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來得及與妻子告別,少布就被主人的那可兒一路押送。


    把少布交由可汗的人,那兩個那可兒如釋重負,逃走的速度比兔子還快。看到這一幕的人被逗得哈哈大笑,拽著少布的胳膊,一把將他推進營帳。


    營帳內,兩側站滿了人,鐵木真就坐在最前方。少布沒有多看他,耷拉個腦袋,心裏不斷的想,自己的頭被砍下來會是什麽樣子。


    已成定局的事無需糾結,他注定要為那個部落陪葬,也就不在乎有沒有遵守禮節。


    “你叫什麽名字?”


    “少布。”


    站在邊上人喊話:“現在是可汗在問你,抬起你的腦袋,你的姓氏是什麽!”


    “無父無母的人怎麽會有姓氏。再說,一個死人的名字有什麽值得你們關注。”少布的語氣充滿譏諷,他看不起這種替人喊話的狗腿子。


    喊話的人挽起袖子就要衝上來打他,周遭的人拉住他,場麵頓時亂成一團。


    “夠了。”鐵木真的聲音平淡中自帶著一股威嚴,聽到他說話,所有人都停下吵鬧。


    喊話的家夥從別人腋下抽迴自己的手,怒視少布,忿忿不平地拍打自己已經扭了一圈的衣袖。


    少布不甘示弱,瞪了迴去。


    小小的鬧劇並不會影響這場審判:“你的主人不想讓他的兒子受罰,所以找了個無父無母的奴隸來替他那個混蛋兒子頂罪。”


    顯然,這位草原未來的主人早已了解了事情的原委。


    “若是小主人來,麵對他隻有死亡。主人不願看到他的兒子死亡,勢必會賭上全部身家與可汗開戰,麵對他的也就隻剩下了死亡。但他們收留過我,所以我來對麵死亡。”


    “但你現在麵對的不是死亡,而是我,”鐵木真說道,“你的主人送你過來,就是把你的性命交給了我,可我不要你的性命,我要你留在我的身邊做我的門戶奴隸。”


    鐵木真欣賞這樣的人才,一個能為自己主人獻出生命的人,值得他去收服。


    營帳內的人瞪大了眼,嘴快的已經開始勸說鐵木真。


    “可汗,”少布單膝跪地,雙手疊於膝蓋上,“主兒乞部對我有恩情,如果我做了您的那可兒,將來雙方產生衝突,我該如何抉擇?”


    “你覺得他們還會背叛我?”


    “可汗的心宛如明鏡,想必早已有了答案。”


    鐵木真點點頭:“不錯,我確實知道答案,他們就像養不熟的狼,擦著彎刀等候時機。那麽你的意思是,要站在他們那邊?”


    話裏話外,鐵木真已經對主兒乞剩下的頑抗分子起了殺心,用不了多久他就會下手。


    營帳裏就有主兒乞的舊部,聽到鐵木真這番話沒有太大的反應。他們也讚成這個決定。


    少布沒有明說:“若可汗不殺我,還望可汗能把我送去戰場。等我有了戰果,請可汗留下一個人的性命。”


    鐵木真知道他的意思,他不願參與雙方的爭鬥。


    麵前的場景像雪一般化開,又重聚,望月玄從少布的身體中抽離,又融入。


    再次睜眼,不知是多久之後,麵前的場景完全不一樣了。


    草原上召開了盛大的宴會,鐵木真站在高台上接受眾人的膜拜,他成為了大蒙古國的王。


    少布匍匐在台下,目光被他腰間的寶劍所吸引,寶劍並未出鞘,連帶著劍鞘在太陽底下閃著金光。


    他聽說過這柄劍,僅靠劍氣就能幫成吉思汗橫掃一切敵人。


    他沒跟著成吉思汗一起打過仗,自然也就沒見過這柄劍出鞘的樣子。但跟隨可汗的那些人,卻對這點深信不疑。


    之後就是論功行賞,少布的賞賜早已到手,接下來他在不在場都沒有關係。


    鐵木真是一個守信用的人,在主兒乞部最後的叛亂中,留下了那個人的性命。


    從人群中隱蔽離開,越往外圍走,人群的歡唿聲越來越低。少布找到了自己的馬,騎馬返迴自己的家。


    女孩沒想到他這麽早就會迴來,準備為他倒上碗茶。


    “不用了,他今天怎麽樣?有鬧騰嗎?”少布取下牆上的弓,稍作調試。


    家裏的肉所剩無幾,他準備等會到原點的地方去打些獵物。


    “今天起來後沒有鬧騰,剛喂過早飯,還和那日蘇玩了一會。那日蘇累了睡著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就這麽坐著傻笑。”


    “你出去摘點野菜,我來照看他們。”


    女孩點點頭,拎起門邊的籃子出了門。


    少布放下手中的弓,透過縫隙確定女孩的位置:“已經走遠了。”


    床上神色呆滯的小主人恢複了正常,低頭在衣領上抹掉嘴角的口水,少布坐在了他的身側,看向已經熟睡的兒子。


    “他統一了草原,下一個是西夏。”話裏沒有提到名字,兩人卻都知道這是在說誰。


    曾經的小主人苦笑著,揮舞自己的斷臂:“就憑現在這個樣子,我要怎麽反抗?如果沒有你的幫助,我甚至不能活下去。”


    少布幫孩子掖被角,即便被子一直被壓在下麵,並沒有露出:“哈日巴日,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我想看到那日蘇長大。我辜負了你的囑托,沒照顧好你的妻子,現在我想替你,照顧好你的兒子。”


    “你把她照顧得很好,她的死並不怪你。”


    當初,少布沒有完全相信鐵木真,能當上可汗的,哪有善良之輩。


    但小主人對自己的態度,他可是再了解不過。與其請求鐵木真照顧好妻子,倒不如保住小主人的性命。


    可最後,她還是死了。


    當少布在西夏邊境帶隊騷擾時,她死在了名為生孩子的戰鬥中。


    那日蘇是妻子給兒子留下的名,少布去看了妻子死亡的地方。日夜被人踩踏的厚實土地上,留下了一道道人為抓痕,土壤裏摻雜著黑色的血跡與幾片指甲蓋。


    那是他妻子留下的痕跡。


    少布在帳篷裏呆了很久,最後帶著斷臂的哈日巴日與那日蘇搬到了現在這處地方。


    在西夏邊境搶來的東西,最終換迴了哈日巴日的一條命。在那場不自量力的反抗中,哈日巴日的雙臂被人齊齊砍斷。


    少布知道為什麽,如果他要養一隻老虎也會拔光老虎的利爪,讓他成為一隻無法傷人的畜牲。


    他問過哈日巴日恨不恨鐵木真,哈日巴日說自己不怪鐵木真,苟延殘喘的人沒有怨恨別人的能力。


    少布想,他還是恨的。


    因為鐵木真,家破人亡的哈日巴日裝成了一個傻子,隻有這樣少布才不會被連帶,被鐵木真提防。


    常年在外打仗少布無法顧及到這個家,那個女孩便是鐵木真派來照顧那日蘇與哈日巴日的。


    與其說是照顧,不如說是監視和威脅,隻要少布有背叛的舉動,那日蘇與哈日巴日便是最好的人質。


    “接下來很長一段日子,我都不會在家。”


    “又要去西夏嗎?”哈日巴日問道,見少布點點頭,他又說繼續,“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那日蘇。你要做的就是在戰場上活下來,每一場戰鬥都要砍下敵方首領的人頭,隻有這樣,才不會有人欺負那日蘇。”


    少布又一次點頭。


    “少布,不要相信任何人,哪怕是替你擋過刀的人,也不要相信他,真正的叛徒往往會是最不可能背叛的人,你越厲害,你身邊的人就越不值得信賴。”哈日巴日叮囑道。


    少布清楚他為什麽會這麽說。


    在最後的那次反抗前,哈日巴日身邊的那可兒出賣了他們。導致行動剛開始,就被早已埋伏好的箭雨射殺了大半人馬,還活著的人要麽受傷要麽就是不敢戰鬥。


    “我會注意的......”少布還在說話,一股極大的拉扯感將望月玄抽離,他隻能看到對方的背影,以及對麵哈日巴日逐漸震驚的目光。


    他沒聽見兩人說了什麽,大腦努力迴憶了一會才明白,是舍費爾在讓他退出animus。


    迴歸現實,少布的記憶還在腦海裏翻湧,望月玄迴想起了成吉思汗腰間的佩劍,那與眾不同的光芒,以及橫掃敵人的能力。


    那是一把伊甸寶劍。


    整理了一下思緒,明明找到了伊甸神器,舍費爾卻中斷了animus......


    答案脫口而出:“那把寶劍在你們手上?”


    “沒錯。”在宴會開始時,舍費爾就注意到成吉思汗腰間的寶劍,那柄伊甸寶劍,與艾倫·裏金放在辦公室的是同一把。


    少布記憶裏的伊甸神器是已被發現的東西,那還需要繼續嗎?


    答案自然是不用。


    “讓他迴去休息吧。”舍費爾讓人把望月玄送了迴去。


    他的室友們沒想到他還能迴來,葡萄牙人在他周圍轉了幾圈,確認他毫發無損:“你差點幹掉了一個醫生,居然什麽事也沒有!”


    “我能有什麽事,”望月玄換了個話題,“你們知道那個女人的身份嗎?”


    “你是說那個一腳踢暈你的女人嗎?她叫澤諾比埡,聖殿騎士團美國分冊的人,10年開始頻繁前往日本,之後一直在日本行動。現在不知道腦子抽什麽風,現在居然在舍費爾手底下工作。”葡萄牙人末了還抱怨一句。


    10年的時候在日本?


    當時自己還在對大清洗的聖殿騎士進行暗殺,沒有加入組織,難道在哪次行動中見過澤諾比埡,所以才有熟悉感?


    無論望月玄怎麽迴憶,也沒能想起有關澤諾比埡的事情:“你了解的很多啊。”


    “這種事情二號也知道啊。”


    望月玄看向角落的蘑菇,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蘑菇搖頭迴應了話題。


    這是蘑菇第一次做出迴應,望月玄看向葡萄牙人的眼神瞬間犀利起來。


    “少布,不要相信任何人。”哈日巴日的話在耳邊迴蕩,自己身旁的少布在認真點頭。


    望月玄踹倒了葡萄牙人,當著所有人的麵一拳又一拳的往葡萄牙人身上揍:“你這個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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