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南寧府官道上,兩匹神駿的高頭大馬正在慢悠悠的踱步而來。


    馬背上一男一女,男的高大威猛,五官陽剛帥氣,身上還隱隱散發出一種出塵的氣息,女子身段苗條,英姿颯爽,但卻可惜隻生了一張容貌尋常的普通臉龐,頓顯黯然。


    這兩人自然就是出世尋找突破機緣的楊天和楚琪。


    這兩位都是身負真氣的修士,體魄也較之常人也要好的多,連夜趕路的情況下,清晨時刻便到了南寧府城下,而且竟然意外的都沒有遇上任何麻煩。


    事實證明,這世道雖然亂,但那般有職業操守的土匪強人卻也不多,當然,也和尋常人根本就不敢夜間趕路有一定的關係。


    這麽多年的時間過去,此時的兩廣已經沒了救世會的傳言,時間無情的抹去了他們存在過的痕跡,這也使得楚琪等人的身份不再是黑戶口。


    當然,以這位的手段,即便有問題,身份憑證路引也不會是什麽大問題就是了。


    不過等靠近城門之後,這座曾經還算繁華的城內情況卻不太好,城牆下到處都是無家可歸的難民,幾乎要把入城的道路給堵死了。


    聽說北方相鄰的柳州府和平樂府此時已經被清軍拿下,此刻大軍壓境,有錢有勢的老爺們都已經出去避難去了,這南寧除了老弱病殘的守軍,最多的就是這些實在逃不動了尋常百姓。


    這兩人穿著不俗又騎著馬,剛一靠近城門,立刻便引得唿啦啦一群難民圍了上來。


    其中打頭的是七八個十歲以下的小孩,麵黃肌瘦看著很讓人心疼,在他們身後則是數十名男男女女。


    “姐姐,餓,我想吃飯……”


    “老爺,行行好吧,給口吃的吧。”


    “我們家孩子幾天沒吃飯了,求您發發善心。”


    “小姐真是慈悲心腸,可我家中還有妻女老母,這點真不夠啊,再給點吧。”


    或許是動了惻隱之心,或許是曾經的經曆讓楚琪感同身受,沒多一會兒,她身上帶的幾十兩碎銀還有幹糧都已經散光了。


    可圍上來的人群非但沒有變少,反而還越來越多了。


    這小妮子還想掏出身上的銀票,但這時候卻被楊天的眼神製止住了。


    楚琪雖然不明白其中的深意,但也停下了動作。


    “都散了吧,我身上已無多餘錢財,等到……”


    她話還沒說完,一群半大孩童就被人潮推著圍了上來。


    “她懷中還有銀票,我看到了!”


    “餓都要餓死了,還怕什麽,大家一起上!”


    人群中有人麻木的隻知道伸手,有人則是滿臉貪婪,叫囂著慫恿更多的難民過來,想要從這少女身上攫取更多的好處。


    麵對這樣的場麵楚琪徹底懵了,愣在原地已經不知所措。


    她不明白,明明大家都是難民出身,為什麽人與人之間會這般險惡,她雖然能夠脫身,但附近已經擠滿了孩童,猶豫之下已經被徹底包圍了起來。


    眼看著目的已經達成,楊天也是果斷,屈指彈出數枚碎銀將叫囂的最厲害的幾個家夥一一爆了頭。


    霎時間,血如雨下,滾燙的熱血夾雜著白色的粘液噴灑的到處都是,堆擠在一起的人潮頓時被嚇到麵無人色,隻是片刻就散的一幹二淨。


    那銀白色的碎塊沾染著殷紅,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著詭異的殷紅。


    城門口就死了數十人,守城的官兵也不得不上前處理,楊天稍稍展露自己的氣勁,隨後遞過去一張銀票。


    “小妹初入江湖,不懂人心險惡,給各位添麻煩了。”


    “少俠嚴重了,都是這幫刁民活該,要不是府尹大人慈悲早就將他們趕走了。”


    那領頭的官兵也有武道在身,感受著楊天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勁自然不會犯糊塗,連忙陪著笑臉將兩人迎了進去。


    分別前還淺淺提了一嘴,說是最近部隊之中也在聘請各路高手,說如果有意願可以直接去府衙報備 。


    楊天客氣的拱手後入了城,然後看著依舊皺眉的楚琪問道:“有什麽感想?”


    “我不該漏財?”


    楊天搖頭。“這不是重點,重要的是人心難測,行善積德不是壞事,但做事要講究方式方法,遵從內心的同時也不能被道義裹挾,自己慢慢去悟吧……”


    帶著若有所思的楚琪,楊天慢悠悠的走在空蕩的大街上,轉了幾圈之後發現城內幾家武館都是大門緊閉。


    多方打聽之下,這才得到消息,說是聽說城中唯一先天宗師在半年前就受邀前往平樂助軍守城去了。


    三個月前城破後傳來消息,聽說南寧平樂兩位宗師一死一傷,到現在還沒有蹤跡呢。


    稍加思索,楊天給這情報牙子丟下幾枚銀子隨後便帶著楚琪又出了城。


    他不是來遊山玩水的,既然確定了南寧沒有先天宗師,自然也就不願浪費時間。


    楚琪還在思考之前的衝突,對此沒有任何意見,出城後縱馬就走,兩人又是連著趕了一天的路,結果還沒到平樂府範圍內呢,就遇到數萬大軍兵臨城下直撲南寧、潯州。


    雖然四年前也遇到過這般景象,但當時的形勢遠沒有這般嚴重。


    麵對這般黑壓壓看不到頭的軍陣,個人的武力已經難以招架,被逼無奈,楊天隻能被迫迴轉,一路向西北借道,繞過大軍,斜斜的穿過桂林然後進入了湖廣地界。


    此時的湖廣已經完全被清軍占領,一路經過永州,寶慶,衡州,袁州後,幾乎到處都是兵荒馬亂,民不聊生。


    清軍治下更為混亂,漢人生命得不到保障被肆意屠戮不說,不斷加碼的稅稅、拉取壯丁,大好河山此時已經殘破不堪,百姓流離失所,十室九空。


    這般景象每日都在無數地方上演,各路武道大家不是被逼入伍就是舉族避難,這時候能找到個武師就算不錯了,宗師?早就沒影啦。


    一路上沒有任何收獲,看的卻是祖國山河滿目瘡痍,雖然知道是曆史的進程,但楊天的心中依舊有些受挫。


    而看多了民間疾苦,見識過上一秒還在痛哭流涕自稱被逼無奈的山賊突然抽出冷刀,見識過為了口吃得夫妻反目,兄弟相殘,楚琪的心態也稍稍了有了些變化。


    楊天對自己的教學成果十分滿意,又磨蹭兩天後,殺了幾批前來強製征召的清兵,隨後再次啟程。


    知道在這“敵占區”已經不會有所收獲,他再次轉道向東,等橫穿武夷山脈到達建寧之時,那般亂世的景象才稍稍好了一些。


    隻不過好一些指的是還沒有打到這邊,這一路上遇到的難民比任何地方看到的都要多得多。


    楊天安頓下來給當地唯一一位先天宗師遞上拜帖後,還沒來得及赴約呢,他就從南方逃難民眾口中得知了一個驚人消息。


    三個月前應天府境內血光衝天,疑似妖星現世,雖然朝廷當即下令全城封閉,可即便如此城中還是發生了嚴重的妖獸食人的事件。


    無數形形色色的傳言四麵八方的散了出去,都說是這南明失了天運,很快就要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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