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石這幾天引以為傲的物件無法再與新成員的隨身物品相比較,論身高長相學曆也不及表哥,他展示的隻剩熱情。不過比我更好,我也想表現自己,本就在陌生人麵前易偃旗息鼓的自己,更無從展示自己唯一還能拿出手的開玩笑本領。每一句瞻前顧後的插話,我都還要先考慮這話合不合適,好不好笑,往往在猶豫間就錯過想說之話的最優展示時機,也喪失了話語本該有的樂趣和生命力。我隻好作罷。


    看過每日一次的全園角色集合的盛大遊行,我們隨團迴到酒店,新成員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適時消失。


    林石左顧右盼,說:“算了,我們自己去吃吧。”


    “我們去電影裏那種正宗的港式茶餐廳吃飯吧。”我提議道。


    表哥提出同時我心中的疑問:“也行,不過你知道在哪裏嗎?”


    “那個……”我腦海裏飛速挑選著電影出現過的街道名字:“那個十三妹的什麽砵蘭街?還是旺角?我也不知道,反正電影裏就出現這些街道的名字。”我來之前沒有查找攻略,攜帶的手機沒開通漫遊也無法百度。


    表哥見我沒目標,但還是在我的堅持下說:“那我們邊走邊看吧。”


    也不知道我們漫無目的地行走在香港入夜的哪段街道。層牌疊遞的各種繁體字的霓虹閃爍的招牌下方攢動著無盡喧囂的人流;踏入每幀每秒都是膠片質感的畫麵,突有一絲擔心陳浩南或是星仔會冒襲在這條街道上追逐打鬥,同時擔心自己是否也會留下路人甲的那般驚慌失措的表情。


    每行一段人流擁擠的道路,街角垃圾桶的旁側站列住各色吞雲吐霧的行人,居然以女性居多。疾步行過的人群似與佇影無關,她們自是低垂眉眼地站定一方狹小的區域,微低眉眼,孤立無言,麵色竣冷;抽煙的姿勢和男性不同,橫於腹前的手臂抵住另一隻豎立的手肘,夾煙的雙指的手心朝麵。與地麵垂直的手臂隻需小幅度擺動,就能輕鬆地和煙嘴進行親密的碰觸。


    林石閃進路邊的便利店,複而在吸煙處叫停我們:“抽根煙再繼續走吧,我買了一包煙。”


    林石將紅色的煙盒拆開散煙給我們,像我們這樣聚集在吸煙處聊天的人不多,他人的駐足更像是長行路途中的小憩。


    表哥問:“像你買的煙要多少錢一包。”


    “六十,在內地幾乎可以買一包軟裝的。”林石吐著煙霧迴答。


    我想起很多人說過香港煙盒的設計與眾不同,便要過煙盒研究:“我之前聽說香港的煙盒上沒有禁止吸煙的字樣,但有各種吸煙導致的各種潰爛的器官圖片。”我翻過背麵,果然是一幅爛肺的圖片:“還真是這樣。”


    表哥接過煙盒與林石一起翻看,我走進便利店又購買港片中最常出現的萬寶路。煙盒上禁煙的圖片又不一樣,是一隻爛掉的手。付錢的時候我就在想,價錢比家裏購買過的貴上一倍,是不是香港的萬寶路更加美味。當我點燃手中的煙才發現,仍是我一直不習慣的煙碳味的時候,我才明白為什麽在關口處隻讓我們帶十九根煙。


    抽完煙,行至不久尋到一家茶餐廳,架立在門口的黑板用多色的粉筆書畫內容,並提示著今日的特例菜品。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玻璃杯壁仍滲著水珠的港式飲品,無論是奶茶還是其它凍飲。一飲而下的感覺就好像是在口腔裏快速行進了一部精短的電影般酣暢。飲品裏的主料和輔料如電影裏的主角配角一樣各司其職地相互配合,且主次分明;輔料絲毫不喧賓奪主地輔佐主料一起浸潤喉舌,尤其是其中的冰塊比例更是恰到好處地引導了味蕾的感受。


    我能想象店家在快速調配飲品時的模樣,熟練地按照順序倒入不同比例的液體,主配料先後的接觸時機與比例的掌控非得是常年累積的技藝,否則為什麽那麽多人對照著食譜按部就班也製作不出美味的飲品。美食也需要精準的調配,再加入加入自己的感悟與對食材的理解,才能更好的駕馭調配它們吧。


    第三天終於可以完成預期的自由行程。我與強烈要求去lv的林石不一樣,我的目的簡單,隻是購買一台手機,表弟亦是。我們拗不過林石,隻好盲目地攔下一輛的士。


    坐在前排的表哥詢問司機:“請問一下你知道lv的店鋪在哪裏嗎?我們就去那個位置。”


    乘坐老式皇冠的的士四平八穩地在道路左側行駛,與之相比的是年紀更大的司機,模樣應是年過花甲的大爺操持著港普迴答:“那就去中環,那裏一條街上有許多賣奢侈品的店鋪。”


    付過錢下車,我和表哥領路穿過一座天橋,來到林石及其渴望的店鋪。我至今記得發生過的對話,導購小姐問林石:“先生,請問你需要購買哪種款式的皮帶?”


    “金色標誌的就行,字母越大的越好。”


    林石一付完錢便迫不及待地係上新皮帶,並快速地將襯衣紮進西褲。此時似乎有來自腰間金色字母地語音提問:“好看嗎?”


    “好看好看。”看林石如此高興的模樣,我們當然得讚同。


    從店裏出來,隔壁又是一家奢侈品店,這迴表哥忍不住地進去。我急於買手機的緣故是毫無心思,需傾囊的購買更是佐伴著我的無謂;林石沉浸在購得意中物的興奮;朱偉眼神飄忽地四處探望毫不流連。可能是店員見多了像我們這種毫無購買欲的顧客,或許是店裏事情太多,導購小姐隻給我們留下一句口音不算重的港普:“你們先看一下,有什麽需要就喊我一聲。”


    導購小姐的態度過於冷漠,導致表哥直接聲色俱嚴地說:“幫我拿那雙鞋來試一下。”


    導購小姐放下鞋盒即將轉身離去的身影突然被定住,同樣被驚住的還有我們另外三人。


    表哥試鞋還不到三秒鍾便說:“包起來。”


    得益於沾表哥的光,我們什麽也沒購買卻悠閑地坐在熙攘街邊的奢侈品店,隨手翻看該大牌最新刊的時尚雜誌,並品嚐著免費的咖啡,導購小姐熱情地在表哥身前介紹著當季的產品。這下不僅是我和朱偉,林石看表哥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了。


    原打算去的同一條街道的蘋果旗艦店被顧客圍擠得水泄不通,我們隻好繼續前行。結果誤打誤撞找到找到另一家店鋪,成功購得心儀已久的4s。由於價格確實比內地便宜,財大的表哥與林石各購買兩台,我與朱偉購買一台。雖然目下隻能當作一台照相機使用,但我還是把手機卡插入其中,並頻繁地開屏鎖屏,假裝自己有一台實用的機器。


    下午,也是香港的最後一站,我們來到銅鑼灣尋找扛把子。


    我開玩笑地說:“我們要不要去南哥開的酒吧坐坐。”


    沒有等到他們的迴應卻等來一個電話,當然來自唯一開通漫遊的表哥,他說上幾句後告訴我們:“昨天那個女生也在銅鑼灣,叫我們去商場的一樓等她。”


    很快我們便見到滿載重歸的新成員,隻見她腳踩一雙造型奇怪的拖鞋,手中滿拎大包小包。林石趕快幫她接住好幾個購物袋,說:“我幫你拿吧,你買的東西也太多了吧。”


    “是啊,我自己逛了一天,踩高跟鞋踩得腳都酸了,這才買了一雙拖鞋。”說罷抬高滿是洞眼的拖鞋說:“我原本以為這雙鞋很便宜,沒想到花了我五百多塊。”


    走著走著,隊伍就變換成表哥和新成員在前,我和朱偉以及苦力工的林石在後。林石不僅滿頭大汗,甚至麵露不滿,他輕聲對我和朱偉說:“那女的很聰明,我們上了她的當,而且是一開始就上當了,不僅成為了免費的陪玩,還要給她提這麽多東西。”


    我說:“不是我們上當了,是你一個人上當了。你自己主動要幫人家提東西的。”前兩天還想不通的新成員應林石之邀加入我們的原因,此刻也得到解釋。但我內心十分明白,這不過我對林石具有我自己欠缺的勇氣的自我安慰,看,你再膽大又怎樣。


    林石也算看得通透,很快找到其它注意點:“你別說這女的還真是挺有錢的。”經過這幾天的遊玩,林石認識了不少大牌,隻見他拎高雙手的購物袋念著不同品牌的名稱。


    最後一天和新成員以及行程隻到香港的旅客分別,我們又繼續隨團前往港口坐船去澳門。在大排長龍的等待渡船的隊列中,我們一齊看到一塊醒目的廣告牌,上麵的內容是乘坐直升飛機前往澳門能大大減少排隊的時長,兩小時的行程不僅縮減到十分鍾,而且價格也大大地提升到五千港幣。


    朱偉開玩笑地說:“要不我們也坐直升飛機過去,十分鍾就到了。”


    林石應道:“好啊,我也沒坐過直升機,你們坐嗎?”


    表哥倒是一臉淡定地迴複:“可以啊,我無所謂。”同時側過頭看向我和朱偉。


    我沒有迴複,也立即看向朱偉,作出隻待他一人迴複的樣子。其實我不好意思地直接迴複不坐,其實是坐不起,隻好故作無所謂的態度,但我內心卻是忐忑。我十分擔心朱偉答應,因為那會產生他們三人坐飛機,隻有我一人坐船的情況,我可不想丟這個臉,到時也隻得咬牙同意。


    我做好破釜成舟的充足準備,沒想到等來考慮良久的朱偉的歎息:“算了吧,十分鍾花五千塊,還不如多買一台手機。”


    “那我也不坐了。”我十分感謝朱偉讓我保住顏麵的迴答,同時我發現這句話似乎也給了林石一層台階。


    “既然這樣,那就算了。”林石有些擰巴的說這句話的同時,我感覺到他似乎也是如釋重負。


    年少的時候總覺得即使打腫臉也要充胖子才不會丟臉,想盡辦法地維護沒必要的虛榮。如果換做現在遇到同樣的問題,我會坦然地直接拒絕:“我覺得太貴,還是你們三個人坐吧,我一個人去坐船。”反正你們快速到達後還不是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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