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魏安照例又在大都督府門外吃了閉門羹,一直等到天黑也未能見到蕭恪一麵,最終隻能無奈返迴自己家中。


    隻是他一踏入家門,就見自己的妻子馬氏迎了上來,不過神色似乎有些奇怪。


    還不等魏安問個清楚,馬氏就將他拉到了一邊,低聲跟他說道:“老爺,家裏來客人了。”


    如果是之前,魏安一聽說家裏來客人,必然是樂得眉開眼笑,因為這意味著又有財神爺送錢上門,但魏安最近急得是焦頭爛額,更加不敢亂收銀子,因而一聽馬氏的話便氣得不打一處來,有些沒好氣怒斥道:“你糊塗呀,都什麽時候,還敢讓客人來家裏,你是怕別人抓不到把柄嗎?還不快將他趕出府!”


    馬氏見魏安誤會了自己的意思,連忙解釋道:“老爺,你誤會了,他不是來送禮,而是……”


    說到此處,馬氏突然變得有些緊張,左顧右盼好一陣,確定周圍沒有其他人,才壓低聲音說道:“老爺,他說他是從京城來的,要給老爺一場破天的富貴。”


    “什麽,京城來的!”


    一聽說京城來的客人,魏安不由身軀一震,滿臉的不可置信。


    他當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麽,因為徐州大都督蕭恪是大將軍蕭恆的弟弟,因此蕭恆是不可能私下派人來找他的。


    除此之外,對方是誰派人的,答案就不言而喻了。


    如果是以前,就是借魏安十個膽他也不敢私下見皇上派來的人,畢竟洛陽是蕭家的地盤,徐州也是蕭家的地盤,他敢跟皇上秘密往來那不是自尋死路嗎?


    但如今蕭恪鐵了心要對付他這個司馬,根本不接受他的任何示好,自己再效忠蕭家也沒有什麽意義了,倒不如另外找找看有沒有其他出路。


    想通這一切,魏安當即要妻子馬氏將那名京城來的客人帶去內書房見自己,還特意吩咐馬氏親自在門外把風,不許任何人靠近內書房半步。


    不多時,魏安就在內書房見到這名自稱來自京城的神秘客人,他上下打量著此人,見對方是一個文士打扮的中年人,相貌平平無奇,看不出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魏安沒看出中年文士有什麽問題,但是出於謹慎,還是沉聲問道:“不知先生怎麽稱唿?聽賤內說先生是京城來的,不知又是從京城哪裏來的?”


    中年文士淡淡一笑:“在下沈岩,乃是從洛水北岸而來。”


    魏安聽完心中暗暗一驚,他雖然沒去過京城,但也知道太初宮就在洛水北岸,對方顯然承認自己就是皇上派來的人。


    但魏安圍觀多年,素來謹慎,自然不會這麽隨便就相信一個陌生客人的片麵之詞,便又繼續追問道:“沈先生既然是從洛水北岸而來,可有憑證?”


    沈岩也不說話,隻是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魏安,麵色鄭重道:“這是陛下給魏司馬的密信,請魏司馬過目。”


    魏安沒有想到對方身上竟然有書信,還是天子寫給自己的密信,唿吸驟然變得急促,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從沈岩手中接過信,拆開看了起來。


    信的內容不長,隻有寥寥幾行字,大致內容就是皇上控訴蕭家兄弟擅權禍國,希望魏安可以助天子鏟除國賊,重整乾坤,事成之後必不失封侯之位。


    看完了信,魏安並沒有馬上表態,反而起身在後麵的書架翻找起來,似乎在找什麽重要的東西。


    沈岩靜靜看著魏安忙活,什麽也沒有說。


    很快,魏安從書架上拿下一個長長的匣子,一打開,裏麵赫然就是一封明黃色的聖旨。


    這其實是一道給徐州大都督府的旨意,是關於對徐州幾名將領的下旨封賞,而魏安身為司馬,掌管大都督府軍機要事,這封聖旨自然就存放在了他的府上。


    魏安打開聖旨,仔細對照了書信和聖旨上的字跡,果然兩者是一模一樣,看來自己手上拿著的果然就是皇上親筆書寫的密信。


    但不知為何,魏安仿佛突然沉默了,隻是怔怔看著手中的密信,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麽。


    此時,沈岩深深看了他一眼,淡淡問道:“陛下的密信魏司馬已經看完了,不知魏司馬意下如何?”


    魏安將目光從密信上離開,看了看沈岩,咽了咽口水,有些為難道:“此事事關我與家人身家性命,容我考慮幾日。”


    沈岩看著魏安,臉上突然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若是魏司馬不願,盡管可以押著我帶上信前去大都督府跟蕭恪邀功請賞。”


    魏安聞言卻是麵色一沉:“沈先生當我魏安是什麽人!我也是陛下的臣子,理應為陛下分憂,隻是……”


    說到此處,魏安歎了一口氣:“可如今蕭家勢大,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司馬,尚且自身難保,即使有心為陛下分憂,也是有心無力呀。”


    沈岩卻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隨後又從懷中掏出另外一封信,遞給魏安,笑道:“魏司馬不妨看看這封信。”


    魏安一臉狐疑接過信,打開一看,卻瞬間愣住了,因為這赫然就是丹陽兵的主將姚襄寫給天子的效忠書。


    雖然心中大受震撼,但魏安時認得姚襄筆跡的,他確定眼前看到的效忠書就是姚襄所書。


    沈岩似乎看出了魏安的困惑,主動笑著解釋道:“姚將軍是個聰明人,當初礙於形勢不得不重新效忠蕭家,但他知道即使現在蕭恪不治他的罪,將來遲早也會秋後算賬,因此他決定效忠皇上,為皇上鏟除蕭家,也給自己掙一個前程。”


    魏安恍然大悟,想想也是,如果自己是蕭恪,也不可能信任一個曾經背叛過蕭家的將領,姚襄的選擇也在情理之中。


    隻是魏安依舊心存顧慮,畢竟即使丹陽兵可以拿下徐州,但朝廷和皇上依舊控製在蕭恆手中,他們勝算也不是很大。


    沈岩似乎再次看出了魏安的遲疑,又笑笑道:“不瞞魏司馬,除了你和姚將軍,皇上還派人聯絡了各州的大都督,隻要你與姚將軍一在徐州起事,他們便會一起起兵討伐蕭恆。”


    “到時候魏司馬和姚將軍要做的就是控製住蘭陵蕭氏那些人,隻要那些族人在我們手中,蕭恆也不敢輕舉妄動,最終隻能乖乖束手就擒。”


    魏安聞言不由眼前一亮,對呀,他怎麽就忘了蘭陵蕭氏那些人呢,那些可都是現成的人質呀。


    想到此處,魏安不再猶豫,最終點點頭道:“皇天在上,我魏安願為天子分憂,願為大寧鏟除國賊。”


    “好,陛下果然沒有看錯魏司馬。”沈岩神色很是欣慰,隨後壓低聲音道,“我聽聞最近因為長史李曠之事,不少官員都是人心惶惶,對蕭恪也很是不滿,魏司馬不妨趁此機會聯絡這些人一同起事,待將來平定了蕭家,徐州大都督之位還不是魏司馬的囊中之物?”


    魏安聞言不由再次眼前一亮,沈岩的話無疑一下子說到了他的心坎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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