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


    林正半夜醒來,病房安安靜靜,隻有旁邊的唿吸機的聲音。


    病房內隻有微弱的光,原來病房是有護工的,這會兒大約也去睡了。他身體不動,隻轉動了一下脖子。


    “醒了麽……”孟衍陽涼薄的聲音響起來。


    林正臉一僵,轉過頭看去,卻見孟衍陽就坐在床邊,神色冰冷的看著自己。他睜大眼,一臉憤怒的看孟衍陽:“你是來看我笑話的麽?”


    孟衍陽眸子清冷:“你覺得,你有資格讓我看你笑話麽?”


    林正臉色泛白,怒瞪著孟衍陽。


    “我告訴你,林正,從我認識你開始,我就沒把你放在眼裏過。”


    聽著這話,林正氣怒之極,可奈何他身體動不了,隻能幹瞪眼。


    “孟衍陽,你終於露出你的真麵目,要不是你,我也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你會遭報應的。”


    “你覺得我有心思對付你?你落到這般田地,全是你自作自受。”


    孟衍陽冷冷看他:“以前你還能折騰幹點壞事。現在,你要永遠困在這個方寸狹小的床上,除了無能的咆哮,什麽都做不了。”


    林正氣的臉色漲紅,想痛罵他,嘴裏隻能罵著混蛋,魔鬼,罪魁禍首這樣的字眼。


    “當然,你還可以折磨你的爸媽,折磨雨薇,用你的言語去傷害他們,讓他們內疚痛苦。”


    “不過人的本能都是會自我保護的,時間久了,大約他們也會麻木,見你會漸漸變成一件有壓力受折磨的事。”


    “現在可能天天來看你,然後變成兩天一次,一星期一次,忙的時候可能一個月一次。”


    孟衍陽繼續這麽慢條斯理的說著。


    林正怔住了,孟衍陽描繪的畫麵很具體,幾乎肉眼可見的就能看到。


    “你知道吧,雨薇在張羅給你弄保外就醫。大約可以給你安置不錯的病房,請不錯的護工,每天好吃好喝的供著你,說不定你能活到七老八十,躺在這張床上。”


    孟衍陽道。


    林正睜大眼,強烈的恐懼襲來。


    “你可以繼續這樣自怨自抑,等到關心你的人開始厭煩你後,你麵對的永遠是冷冰冰的四麵牆,還有對你毫無感情的護工。”


    “這就你報複我的手段?”林正顫著聲音問。


    “報複你?”


    仿佛他說了件極可笑的事,孟衍陽冷笑了一聲,“像你這樣懦弱無能,永遠把自己的失敗歸到別人身上的人,要不是因為雨薇,我壓根不會看你一眼。”


    林正瞪著孟衍陽,牙都要咬碎了。


    “你覺得雨薇奪走了老師的愛,所以你充滿怨恨。你怨恨父母,怨恨雨薇,怨恨我。”


    “這些都沒問題,你可以繼續恨。可這些年,你有好好的生活嗎?你有好好想過怎麽做好一個父親,你一個丈夫,一個兒子麽?”


    林正怔住,沒說話。


    “你嫉妒雨薇擁有一切,你有仔細看過她是怎麽生活的麽?”


    “哪怕受到我這麽多年的冷落,哪怕她吃了再多苦,她依然在很認真的生活,承擔著做妻子,兒媳,女兒的責任。而你,又承擔過什麽責任?”


    “原來你是來替雨薇抱不平,控訴責罵我的?”林正冷笑。


    “你的嫉妒和憤怒,除了彰顯你的懦弱和無能毫無用處。你不要忘了,你還有依依,你想要依依擁有一個什麽樣的父親?”


    一提到依依,林正臉色變了,眼眶泛著濕紅。


    “你是要困在這個方寸之地的床上繼續無能的咆哮,還是努力讓自己康複,積極活下去,做一個讓依依驕傲的父親?”孟衍陽說完,緩緩起身。


    林正臉色慘白的看著他,再也罵不出一個字。


    “林正,這個世界也許虧欠了你,可是那又怎樣,這個世界虧欠的人太多了,人不還是要自己活。沒有任何人能承擔感知你受的苦,如果學不會自己消解、繼續怨天尤人,那你就隻適合呆在地獄裏。”


    孟衍陽說完,轉身離開。


    這一夜的林正,睜眼到天亮。


    次日他們再去看林正時,他情緒居然穩定了很多,哪怕看到雨薇,也很平靜,還提出想見依依。


    隨後薑承過來了一趟,商量林正保外就醫的事,說拿到他們的書麵授權後,他會迅速的遞交申請,應該問題不大。


    隻要保外就醫批下來,林正出院後甚至可以接迴家裏住,隻要定時報備就可以。


    林昌民夫婦壓根還沒想到這件事,一時又驚又喜,連忙說感謝。


    隨後楚伊萱特意迴青藤中學接來依依。


    依依看到爸爸躺在床上,奶聲奶氣的給爸爸唿唿,親親爸爸的臉,給爸爸打氣,他一定會好起來。


    林正已久沒見依依了,他和前妻經常吵架,前妻也是個性子急,愛打罵的人,依依性格其實很膽小。


    這麽久時間不見,小家夥長高了,長胖了,小臉蛋粉粉潤潤,人也活潑了。


    從依依嘴裏知道是姑姑帶她,每天跟姑姑睡時,看雨薇的眼神也微微有了變化。


    林昌民跟醫生深聊了一次。


    林正病情基本穩定,沒有生命危險,很快可以轉到普通病房。


    他的情況甚至比想像中好一點,他的四肢並非完全沒有知覺,有兩根手指是可以動的。


    壓在林家頭上的烏雲終於散了些。


    林昌民試著勸妻子,不要再管雨薇和衍陽的事情。


    “你放心,我不管了,她想跟誰在一起就跟誰在一起。”


    楊怡君態度十分坦蕩,“不過老林,我還是那句話,咱們家不能再沾孟家任何光了,你要跟你妹他們說清楚。”


    林昌民隻好點頭。


    孟衍陽來找了一次雨薇。


    雨薇把哥哥的情況說了。


    “這些天,媽媽每天都帶依依過來,有了小家夥陪伴,我哥情緒好多了。”


    “這不是挺好的麽?”


    孟衍陽輕撫她的臉,“我在找張德國那邊權威的神經外科醫生來給林正診斷一次,看有沒有康複的機會。”


    “我媽不會領情的。”雨薇十分無奈,將那晚的話跟他說了。


    孟衍陽不由苦笑:“你說讓我媽好好跟她陪個罪,我再磕個頭認個錯,不知道有沒有用?”


    “你居然還開玩笑。”


    “不然呢,問題總歸是一個個解決。雨薇,其實我一點都不怕。”說著他定定的看著她,“隻要我們還在一起。”


    雨薇眼眶微熱,不由環緊他。


    (謝謝你們支持,謝謝你們幫我推書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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