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生這番不按常理出牌的操作,驚到了台階下眾人。


    縣衙門前圍觀的人是越來越多,有些剛到的不明所以,眾人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來。


    “怎麽了?”


    “那婦人在幹什麽?竟然去敲縣衙大門。”


    “怎麽了,怎麽了,我是剛來的,發生了什麽。”


    老吃瓜群眾則向這些新吃瓜群眾描述了剛剛的情況,大家夥都明白了。眾人的嘴裏都在勸阻,但眼睛裏麵卻冒著看熱鬧的幽幽綠光。


    陳長生放下銅環,等了片刻,縣衙大門並未打開。


    “你這婦人真是不知好歹,我老大不是說了麽,這縣衙上下已經被打點了一遍,你要想見縣老爺,得我們賭坊先同意。”矮瘦小胡子男喊道。


    尖嘴猴腮男苦口婆心勸著,“哎喲,我的小辣椒誒,你可別敲了,要是惹怒了衙差大人,到時候可真有你好果子吃的。”


    陳長生並未理會,她加大力道,幹脆直接用手拍門,縣衙大門被她拍得“哐哐哐”直響。


    大門終於是被她敲開了一條小縫隙。


    一個肥頭大耳的腦袋從門後伸出來,那名衙差好像剛剛睡醒似的,不耐煩地罵罵咧咧,“門外是何人吵鬧,擾了本大爺清夢?”


    “這位官爺,我找縣令大人。”陳長生淡淡地開口。


    “找我家縣令大人?”衙差打了個哈欠後,上下打量了陳長生幾眼,又看向陳長生身後的賭坊幾人,才慢悠悠地開口,“可有拜帖?”


    “沒有。”


    她要是有拜帖,要是認識這縣令,還用的著拍門嗎。


    “那可是準備好了這個?”衙差又將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捏起,比了個收錢的動作。


    “也沒有。”


    衙差冷笑一聲,“你既無拜帖,也沒有拜見費,我家縣令大人憑什麽見你?”


    “民婦想請縣令大人出麵做個公證,公證...”


    陳長生的話還沒說完,那肥頭大耳的衙差不耐煩地一揮手,“我家大人公務繁忙,沒時間給你做公證。你要是有拜帖或是準備了三十兩銀子,我才可替你通傳。”


    “嗬,想見縣令一麵可真是難如登天,竟然還要銀子。真是豈有此理!”陳長生還未從見過見官還要先付錢的,今天她可是長見識了。


    “三十兩拜見費,一文都不能少,要是沒有,就趁早滾蛋,別浪費小爺的時間。”衙差不耐煩地伸出手來等著收錢。


    陳長生氣道,“你隻不過是一名小小衙差,我隻不過是請縣令大人出麵當個公證人,你卻從中作梗百般阻攔我見大人,究竟意欲何為?而且張口就要三十兩,也太過分了!”


    “過分?我就是過分,你又能耐我如何?”衙差臉色也慢慢地沉下去,並不好看。


    他收了賭坊的一兩銀子,就是要把這婦人堵在門口。


    陳長生被衙差的這番話給氣笑了,“這白水縣還有沒有王法,一個小小衙差竟然都如此猖狂、如此肆無忌憚?!”


    “哈哈,有王法,誰說沒有王法,我就是王法。要想見我們縣令,先過我這一關。”衙差見陳長生拿不出錢,也懶得跟她繼續耗下去。“我們縣令今日有要事在身,沒有空理你這個刁民潑婦。”


    話音剛落,縣衙的大門就被關上了。


    陳長生看那衙差如此這般猖狂,定然是有縣令的縱容,身為地方父母官,民有冤情報案,還必須先受一番毒打再交銀錢,想必這縣令也是個狗官。


    台階下數十雙眼睛齊齊看向陳長生,眼神之中有的是同情,有的是戲謔和幸災樂禍。


    “我早就說了,這縣衙和賭坊是一夥的,咱們老百姓沒有銀子打通關係,是根本見不到縣令的。”


    “咳,那衙差真不是個好東西。”


    “依我看啊,是這個女人拎不清自己幾斤幾兩,不知好歹。”


    矮瘦小胡子男兇神惡煞道,“你這婆娘鬧夠了沒?你說要來縣衙,我們來了,說要請縣令,我們也讓你去請了。既然你沒有本事請縣令大人為你公證,那還是老老實實將銀錢還了吧。”


    話音剛落,遠處傳來馬車的聲音,馭車的車夫“喝”地一聲將馬車穩穩地停靠在縣衙正門口。


    一個年輕小廝從馬車上利落地跳下來,他幾步就跑上了台階“咚咚咚”地敲門,“快開門。”


    陳長生覺得這敲門的小廝有幾分麵熟,好像是在哪裏見過。


    縣衙大門仍是緊閉,裏麵的人還以為是陳長生不死心地敲門,隻在裏麵應聲,“我說你這婦人是真特娘的不知好歹,再敢胡亂敲門,就把你抓起來杖責!”


    那小廝又敲了敲門,大聲喊道,“快開門,縣令到了!”


    衙差這才緩緩打開了一條小縫,那肥頭大耳的衙差發現眼前站著的是一名陌生小廝,他又換了副懶洋洋的口氣,“你又是何人?”


    小廝從懷裏掏出兩份文書,不客氣道,“門外是白水縣新上任的縣令大人,這是敕牒和告身,你等還不速速開門出來迎接。”


    那肥頭大耳接過文書打開一看,頓時像變了個人似的,臉上立刻堆滿了笑容,朝著門裏的人下令,“新縣令大人駕到,快開門,快開門!”


    縣衙大門立刻被人從裏麵打開,肥頭大耳和其他一眾衙差嘍囉魚貫而出,都畢恭畢敬地下了台階站立迎接新來的縣令大人。


    小廝將肥頭大耳手裏的文書取迴,收好在懷裏,也立在馬車外恭敬道,“老爺,咱們到縣衙了。”


    縣衙外眾人的目光齊齊轉移到馬車上去了,底下一片竊竊私語。


    “咦,剛剛那衙差大人不是說縣令大人公務繁忙麽,怎麽又來了一位縣令大人?”


    “這是不是新來的縣令大人啊?我聽那小廝剛剛是那麽說的。”


    “什麽新縣令舊縣令,估計也是一樣要收拜見費的鳥縣令,和賭坊是一夥兒的。嗐!”


    馬車淡藍色的輕紗被微風輕輕吹動,車裏隱隱露出三個人影,眾人都踮起腳尖想透過那輕紗看看新來的縣令長什麽模樣。


    轎廂正前方的絲綢簾子被人從裏麵掀開,一隻骨節分明、指甲修得極為整齊的手伸了出來。


    陳長生站得離馬車近,下意識地就看向車裏麵的男子,頓時唿吸一緊...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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