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蕭恪率大軍抵達潼關,顧羽下令並州軍後退五十裏,在一處高地上重新構築了新的大營。


    而小小的潼關自然無法同時容納十幾萬兵馬,因此蕭恪也率大軍出了潼關,與並州軍大營相隔十幾裏紮下了大營,與並州軍遙相對峙。


    兩軍這一對峙就是整整七天,雙方都隻是派出大量斥候去探查對麵的敵情,就是沒有一點要開戰的跡象。


    在此期間,不知有多少將校跑來顧羽的帥帳,憂心忡忡問他打算何時跟徐州軍決戰。


    也有人積極獻策,認為大軍可以退迴長安,依靠長安城的固若金湯,堅守不出,最終讓十幾萬徐州軍無功而返。


    無一例外,他們最後都被顧羽隨口幾句給敷衍過去了。


    雖然顧羽心中明白,這一仗越拖下去情況越對他們不利,畢竟對方兵多糧足,長久對峙下去隻會嚴重挫傷己方的士氣和軍心。


    但是他更清楚,若是此時貿然開戰,他們並州軍必敗無疑。


    畢竟兵力隻有對方的一半不到,士氣又遠不如對方高昂,這一仗不管換誰來打,都沒有什麽贏的可能。


    正因為如此,所以顧羽盡管明明知道這一仗不能拖,但還是不得不繼續拖下去。


    至於退守長安城,他則連考慮都不會考慮。


    之前長安城中囤積的糧食早就被涼州軍消耗殆盡,他軍中的糧食也維持不了多久了,長安城對於他們而言已經徹底淪為死地。


    他倒是考慮過派出一支奇兵去截斷徐州軍的糧道,或是焚毀他們的糧草,可偏偏蕭恪將大軍的糧草重地設在了潼關內,根本不給他一點機會。


    如今他能做的就是等,等待蕭恪犯下什麽錯,讓他可以抓住機會一舉扭轉戰局,反敗為勝。


    畢竟蕭恪是人而不是神,隻要是人,總會犯錯,就看他能不能把握得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了。


    不過他當然不會蠢到將希望全部寄托在對手犯錯上,這段時間他又派人去給自己兄長顧翃送去了幾封書信,向他解釋自己的苦衷,甚至在信中表示隻要顧翃願意原諒自己,攜手對抗蕭恪,將來功成身退之後,他會去父親墓前結廬守孝至死,以贖清自己的罪過。


    可最終,這些書信無一例外都是石沉大海,沒有得到顧翃的任何迴複。


    除此之外,他還派出使者快馬加鞭趕去成都見龍璟,以他和六萬多並州軍臣服成都朝廷為條件,希望可以說服龍璟從漢中出兵來支援他。


    但他也知道遠水解不了近渴的道理,因此他的使者不久之後也出現在了徐州軍的大營外,聲稱想要跟蕭恪和談。


    倒是蕭恪似乎對於顧羽使者的到來一點都不感到意外,隻是笑著命身邊的親兵去帶顧羽的使者來帥帳見自己。


    不多時,親兵便將一名文官打扮的年輕男子帶到了蕭恪的帥帳。


    那名年輕男子一進入帥帳,便躬身對蕭恪施了一禮,語氣恭敬道:“在下車騎將軍座下參軍司馬贇,見過齊王殿下。”


    車騎將軍自然就是顧羽的官銜,本來出於對應原則,司馬贇也該稱唿蕭恪一聲大將軍,隻是已經故去的顧舉也是大將軍,為了避免尷尬,故而隻能稱唿蕭恪的爵位齊王。


    蕭恪並沒有在意他對自己的稱唿,反而是注意到了司馬贇的姓氏,微笑著問道:“你姓司馬?司馬淮是你什麽人?”


    聽蕭恪提起司馬淮,司馬贇眼中不由閃過一絲稍縱即逝的悲憤:“迴殿下,司馬淮正是家父。”


    以蕭恪的目力,自然是不難捕捉到司馬贇眼中那一抹一閃而過的仇恨之色,不過他也不難理解,畢竟司馬淮的死,跟自己脫不了幹係。


    他故意假裝沒有注意到司馬贇的異色,隻是輕輕一點頭,笑笑道:“怪不得我見你與他有幾分相似。”


    眼見殺父仇人就在眼前,還頻繁聊起自己的父親,司馬贇心中恨得幾乎要滴血,但是想到自己此行的任務,還是強行擠出一絲笑容,恭維道:“家父在世之時,也時常提起殿下,說殿下天資英骨,絕非池中之物。”


    蕭恪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隻是見他能夠強壓下心中的恨意跟自己的殺父仇人談笑風生,心中不由暗暗搖了搖頭。


    果然,凡是姓司馬的,一個比一個能隱忍。


    不過司馬贇畢竟是顧羽派來的使臣,蕭恪也不想再刺激他,便話鋒一轉,笑笑道:“你們二公子派你來見我,所為何事?”


    聽蕭恪終於要跟自己談正事,司馬贇當即精神一振,再次躬身對蕭恪施了一禮,正色道:“實不相瞞,此次車騎將軍派在下來見殿下,正是為了兩軍化幹戈為玉帛而來。”


    蕭恪笑了笑,似乎饒有興致反問道:“說說看,怎麽個化幹戈為玉帛法?”


    司馬贇看著蕭恪,緩緩開口道:“車騎將軍願意為朝廷效力,為大寧鎮守西北邊疆。”


    蕭恪似乎對於顧羽開出的條件並不意外,依舊笑了笑,未置可否,隻是繼續笑問道:“你們二公子說的西北,是指雍州還是涼州,還是指雍涼兩州。”


    司馬贇自知馬虎眼打不下去了,隻得暗暗歎了一口氣,很是無奈道:“願聽朝廷安排。”


    蕭恪似乎沒想到他答應得如此痛快,又繼續笑笑道:“你們二公子應該知道,不管朝廷任命他為涼州大都督還是雍州大都督,都還要另派一名刺史治理民政,你們二公子也能接受嗎?”


    司馬贇聞言不由麵露難色,遲疑了片刻,還是忍不住輕聲問道:“朝廷可否變通一下,讓車騎將軍兼任刺史一職。”


    “絕無可能,此例斷不可開!”


    蕭恪毫不猶豫一口拒絕,絲毫不給半點商量的餘地。


    笑話,規矩一旦破了,這個大都督和刺史相互製衡的製度離消亡也就為期不遠了。


    聽蕭恪拒絕得如此決絕,司馬贇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氣,苦笑道:“此事我做不得主,需要迴去跟車騎將軍商議過再做決定,殿下可否寬限幾日,容車騎將軍思慮再三。”


    蕭恪笑著點點頭:“自然是可以。”


    司馬贇沒想到蕭恪會答應得如此痛快,暗暗鬆了一口氣,正想順勢告辭而去。


    蕭恪臉上卻突然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貴使來一趟也不容易,替我帶一份禮物給你們二公子。”


    司馬贇聞言一時不由微微一怔,不知道蕭恪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卻也不好拒絕,隻得再次躬身對蕭恪行了一禮:“既然如此,在下就卻之不恭,替車騎將軍謝過殿下一番美意了。”


    蕭恪淡淡一笑,隨即輕輕拍了拍手。


    不多時,他的親兵便將一個五花大綁的男人押進了帥帳。


    司馬贇一看清這個男人的裝束和相貌,瞬間驚愕得說不出話。


    因為此人分明就是他們二公子派去成都求援的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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