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文修收迴了神智,依舊怒不可赦的盯著腳下的爛泥。


    “你早就知道?你沒有阻止?”


    皇後疼的兩眼緊閉,蜷縮著身軀將自己團成一團,無法再次迴答代文修的話。


    代文修從她的反應中得到答案,轉身就走。


    華景單憑一句話,不知兩人之間發生了何事。


    但礙於這是宮裏,不能把代文修丟下一人出宮,便給皇後強行塞了昏迷藥丸,咬著牙跟上了代文修。


    從冷宮到太醫署,再從太醫署到宮門口,代文修臉色慢慢恢複,但依舊不是那麽好看。


    他沒主動提起,華景也不敢問,等送走代文修後,才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趕忙迴了冷宮。


    ——


    這一耽誤,代文修迴來的便晚了,曲廣白給他打掩護,稱公務繁多,讓左觀棋在外多等一會兒。


    左觀棋也是個心眼實的,讓再多等一會兒,就多等一會兒,也沒思考為何代文修不派袁澤過來告知,反而派了一個他不相熟的官員,就那樣在外頭傻站著等……


    代文修剛迴到秘書省,自知耽誤的時間長,匆匆告知曲廣白永昌帝尋他的事宜,就小跑著去了秘書省大門口。


    見到門外傻站著的左觀棋,氣都沒喘勻就走了過去。


    “你今天的公務那麽多嗎?都這個時間了,是不是很累?”


    左觀棋聽到腳步聲,抬眼看見的就是跑的微喘的代文修。


    代文修乍一聽懵了一瞬,隨即很快反應過來,這是曲廣白給他打的掩護,不由失笑。


    “不累,著急出來見你,跑的有些累罷了……”


    明亮的眸子撞入左觀棋的眼簾,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惹得他臉色一紅,代文修都走出去好遠了,他還立在原地愣神。


    一句話就足以讓左觀棋飄飄然,一直到入睡也保持著好心情,甚至是有些興奮,在床上翻來覆去,腦子裏隻剩了那一句話……


    直到後半夜,左觀棋還沒什麽睡意,一腳把身上的被褥踢開後,偷偷抱向身側的王妃,還用腦袋美滋滋蹭了兩下。


    可隨即他就感覺到了不對勁,他的臉頰貼著王妃的額頭,王妃額頭燙的嚇人。


    左觀棋心裏咯噔一聲,立馬覆手上去,卻又摸到幾分濕滑,是沒幹透的淚……


    “醒醒…王妃……”左觀棋把手伸進代文修的被褥,不出意料的,被褥中沒有一絲溫度。


    代文修的手甚至將左觀棋冰的打了寒顫,哪怕是寒冬臘月,他的手也沒有如此冷過……


    “王妃……文修……”左觀棋見他沒有反應,便立即起身點了床邊的燭火。


    隻見代文修睡著也緊鎖眉頭,極其不安穩,頭下的枕頭更是潮濕一片。


    左觀棋上床就鑽進代文修的被窩,同時喊了外頭守夜的下人去找太醫。


    這樣大的動靜下,代文修一點也沒要醒的趨勢,急的左觀棋冒了一身的汗。


    華景剛進了內室,脈都沒把就知道出了什麽問題。


    “哎呦!怎麽氣成這樣?!”華景慌忙上前把脈,看著比左觀棋還著急。


    “我沒惹他生氣啊!他額頭發燙,是不是風寒了?”


    左觀棋一臉疑惑的看著華景,明明今日兩人的相處極其融洽,就算真的生氣,他也沒那麽大的本事把人氣成這樣。


    “哎——”華景放下把脈的手,轉頭去尋藥箱中的針,“不是說你,是皇後!”


    這下,左觀棋更是疑惑了,沒等他細細詢問,隨著華景紮下的長針,代文修悠悠轉醒,在左觀棋懷裏下意識起身。


    “別動,那兒有針,剛紮的。”左觀棋把代文修的手壓下,隨手撚了根針嚇唬他。


    “你看這麽長呢!你一動可就紮深了,要是斷在裏麵,就不得了啦!”


    代文修從迷糊的狀態清醒過來,看清了現在的局勢,軟綿綿的靠在人肉墊子上,頭疼的一句話都不想說。


    華景看出代文修心情不佳,在一旁囑咐好好歇息,等看著他喝了藥,又拔了針後,便退出了內室。


    下人在出去時,隻給床頭留了燭火,代文修兩手被左觀棋攏著,手上的溫度有所迴升。


    這股暖意讓他懈怠,以至於不願掙脫左觀棋的懷抱,覺的就這樣也挺好的……


    “這會頭還疼不疼?華景說你是情緒波動太大,氣血淤積才會突發高熱的。”左觀棋道。


    在這樣安靜的環境裏,左觀棋不由想起華景說的一半的話,可礙於代文修已經醒了,他也不好細細問下去。


    半蒙半猜覺得代文修可能是入宮見了皇後,才被氣成這樣,可至於他怎麽見的皇後怎麽入的宮,左觀棋沒有頭緒。


    代文修輕微搖了搖頭,挪動著疲憊的身軀,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靠在左觀棋身上,沒有要離開的打算。


    天馬上就要亮了,左觀棋想抓緊時間讓代文修在休息一會兒,便掖了掖被子,沒再打擾他,打算以後有機會套華景的話。


    “觀棋…”代文修臉埋在被子裏,悶悶的叫了一聲。


    左觀棋“嗯”了一聲,答應的極快。


    “你知道我也有一個哥哥,他的身體不好,去世的也早,就是…就是我現在這個年紀去世的……”


    左觀棋不知他突然說這個作甚,隻是輕輕應著聲。


    “可是他的身體…原本不應該那麽差,是有人長時間讓他吃相克的食物,才會變得那麽差……”


    “是誰?”


    左觀棋感覺自己胸膛上冰冰涼涼落了幾滴淚,可惜他沒穿中衣,除了被子外沒了其他的布,能替懷中人擦淚。


    代文修沒有就著他的話語往下說,自顧自說自己話。


    “那些相克的食物,很多不常有,母親習慣拿給我們二人分食……


    但是…但是我挑食,我吃的又少又挑食,我怕母親會罵我,就讓哥哥替我吃,他吃的一直都是雙份!


    如果不是我的那一份,或許他也不會那麽早走……”


    說及此處,代文修嗚咽出聲,臉上的淚水擦都擦不完,整片衣袖都被淚水濕透了……


    幼年的代文修是挑食的,和現在完全不一樣。


    他之所以不挑食,是因上了戰場後,根本沒得吃,不吃他就得餓死,才造就了他不高的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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