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陲,戰馬嘶鳴……


    賀蘭猷帶領的西征大軍終於到了平涼,皇帝還親自賜下了名號,「滅狼軍」


    賀蘭猷雖然沒有打過仗,但是也是正經的武將勳貴家庭出生,從小耳濡目染也期待有朝一日可以建功立業。


    戰法兵書沒少看,戰術戰略也頭頭是道。


    長得又頗有氣度,口才很好,在朝堂上和眾臣侃侃而談,毫無懼色。


    完全沒有初次領兵的緊張和不安。


    這也是為什麽景帝願意相信他,讓他帶兵出征,他比那些躺在功勞簿上的人好控製,又聽話,看著也很有才能。


    那些老將沒事做還要叫囂,若是讓他們再立軍功,豈不是更加自傲,難以彈壓,自己在時,自然無妨,可如今他年紀大了,不能給子孫後代留下禍頭子。


    景帝的想法當然沒有人知道,但是李耳的心情最近十分不佳,賀蘭猷一到不但撤了他總領西北軍的職位,而且代替皇帝對他進行申斥,說他反應遲鈍,讓敵人如入無人之境……


    李耳不得不按著腦袋聽了半天,最後皇上讓他輔佐賀蘭猷,幫助了解西北情況和西北軍的管理。


    對於出關找仗打這個提議,李耳是猶豫的,如今犬敖屯兵在哈密,一反常態的沒有退走,這明擺的是樹了個靶子給大良,裏麵是否有什麽陰謀?


    他把這話說給賀蘭猷以做提醒,反被他嘲諷謹慎過了頭,像個被嚇破膽子的小鳥……


    如今什麽都不能阻止正氣焰高漲的賀蘭猷,他有先進的弩箭,又有優於對方的人馬和輜重,哈密屯兵最多不過一萬,他可以用絕對優勢兵力去對陣弱旅,這種仗不用動腦子都能打贏。


    賀蘭猷看著李耳擔心的樣子,心中更加輕視幾分,難怪皇帝不敢對這些將軍們委以重任,這膽小怕事的樣子,莫不是已經完全被犬敖震懾,還說是老將,真是讓人失望。


    他命令全軍整備,在西北軍中調出一萬人,和朝廷四萬大軍合兵一處,分兩路,分別由他和皇帝派給他的一個善戰的副將,韓延忠帶領。


    至於李耳,還是守好他的關門吧,既然畏戰,那軍功這種事就不要想了。


    整個西北軍駐軍不過兩萬餘人,如今要抽調一萬,守備頓時空虛,李耳心中不免焦慮。


    但如今箭在弦上,所有人的熱血沸騰,好像出門就能撿功勞,他不能多話,否則就是禍亂軍心。


    戰爭的號角終於吹響,賀蘭猷帶領大軍直逼哈密……


    他與副將分兵兩路,副將直行,倒是沒有遇上伏兵,順利到達哈密城外,而他則繞過常規線路,從右路迂迴,想從後側夾擊哈密。


    按照事先商量好戰略部署,副將在到達哈密城的兩天後的開始發起進攻。


    但他不知道的是賀蘭猷出關後,為了盡快能有戰果,一路快速挺進,有下屬建議先讓斥候探路,大軍慢慢跟上,賀蘭猷不屑的說道。


    “慢慢跟上,那要多久才能到達戰場,須知戰場瞬息萬變,若是因循守舊,那需要我們這些將領做什麽,何況君父殷殷在望,若我等不忘生舍死,豈不愧受皇恩。”


    話說的激情飛揚,聽著也沒什麽大毛病,跟著他的雖然也有久經戰陣的軍士,但是這種時候誰和一個愣頭青過不去呢。


    果然,現實是會教育那些輕視它的人,在赫連猷從右側迂迴的路上,遇到一個路寬不及山高的長峽穀無法繞過。


    軍法有雲,行軍路上,途經峽穀最危險,若是峽穀上有埋伏,進入峽穀的人則進退維穀。


    這個時候就連最熱血沸騰的賀蘭猷,也不得不審慎起來,望著前方的峽穀,此時若是退去就會錯過約好的攻堅的時間,若是皇帝追究,一個貽誤軍情的罪名是逃不了。


    不得不鼓起勇氣,賭一把時運,賭犬敖料不到自己會迂迴向南,然後北上,他先派遣兩支小隊前進。


    在看到小隊分別都無礙的穿行過了峽穀,放下心來,跟隨賀蘭猷的軍官也都鬆弛、說笑起來。


    他們這次雖然長途跋涉,但其實待遇不錯,而且賀蘭猷也不是武將作風,動輒得咎。


    他又深受皇帝看中,一應武器裝備,糧食軍費都是帶齊了的,這可是場富裕仗,若是得上一二戰功,也算是封妻蔭子了。


    這支大約兩萬人的軍隊,行動起來,黃沙滾滾,當最後一個兵丁走入峽穀,整個峽穀中的兵士成一條長蛇,蜿蜒往前行進。


    賀蘭猷身邊一個副將,直覺此地太過安靜,兩邊峽穀高聳,讓人覺得如入彀中,立刻向賀蘭猷進言。


    “將軍,此地太過險峻,乃兵家大忌,我建議讓騎兵縱馬,步卒跑步,快速通過峽穀是第一要務。”


    “可是這隨軍輜重若是沒有步卒拱衛,萬一有損失,我軍兵士如何打仗,行軍。”


    那部將無奈,隻能讓騎兵先行,剛走到一半,隻聽見一聲鳴鏑,從兩邊山上萬箭齊發,還伴有大塊石頭下落,瞬間峽穀間軍士死傷一片。


    弓箭落下,軍士尚且可以用盾牌擋,巨石落下,那可就是真的沒轍了。


    由於沒有可以有效躲避的地方,將士們隻能將輜重大車作為屏障,盡力向峽穀北側推進。


    隨著箭矢的破空之聲不絕,賀蘭猷身後的軍士倒下的越來越多,屍體連著屍體,血液衝刷血液。


    峽穀頓時成為死亡之穀,軍士在穀下狂奔,慢了會死,快了,也會死…


    一切都靠運氣,不過或者殊途同歸…


    沒有真正經曆過戰爭的人無法想象,人命在戰場這個絞肉機裏,連求饒這個機會也不會有。


    眼看峽穀口就在眼前,已經紅著眼睛的賀蘭猷,正要衝將出去。


    有人拉住了他,這人便是之前提議的副將,他讓兵丁拖過來了大型弩箭布陣,讓舉著盾牌的兵士在前麵開路,後麵的弓弩手填裝弩箭。


    峽穀口,果然有犬敖重兵把守,此時正待敵人來投。


    那副將指揮人將弩弓的前端置於地麵再用腳踩住,雙手用力往上拉緊弓弦,掛到“機牙上”上。


    接著將三支箭矢依次裝進弩臂上的機槽內,端平,眯眼估計距離,以橋對“望山”上的刻度,然後手指輕扣“懸刀”,瞄準敵人,準備發射。


    這些弩箭,射速、射程都遠超犬敖的原始弓箭,一陣迎麵對射讓犬敖損失不少人,這極大的惹惱了這支強悍的草原部族。


    犬敖騎兵在馬上縱橫,如今占據天時地利,怎會讓大良軍士逃出生天。


    於是也不退後,而是躍上駿馬,發起了進攻,沒有技巧,沒有戰術,就是直接進攻。


    大良軍隊受製於地形,有是倉促之下應戰,沒有多久就被衝的七零八落。


    好容易在巨石和箭雨下逃出命來的士卒,在這裏被砍下了人頭…


    死屍和亂石一起堆積在山穀,朔風夾著血氣在峽穀裏來迴的竄…


    狼兵犬敖教給他們一個用鮮血寫成的教訓,戰爭不是兒戲,是你死我活。


    是箭射完了用刀砍,刀砍斷了用手撕,手撕斷了用牙咬,牙咬壞了用頭撞,頭破血流,至死不休,就算死也要拉上兩個墊背的。


    總之,這場慘無人道的廝殺,大良軍隊被伏兵屠戮殆盡,峽穀的溝壑和土壤裏都被染上了鮮血的顏色,使無數陰靈在此遊蕩~


    而這一戰的主將賀蘭猷卻在副將和親衛的保護下,跑出了峽穀,身後有騎兵猛追。


    賀蘭猷身邊的副將身中數箭,看到身邊同袍一個個載下馬去,大喝一聲,“老子拚了”


    然後調轉馬頭,向追兵衝去,衝入敵人陣中,揮舞短刀,力斬兩人與馬下,最後被數十支長矛插入身體,熱血噴濺,垂首而亡……


    而賀蘭猷本人,他不是沒有想過殉國,但對方的箭矢像長了眼睛,就是不射他。


    最後他的馬匹被射倒在地,幾十個追兵將他團團圍住,他看著手裏的斷刀,他的英雄夢,剛出場就折戟沉沙!


    良久,賀蘭猷終於放下手中的刀。歎道:“無顏麵再報陛下…”


    最終他被犬敖活捉……為大良和犬敖之間的戰爭送上了第一個,也是官最大的戰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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