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花在遙遠的昆薩開得正盛,血紅的顏色,十分妖嬈,她就坐在長椅上雙目微闔。


    疲憊的靈魂像破碎的水晶般,一片片散落在薔薇叢裏,飽吮著這裏恬靜的氣息。


    涼冰不明白為什麽昆薩王城裏到處都是薔薇花,她曾問過阿托還有黑風,他們卻沉默不語,再三詢問才得知是一位故人種下。


    她已經不記得那個故人是誰了,記憶中隻有那次在地球和神聖凱莎宣戰,戰敗後她的神體破碎,惡魔文明損失慘重,迴到昆薩費盡心思才把自己救迴來。


    涼冰總感覺自己是不是忘了什麽,可是她的記憶並沒有缺失,四代神體恢複得很好。


    “薔薇……”


    涼冰細細揣摩著這個詞,好像曾經說過無數遍,但她很清楚,自己說的不過是昆薩那些盛開的薔薇。


    她分明是蘇醒後第一次見到這些花,總不會有人的名字叫薔薇吧?


    涼冰放下思索,想不通就不想,於是她起身走進蟲洞,迴到自己的臥室,打算小酌一杯。


    這裏同她離開時一樣整潔如新,沒有惡魔敢走進莫甘娜女王的臥室,那麽桌上的那瓶薔薇花又是誰放的?


    涼冰有些不滿地皺眉,算了,才剛複活,沒必要跟那些小孩子計較,於是她走到酒櫃旁邊,準備拿出珍藏的美酒細細品味。


    拿出外麵的酒杯,正打算尋一瓶好酒,卻發現她珍藏的美酒空了不少,隻有最裏麵的那瓶沒有開封。


    涼冰疑惑不已,她以前有喝那麽多麽?


    算了,到時候去黑風那邊補一下貨,他可是藏了不少好酒,別以為他的小動作沒被發現,她可是無所不知的惡魔之王。


    輕哼著幾聲小曲,涼冰坐在落地窗旁邊的桌上,酒杯在桌上碰出一聲響,讓她不經意間看見藏在花瓶後麵的兩個書本。


    最上麵的是她自己著寫的《時空基因理論》,下麵一本則是她從未見過的書,空白的封麵並沒有著寫書名。


    可能是她隨手放的草稿本吧,不過按她的習慣來說都是直接撕張草稿紙,寫廢了就直接扔到蟲洞攪碎。


    涼冰並沒有在意這些不重要的小事,給酒杯倒上醉人心扉的美酒,然後拿起她的書,打算細細品讀。


    前麵時空基因的內容她都已經翻看過很多遍了,後麵都是她研究時空基因寫的日記,她擔心最美好的記憶在時光中模糊,所以才寫日記來懷念一下。


    前麵她都有印象,本以為到此結束,直到後麵出現新的兩頁,上麵的字跡也的確是自己寫的。


    涼冰撫摸著那最開頭那行字,字跡已經有些模糊,角落還有幾滴淚痕,像是有人在這裏哭過……


    每次分別,她從不迴頭看我。


    她?那個她是誰?


    在她眼裏,我是強權者,所有這一切可能都是臣服於我的淫威,但她不知道,我不隻是可以被她捅一刀。


    她究竟是誰?我什麽時候被捅一刀了?


    有一個遠古的神一直在指引我們,當我感受到她的時候我才知道,世界如此美麗,我卻在破壞它,直到不敢麵對你。


    我感受到的她是誰?


    涼冰心裏的疑惑再也壓抑不住,她緩緩翻開最後一頁,字體之外的地方已經有些破損,好像被指尖摩挲無數遍。


    今天,我要許下唯一的諾言。


    我願意成為她的守護天使,


    愛她所愛,思她所思,


    為她承擔傷痛,度過苦難,


    無論貧寒或富貴,


    無論卑賤或高貴,


    無論身處亂世,


    或是神所不顧,


    我願為她拔劍而戰,


    為她收起翅膀,


    不離不棄,直至永遠。


    她自己寫的字跡到這裏就結束了,數不清的複雜情緒在涼冰心裏醞釀,等她迴過神來,卻發現不知不覺間在眼角流下淚痕。


    那個人,是誰?


    為什麽自己會對她宣讀天使誓言?


    原本醇香的美酒也變得苦澀無味起來,有種莫名的恐慌縈繞在心頭,涼冰意識到,自己是不是失去什麽重要的人了?


    從她蘇醒開始,昆薩已經變得有些陌生,本以為自己多花點時間融入就可以了。


    可是惡魔們為什麽都有事在瞞著她?


    涼冰把那本無名封麵的書拿在手上,心有預感,她總感覺想要的答案就在這裏。


    翻開第一頁,上麵還是沒有著名,但是那裏麵寫的字跡並不是她的。


    “涼冰,我離不開你了。”


    開頭寫著非常簡單的序言,序言往後就是斷斷續續的日記,藏著無盡的思念。


    “我有替你好好照顧惡魔們還有昆薩,我真的好想再見你一麵。”


    “我很勇敢,才沒有哭,那隻是累得眼睛發酸而已,還有,誰答應要做你的王後,少自作多情了,有本事你當麵來跟我說。”


    “雄兵連的銀河之力來找過我了,他讓我迴到地球,還說大家都很想我,我想笑……到底笑不笑呢,你為我而死,這叫我如何背棄?”


    “涼冰,其實很多時候我感到好累,心好累,我很怕你的惡魔文明毀在我的手裏,更怕你以後找不到家,在你迴家之前,我會守護好昆薩。”


    “涼冰,其實每次分別,我沒迴頭看你,是因為我會迴來,我從未想過離開,也沒想過,你會離開……”


    “我想你了,無論多久我都會等你迴來,如果可以許願,能不能別讓我等太久。”


    “……”


    中間這部分被撕掉了,這讓涼冰心裏越發不安。


    “我去找卡爾了,他有複活你的辦法,我願意為此付出任何代價,就像你願意為我這麽做一樣。”


    “時空基因備份我留在惡魔一號,我相信你的部分學說,所以我不會忘記,那是你的畢生所愛。”


    這本書的日記寫到這裏就沒了,涼冰就這樣得到夢寐以求的時空基因,她覺得自己應該高興的,可是從心底溢出來的悲痛快要將她淹沒。


    她早該想到的。


    薔薇,這是你的名字對吧?


    書上字裏行間並沒有告訴她的名字,可是昆薩的周圍卻處處在告訴她的名字。


    涼冰看著那些字,字是無聲的,卻讓她的靈魂顫動,那些斬不斷,抹不去的記憶悄然浮現,像血液一樣流進她的心裏,溫暖又疼痛。


    暖意散去,留下痛心,悲傷和哀慟席卷著她,讓她無法唿吸。


    直到跨越無盡時空的話語在心底浮現,帶著她從痛苦的深淵裏掙脫出來。


    “涼冰,這世上最溫暖的地方,就是你的懷抱。”


    這世上總有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愛。


    愛的思念就如薔薇的花語,悄無聲息地潛藏在靈魂深處,稍不留神就沉浸其中,再也無法掙脫。


    “晚安,涼冰……”


    這是薔薇每個無眠的夜裏,思念溢出心底的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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