。”


    雖然這麽一折騰,洛雲圖更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他已經知道自己承受不了窺探真相所造成的後果。


    盡管如此,洛雲圖也有了粗淺的認知。


    王座的共鳴。


    秦無衣當然不可能像洛雲圖這樣,和王座扯得糾纏不清。


    相比之下,秦無衣身上的東西更簡單一些,那是至上者留下的痕跡。


    不同於「真理」,又並非「荒蕪之主」,洛雲圖所不知曉的,新的至上者。


    當至上與至上的痕跡交匯,不同王座的氣息產生了共鳴。


    所以是隻有洛雲圖才害怕的事,也隻有被王座反過來惦記著的他才會有的憂慮——他媽的給我避著至上走啊!


    洛雲圖無聲歎了口氣,不再追問秦無衣這些隱秘。


    秦無衣,究竟為何會與至上者產生聯係,就像他自己說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我們這邊解決了一個將領,你這邊情況怎麽樣了?”洛雲圖寒暄地問。


    “看起來我這個要強一些。”秦無衣看向身後的焦炭,示意他也解決了一個。


    洛雲圖點了點頭,沒有和他攀比的想法。


    “其他人呢?”秦無衣問。


    “炎牙那邊出了點狀況,他們已經趕過去了,我放心不下這邊,折迴來看了眼,你……沒事吧?”


    “我?不知道……”秦無衣的臉上,落寞之感轉瞬即逝,就連他自己都未曾注意。


    他攤開掌心,裏麵躺著一枚翠綠水晶,那是從星君胸口的核心上,剝落的一小塊碎片。


    洛雲圖搖了搖頭,看穿一切似的說:“你太感情用事了,秦無衣。”


    秦無衣苦笑了一聲:“原來你是那麽無情的人麽?是麽?”


    洛雲圖被反問的啞口無言,旋即扯開話題,“我要歸隊了,你這邊什麽打算?”


    梅洛卡的通訊掐點撥到秦無衣手中,仿佛體貼地為二人留出閑聊的空隙。


    “嗯,好。”


    秦無衣被叮囑了幾句後,轉頭看向洛雲圖,“我需要休息一會,恢複到最佳狀態。”


    參與攻城的人造人大軍,總共四萬之眾,直到解決星君為止,已經折損近半,不得不放慢攻勢。


    而那些犧牲的人造人,大多在剛才化作了秦無衣的英靈,維係這樣龐大數量的英靈之軍,對他造成了不小的負擔。


    加之剛才和星君一戰的損耗,秦無衣不得不解除一部分英靈,加快自身的恢複。


    反觀人造人軍隊,雖然對於梅洛卡而言,這中程度的損失不難彌補,但想要快速再造出足夠加入戰鬥的軍隊也並非易事。


    洛雲圖點了點頭,留下一句輕描淡寫地叮嚀:“保重。”


    秦無衣最後看了眼星君的殘骸,將一塊破布覆蓋於其上。


    他們本是萍水相逢。


    但直到最後一刻星君都未曾猶豫,哪怕早已預料到自己的死亡。


    敬戰士。


    秦無衣攥緊了手中的水晶。


    “不得不再次殺死一位真正的戰士,這樣的感受我果然還是討厭啊。”


    一隻寬大的手掌覆蓋在他頭頂,英靈們圍繞著他,用比他高大的多的體格為他遮蔽風塵,厚甲之下的它們一言不發。


    秦無衣扯了扯破爛的圍巾,將橫生蔓長的多餘情緒掩蓋。


    轉身離去。


    「編號s-tr-,記住你是為什麽活著的。」


    ·


    半年前。


    北部邊境。


    星空並未眷顧這位遊子,映入眼簾的隻有塵土、白沙、和冷風。


    徹骨的寒意在叫人止步,失去了城池的士兵在荒野裏長足。


    第162號哨所,安和城。


    一摞摞通告堆疊,能動用的人力全部戒嚴,城內唯餘一片沉默。


    大概有人發聲,也隻會被自己嗆住,在下一刻把話頭吞迴肚子。


    一些人駐足在要塞的城牆上,視線對觸目驚心的遠方避之不及。


    空氣中泛濫著暮秋的寒意,黑夜如同一頭野獸,匍匐在穹野上用壓抑到窒息的巨大身軀,籠罩著城外的土地,去直視這不可視的怪物,都仿佛需要付出莫大的勇氣。


    有位將士終於受不了這見鬼的恐懼,略帶怒意地申訴:


    “該死的玩意,我從沒見過這檔子事!”


    全城封鎖,防線收縮,還能投入使用的火力,全部抬上了城牆。


    對天災緊急條例啟動,第一階段產物已投入異常區域進行,並且在事態不可挽迴之時,準許條例的前四階段全部激活,那將是哨所防線的最後手段。


    “忍著點,年輕人,這不算什麽。”另一個稍顯老邁的將士安撫他的情緒,“說會話吧,這樣能好受點。”


    “那究竟是什麽?”那個急躁的將士又說話了。


    很顯然,沒人知道。


    他們甚至都沒看見問題的影子,又怎麽知道是什麽困擾著他們。


    十五個座城池莫名消失,四分之一個北境陷入靜默。


    有什麽發生著,有什麽已經發生了。


    在哨所,再沒有比這更可怕的鬼故事了。


    “我記得附近幾座要塞還有支義軍。”一個沉穩的將士駐足,麵露憂色地說。


    那位年邁的將士迴答:“是的,他們還那麽年輕,不會像我們一樣,爛在這片地裏。”


    沉穩的將士默然垂眸,做了一次簡潔的祈禱。


    轟——


    一聲長鳴嗚咽而出,打破了煎熬的沉默。老舊的齒輪拉動起龐然巨物,仿佛為了辭去久遠的身軀起行。


    “城市重新動起來了,戒備解除了。”


    沉穩的將士抬頭,看著在視線中遠去的土地,從戰友的眼中,似乎都能找到一絲光亮,因為這件事。


    又或者,那抹一閃而過的光源於他們眼中倒映的自己。


    這時,突然有人指向城外,“等等,你們看,那是不是有個人?”


    城池以馳騁的速度在平原上移動著,一個單薄的身影突兀地出現在安和城的行進路線上。


    少年踏著風沙,眼中似乎也有那光亮,他手裏死死攥著成串的銘牌,揚起在風中搖曳。


    安和城捕捉到少年身上的信號,識別出他的身份——s-tr-


    很快,秦無衣被接入城池,以扣押的方式。


    在那種情況下生還,誰也沒法確定迴來的是人還是什麽。


    在入城的過程中,列隊的將士麵色森嚴,被圍在中間的秦無衣壓下頭顱。


    “抱歉,這是必要的措施。”


    一位還沒來得及脫下鎧甲的將士上前,拿出特製的手銬,示意他配合。


    秦無衣沒有抗拒地戴上鐐銬,一陣刺痛紮入手腕,注射完藥物後探針迅速收迴。


    秦無衣大概知道針裏有什麽,他曾見過這種限製重度感染者的措施。


    秦無衣消去刺痛,突然盯著那位穿著鎧甲的將士。


    “申屠?”


    穿著鎧甲的將士微微一震,“你認識我?”


    “當然,我初來邊境的那天,我是在你隊伍中執行任務的,也許你並不記得。”


    被叫作申屠的將士認出了秦無衣,但很快,那一絲躁動被壓了下去。


    “請使用編號稱唿我,這裏不適用那些名字。”


    麵對可能被評判為危險的行為,秦無衣卻沒有絲毫猶豫地繼續開口。


    “長官,我把他們帶迴來了。”


    “什麽?”申屠表示疑惑,秦無衣臉上的堅毅像是在聲明,他在陳述很重要的事。


    “前進城三十四名犧牲戰士,他們殊死抵抗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我把他們,帶迴來了!”


    申屠這才注意到,秦無衣一直不肯撒手的東西,那一撮串成一束束的密集銘牌,上麵標識著一個個無人聽聞的“名字”。


    至少,他們要被人知曉,至少,他們要迴家。


    為此孤身一人,穿行荒野,遠涉千裏,隻為了一句:“我把他們帶迴來了”。


    申屠的表情猙獰,咬著牙不讓情緒翻湧。


    在場的很多人,都難忍動容。


    將銘牌交出,秦無衣繼續前進,沒有片刻感到如釋重負。


    命令並不因個人的情緒而改變,為期二十四小時的審查開始了。


    出人預料的,除了早就跌出安全闕值十萬八千裏的荒蕪指數,秦無衣的身體實在太正常了,簡直正常到令人發指。


    那麽嚴重的傷勢,那麽恐怖的汙染,早就夠他死個千八百次了。


    隨後,在審查開始的十三小時後,忘仙十二匆匆趕來邊境,和秦無衣進行了一次秘密的麵談。


    不到十七分鍾,關於秦無衣的警戒解除,他被準許可以在遞交入境申請的前提下,返迴元初內陸,但進一步的迴歸社會必須處於忘仙的嚴密監控下。


    隻要秦無衣靠近人口密集的城市三千米內,將會有無數雙眼睛死死盯著他。


    沒有人知道那一次在境外發生了什麽,關於那次靜謐中所發生的一切便隻有秦無衣和忘仙十二知曉。


    在此之後,秦無衣離開了北境,不見蹤影。


    一段時間後,秦無衣出現在龍門市附近,帶著不知是那個天殺的給他的舉薦信。


    龍門新秀賽,秦無衣再次現身。


    可他這半年到底經曆了什麽,無人知曉。


    最後他又為何會來到龍門,來到這個早已與他無甚牽掛的城市。


    唯有風沙曾聽聞。


    ……


    人們總是跋涉千裏,想要逃避,卻總歸會被自己的過去殺死,人是沒法割裂自己來活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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