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走了?”


    柳氏突然睜眼,還順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血。


    一刻鍾前。


    陳長生和大兒子拉著滿車的東西停在自家院門口。


    柳氏一個人在院子裏試驗模具,看到兩人迴來,她停下手上的動作就迎了出來。


    “大嫂,你們迴來啦。”


    陳長生吩咐大兒子去把買的祭品卸下來,她扒拉開車簾對柳氏說道,“我今日上城裏買肥料去了,待會兒就和娘他們幾人去地裏把肥給施了。”


    二人說話間,就看見王麻子風風火火衝了進來,嘴上說著,“陳大嫂子,我剛剛到村口接班,上一個值守的人不知道跑哪裏去了,迴頭就看見你娘家幾個人又氣勢洶洶過來了。”


    幸虧自己腿腳快,又抄近路,在三人組來之前先行趕到。


    王麻子歇了口氣接著道,“陳大嫂子,你可把家裏東西都藏好了,別讓人給搶去。”


    陳長生微微皺眉:【又是那不死心的老虔婆!一而再再而三的來,還有癮了。】


    她迴過神來開口,“有勞王兄弟了,麻煩你去請裏正叔過來,就說趙家村的人又來鬧事。”


    王麻子得令,轉身就朝裏正家跑去。


    “娘,我去把大舅他們趕走!”陳大福抓了根燒火棍在手中,隨時準備拚命。


    陳長生略一思忖,“我有辦法。大福,你快去殺隻雞,把雞血留著有用。”


    她又對柳氏交代,“待會兒那老虔婆來了,他們要是想搶東西就讓他們搶,你先周旋著,等差不多就上前攔,找個時機假裝被推撞在地,弄個滿臉是血。”


    “這是要演話本子麽。”


    陳長生點點頭,“對,今日必須給那老虔婆教訓。大毛娘你可得注意安全。”


    柳氏給自己打氣:【就還挺刺激。】


    陳長生一路小跑往老宅去,叫上陳老太太和陳友金,又將計劃與二人說了,請兩人配合演戲。


    一切準備好,大家夥兒都躲在遠處觀望,隻留柳氏一人和她袖中的一包雞血。


    **


    柳氏抹了一把臉上的雞血,瞪了眼陳有金,“快扶我起來。”


    “媳婦兒,你剛剛可真嚇死我了,要不是大嫂提前告訴我,我真以為你摔死了。”


    迴想起剛才那一幕,陳有金仍是心有餘悸。


    “死是沒死,就是摔得也挺疼。不過要是能幫上大嫂的忙,也值得。”柳氏洗幹淨了臉,接著道,“蔡婆子怎麽跑到咱村來了?村口不是有值守的人麽?”


    她朝陳有金一瞪,“今日好像是你當班的吧,是不是你瞎跑,把人給放進來的?!”


    陳有金立即擺擺手否認。


    “不是有金。”陳長生開口道,“我和大福今日寅時就出了村子,那會兒我看到了有金當班。”


    “那會是誰?”


    “王麻子說他前去接班的時候沒看到人,隻要查查王麻子前一班是誰就知道了。”


    裏正馬上說:“我這就去查!”


    值守期間竟然躲懶,放外人進來,要是讓他老頭子查出來是哪個小犢子,一定要從巡邏隊除名。


    想起祠堂裏三人,裏正又問,“大福娘,蔡婆子幾人你打算怎麽處置?”


    院裏四個人都順著這話看向陳長生,畢竟蔡氏還是陳長生的生母,怎麽做,也得先問問陳長生的意見。


    陳長生一臉正色道,“老虔婆無故傷人,還是送給官府法辦比較合適。”


    見她語氣決絕,大家都沒說什麽。


    晌午過後。


    樹上的知了鳴個不停。


    稻田邊已經聚滿了村民,有的坐田埂邊,有的還在地裏勞作。


    陳裏正被人圍個水泄不通。


    “裏正叔,你把大家夥都過來是要做啥?我地裏還有老多的活了,蝗蟲也還沒抓。”


    “我也是,明日就要去磚窯廠了,今天得抓緊時間多幹點,家裏的老婆孩子就能少受點累。”


    陳裏正示意眾人安靜,開口道,“大家夥應該都知道蝗蟲一事了吧,今天喊大家來,就是為了這事。”


    “蝗神來臨,天降懲罰,咱們有啥子辦法啊。”


    “前些日子陳大嫂子給我帶了雞和鴨,說啥趕到地裏去讓雞鴨吃蝗蟲,我跟著她的法子弄,覺著不錯。雖然蝗蟲還是有很多,但是我覺著稻子應該能保住三成。”


    三成,總比顆粒無收的要好。


    他們已經很滿足了,畢竟人力不能勝天。


    陳長生手裏拿了隻火把就鑽進人群,開口道,“隻靠雞鴨對付蝗蟲遠遠不夠。一隻蝗蟲能誕下兩千隻蟲卵,稍一個不注意,就能引發蝗災,到時候別說三成,能留下一片稻葉都算幸運的了。蝗蟲過境,寸草不生,隻怕又要遭受饑荒之苦,若是嚴重點,易子而食極有可能再次出現。”


    這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臉色都變得非常難看。


    跟著陳長生買雞鴨的張嬸子率先開口道,“陳大嫂子,你有什麽好辦法麽。”


    “當然有,既然蝗蟲吃我們的莊稼,那我們就吃了它。”


    陳長生剛說完,眾人又是嘩然一片,看向陳長生的眼神從疑問變成了恐懼。


    “啥?吃?吃蝗蟲?!”


    “陳大嫂子,你可別說玩笑話,那蝗神恁壞的東西,咋能吃。”


    “就是哩,都爆漿的玩意兒,吃了會不會中毒,穿腸爛肚啊?”


    另一人順手從稻葉上扒拉下一隻,狠命扔在地上用腳一碾,那蝗蟲就爆汁了。


    他咒罵道,“個爛玩意兒,敢吃老子家稻子,看我不踩死你。”


    陳長生笑著道,“蝗蟲吃咱們的稻子,我吃蝗蟲,咋不行了?再說了,我家都吃了好多迴了。”


    她遠遠問三壽,“三壽,娘做的炸蝗蟲好吃不?”


    “好吃,嘎嘣脆,還有肉味,賊香。”


    陳三壽說完,還從口袋裏掏出陳長生炸好的蝗蟲往嘴裏扔,咂巴咂巴著,吃得津津有味。


    看著三壽一臉開心地將蝗蟲放入口中,在場的眾多壯漢都麵露震驚。


    三壽又一口兩個,“娘,這蝗蟲真香啊,再加點鹽就更入味。”


    緊挨著三壽的一個婦人忍不住詢問,“三壽,你,你吃了蝗蟲,肚子疼不?”


    “嬸子,我沒事兒,好得很呢。你嚐一個不?”他從口袋裏拿出一隻炸得焦黃的,大方分享出去。


    那婦人猶豫,不敢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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