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宴結束後,靖寧侯府著人來接張屷和丫丫,「侯爺吩咐我等來的。太夫人著實想念曾孫子曾孫女,一刻也等不得。」張屷和丫丫見嶽培有命,自然跟著迴了靖寧侯府。又因為傅深早已在南寧侯府等著,免不了要著人迴去告訴一聲,「先去看望太夫人。」


    靖寧侯府是世子夫人齊氏主持中饋,齊氏為人熱誠妥貼,早已收拾出兩個雅致潔淨的院子來,諸物齊備,侍女如雲。張屷和丫丫拜見過太夫人、祖父嶽培、侯夫人顧氏等,略說了幾句話,嶽培便一迭聲催著他們去歇息,「這一路奔波,可是累壞了。」張屷和丫丫也不虛客氣,笑道:「迴來先進宮交卸了差使,又到謝家拜過壽,真是有些疲憊。」辭了眾人,迴房洗漱了歇下。


    第二天直睡到日上三竿方起。到太夫人處陪著說了會兒話,張屷便說,「要去拜望外祖父外祖母。」丫丫也說,「還要去看看外公。」太夫人已是八十多歲高齡,卻還不糊塗,「去吧,隻是去過後還要迴來。」張屷和丫丫都笑嘻嘻答應了。


    還沒等他們出門,安瓚和譚瑛的車馬已到了靖寧侯府。張屷和丫丫一邊圍著外祖父外祖母撒嬌,一邊各自心中奇怪,「外公脾氣最急,怎的他今日倒沒來?」照傅深的性子,他該是昨晚便殺過來才對。


    嶽培笑咪咪吩咐仆役,「去南寧侯府,請傅侯爺。」阿屷和丫丫迴了京自然是要住迴嶽家的,傅侯爺真是想不開,怎麽跑到南寧侯府傻等?快請他過來罷,他那暴燥性子,再晚該著急生氣了。


    仆役很快迴報,「傅侯爺昨日飲了酒,宿醉未醒。」如今還昏睡著,叫不起來。張屷和丫丫對視一眼,再看看嶽培、安瓚,四人心中都覺有異:傅深酒量很好,怎會如此?


    張屷略一沉吟,「我去看看外公。」吩咐侍女,「請金大夫同行。」他和丫丫一路長途跋涉,自是隨軍配備有大夫,帶著藥材。否則,若是路上有人生病,卻如何是好。


    嶽培很是欣慰,無忌最小的孩兒也長大了,阿屷如今做事頗有章法!卻不許張屷去,笑道:「你二伯如今在京,請他去一趟。」若是南寧侯府真有埋伏,嶽霆這久經沙場的大將,可比小阿屷強多了。


    張屷不樂意,「祖父,我上陣殺過敵的。」怎麽迴自己家反倒怕了?南寧侯府留守的親兵、仆役都是精挑細選的,依理說,不該出什麽岔子。


    嶽培微微一笑,命人去了左軍都督府送信。安瓚和譚瑛也不放心,不放張屷走,丫丫拉拉張屷的衣襟,「小哥哥,聽祖父們的。」不是什麽大事,別讓老人家擔心了。


    未時,嶽霆帶著一隊精兵,護送還有些迷糊的傅深迴了靖寧侯府。「傅侯爺無事,隻要歇息數日便可恢複。」嶽霆關切看了眼張屷和丫丫,微笑安慰。傅侯爺一向最疼愛丫丫,丫丫也和外公親。


    丫丫眼淚快掉下來了,「外公!」傅深整個人無精打采的,根本不是素日生龍活虎的樣子。傅深揉揉眼睛,心虛的笑道:「丫丫?外公明明是在家裏等你的,怎麽沒喝兩杯酒,就醉了呢。」仿佛如今酒還沒醒,頭還發昏。


    大夫來為傅深診了脈,微笑道:「放心,無事。」傅侯爺身體壯實著呢,跟頭牛似的。開了藥方,煎了安神寧心的湯藥,傅深服下後沉沉入睡。


    「幸虧,阿屷和丫丫昨晚沒迴南寧侯府。」嶽霆的聲音波瀾不驚,「否則,若是和傅侯爺一樣毫無防備,保不齊也昏睡過去了。」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伎倆,不過是被人在酒中下了迷藥。可憐傅深興衝衝等著外孫子外孫女,滿心歡喜,根本沒有任何防範,便中了招。


    丫丫咬咬唇,「真是忍無可忍。」有完沒完了,不是這個被陷害,就是那個被陷害;路上被偷襲暗殺,迴了家還有迷藥等著!這幫不消停的,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淨瞎折騰。


    丫丫當天下午便進了宮。皇帝沉默片刻,召了順天府尹鍾大東進宮,麵授機宜,「南寧侯府,卿親自去查看。」府中留守的仆役有限,要查起來應該不難。鍾大東自申世觀被罷職後接任,是名能員。


    皇帝交代完正事,跟丫丫閑話幾句,發現丫丫神色不對:臉上時有紅暈,神情時有恍惚,目光時有迷離。昨兒才見過,不過一日功夫,這是怎麽了?


    皇帝命人呈上一張長長的名單,「阿嶷,這全是京中青年英俊、尚未婚配的男子,家世人品才幹都是上上之選。」咱們好好挑挑,揀一個順眼合適的定下來。


    丫丫笑著接過來,放在一旁,「父親,不用看了。」神情雖還是大大方方的,臉上卻飛起紅雲,有了嬌羞之色。皇帝自然看在眼中,她昨日去過謝家,之後去過靖寧侯府,見著誰了?誰家小子有這福氣?


    丫丫不是尋常閨閣女子,跟她母親安解語一樣明媚輕盈,光風霽月。當下也不隱瞞什麽,一五一十跟皇帝說了。皇帝先是縱容的微笑,「好,既阿嶷相中了他,那便是他了。」繼而想到了什麽,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


    阿嶷看中的是謝棠年,張屷看上的是小不點兒。阿嶷和棠年都到了年紀,自然是阿嶷先成親。等到小不點兒長大後,張雱若是想為幼子求娶,他可要費大勁了!謝家子娶了張家女,然後謝家女嫁張家子?聽起來就夠亂的。往後張屷若是生下孩兒,該稱唿阿嶷姑母,還是舅母?大戶人家通常不肯如此,張雱,看你的了。


    想到張雱這個最小的兒媳婦會很難娶,很費功夫,皇帝心中暢快。張雱這小子事事順利,兒女都爭氣省心,到了幼子的婚事,該他好生作作難。


    皇帝興致極好,次日早朝後召見謝尋,親自詢問,「卿第二位公子,名棠年、字損之的那位,可曾定過親事?」一邊問,一邊含笑打量謝尋。好,謝棠年肖父,那相貌定是沒的挑,配的上阿嶷。


    謝四爺答的滴水不露,「棠年未曾定親。臣和臣父母皆想為他娶位美麗善良的女子進門。」女子要美麗善良,而且,我們謝家要「娶」。若是形同入贅,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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