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四爺默默無語,轉身離開。庭院寂寂,謝四爺緩緩走著,不知不覺到了靜馨院。上房透出溫暖的燈光,舉目望去,窗戶紙上映出小七苗條輕盈的身影,正圍著何離獻殷勤。


    謝四爺原本清冷的眸色,瞬間溫柔。小七又跟阿離淘氣了,真頑皮。我家小七還滿身的孩子氣呢,哪裏舍的她嫁人?且早著。


    謝四爺臉上帶著淺淺笑意,徐徐走向上房。離的越近,屋裏的笑聲、說話聲聽的越清晰,「……爹爹笨死了,居然跟張伯伯七個月成交……」小七趾高氣揚的聲音。


    謝四爺臉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何離好像溫柔責備了一句什麽,小七滿不在乎,「……若換了是我,怎麽著也能談到八個月呀……」


    小丫頭打著簾子,謝四爺輕輕「哼」了一聲,抬腳進屋。流年正說的眉飛色舞,驀然見到他,呆了一呆,他怎麽來了?他從萱暉堂出來,不是該去四太太那兒,商量棠年的婚事麽?眼下,棠年和丫丫和婚事才是當務之急。


    謝四爺徐徐坐到玫瑰椅上,神色淡淡的,並無異容。何離滿臉歉疚,親手捧上熱茶。流年發過呆,跑到謝四爺身邊討好的笑著,「爹爹,您在宮裏奮戰大半天,這會子肚子餓不餓呀?我讓廚房煮了小雲吞,味道可好了。」您吃了美味小雲吞,氣就會平了,我就沒事了。廚房的人很會湊趣,正好這時候把兩小碗熱氣騰騰的高湯小雲吞、兩碟爽口小菜送了過來。謝四爺瞅瞅何離,這麽個時辰,晚飯不算晚飯,宵夜不算宵夜,難不成真是為我準備的?


    何離在他耳畔輕聲說實話,「今兒人來人往的,小七大概沒吃好。廚房有極新鮮的蝦,她就惦記上蝦肉小雲吞了。」晚飯沒吃兩口,眼巴巴等著開小灶。原來如此。


    謝四爺淡淡掃了小女兒一眼,流年打了個激靈,頭皮發麻,「爹爹,小雲吞真的很美味,不信您嚐嚐。」指揮小丫頭放好飯桌,親手把小雲吞端到謝四爺麵前,十分殷勤。謝四爺吃的優雅,流年看的痛心,模樣非常之可憐。


    何離輕輕拽拽女兒的衣襟,低聲哄她,「小七乖,咱們明兒再吃,啊?」誰讓你背後說他笨的,還說的那麽大聲。謝四爺大概是真餓了,兩碗小雲吞吃的幹幹淨淨,一點沒剩。何離心疼完女兒,見到兩隻空碗又心疼起丈夫。他這大半天在宮裏不知有多少不自在,受了多少難為。親手服侍謝四爺淨手漱口,比平時更加溫柔。


    「吃人家嘴軟,拿人家手短。」美味小雲吞他都吃了,該雨過天晴了吧?流年歪頭想了想,甜甜蜜蜜的笑了,「天色不早,你們娘兒倆早點睡吧。小七告辭。」轉身要溜。謝四爺還有要緊事等著問,哪容她就這般蒙混過關,起身捉住她,牽了迴來。「小七,是誰告訴你,我和你張伯伯以七個月成交?」從宮裏出來,隻告訴了老太爺、老太太,小七是怎麽知道的?


    「我偷聽到的!」流年淘氣的笑笑,「您和祖父祖母在正堂專心致致的說話,都不知道牆壁後有人!」頗有沾沾自言之意。一定是我身輕如燕,所以才不曾被發現!偷聽?謝四爺看向小女兒的目光很是不善。何離也微笑看著小女兒,搖頭,再搖頭。流年眼珠轉了轉,挺胸昂頭,正色說道:「其實是這樣的:下午響我困了,在祖母後堂小睡。睡醒後,恰巧父親大人和祖父祖母正在密談。」我不小心聽到的而己。


    這還差不多。謝四爺眼中漸漸有了笑意,小七,不管到了什麽時候,話都要說的冠冕堂皇,不可授人把柄,懂不懂?連個謊話都說不好,說不圓,那還得了。


    流年白瓷一般勻淨的小臉上堆滿笑容,爹爹教的很對,說話是要有技巧的呢。同樣一件事情,敘述的婉轉,或敘述的直截了當,或使用的詞匯、語氣有異,給人的感覺會差別很大。謝四爺臉上一抹淺淡笑意,悉心教導小女兒。


    流年正頻頻點頭,卻聽謝四爺好似漫不經心的問道:「若換了小七去談,能談到八個月?」小七,你很厲害。流年嘻嘻一笑,「那是自然。爹爹,您對伯母一無所知,容易上當。我可不一樣,我從三歲起便知道,伯母才是南寧侯府當家作主的人呀。」伯母她可是知己知彼,心中有數。您一點防備沒有,不吃虧才怪。


    謝四爺想到張雱自懷中取出紙條細細揣摩的情形,微笑搖頭。無忌性子豪爽,看起來是位英雄人物,卻原來如此懼內。英雄難過美人關。流年陪謝四爺、何離絮絮叼叼說了半響家長裏短的閑話,才笑吟吟告辭,「困啦,要睡。」何離一迭聲說著,「快迴罷,今兒可累著了。」一徑之隔,謝四爺跟何離送她去了恬院,方攜手徐徐而迴。


    「阿離,棠兒明日領恩榮宴,之後便會進翰林院,任正六品修篆。」謝四爺談及愛子,語氣溫柔,「又定下淑女為妻。阿離,咱們棠兒前程不可限量。」


    「玉郎還是迴正房。」何離沉吟片刻,作了決定,「南寧侯府把千嬌萬寵的寶貝女兒嫁給棠兒咱們不能讓丫丫受委屈。玉郎,太太若是心中不痛快,丫丫嫁過來後,難免生出不必要的是非風波。」


    丫丫再有身份,老太太再護著,四太太若真心想給丫丫添堵,有的是法子。謝四爺仰頭向天,不置一詞。何離推推他,溫柔卻又堅持,「玉郎,去吧。」棠兒心心念念的姑娘,定是個好的。咱們要為丫丫著想,不能讓她人還沒進門,正經婆婆心中先存芥蒂。


    謝四爺俯下身子,伸手指指自己的臉。何離會意,輕輕吻上他臉頰。「蜻蜒點水,沒有一點誠意。」謝四爺纖長的手指撫過何離的雙唇,低低笑道:「這哪裏夠?阿離往後要補給我。」直等何離紅著臉答應,才轉身離去。


    「皇上親自開口提的親,有什麽辦法?」謝四爺到了正房,坐在四太太床邊,似有憂愁之色,「若迴絕了,隻怕觸怒聖顏……」


    四太太霍的坐了起來,「玉郎,不能夠!」含山郡主身份是太尊貴了,她不隻是朝廷的郡主,還是南寧侯府嫡出大小姐!她這身份,嫁給棠年這庶子,自己這做嫡母的自是一千個不願意,一萬個不願意。可是皇帝陛下親口說了,怎能迴絕?感激涕零的答應,方是正理。雷霆雨露均是天恩,做臣子的,無論如何不能忤了聖意!


    謝四爺輕輕握住四太太的手,「你是最賢惠的,必會善待含山郡主。」四太太連連點頭,是啊誰敢不善待她?她三天兩頭進宮,隨時能見著皇帝。誰吃飽了撐的,去得罪她。


    「我自不能委屈你。」謝四爺微笑,「若含山郡主孝順,自是極好。若她不懂事,我便把她攆迴郡主府,不許她氣你。」當然了,至多五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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