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代文修的角度,隻能看見左玨霜卡了他下巴一下,旁的事一無所知,但從左觀棋的表情來看,像是被左玨霜欺負了。


    “讓我看看。”


    代文修毫不猶豫托起左觀棋的下巴,仔細端詳著,在沒有看見紅印後,才舒緩了緊皺的眉頭。


    “追上去幹嘛,你又不能動手,還被欺負一頓。”代文修把左觀棋前額的碎發撥在耳後,想起他受氣投懷送抱的樣子就覺得又可憐又好笑。


    “不必理她,她又不能硬搶人,你吃你的飯就行。”


    “看著她吃不下去。”左觀棋嘟囔道。


    桌上的菜冷了大半,左觀棋隻吃了七八分飽,現下也沒了胃口。


    怕左玨霜重新折返過來,遂帶著代文修立馬離了這小破館子。


    至於左玨霜所說通信之事,左觀棋並非不知曉。


    相反,他不光知道,還知道那信是什麽時候送到代文修手上的,隻不過那信的內容他確實未曾看過。


    直到上了馬車,左觀棋覺得沒了旁人攪亂,他才適當開口。


    “王妃,皇姐後來在信裏又對你說什麽了?還是想要把你邀進公主府?”


    “對,開了旁的條件罷了。”


    代文修語調稀疏平常,對那封信仿佛無動於衷,左觀棋自然相信他,沒在多問,吃飽喝足的俯在王妃腿上小憩去了。


    馬車裏的燈光昏暗,代文修邊撫摸左觀棋的背,邊失神思索。


    老實說,除了左觀棋這一因素以外,代文修本身也並不是很信任左玨霜,所以才躊躇不決。


    代文修也實在想不到兄長代沛元會留下東西給他,即便是留下,應也不會選擇左玨霜這樣身份的人。


    選擇左璃都比選擇左玨霜要合理的多,至少代沛元是知道他們兩人認識的……


    馬車比以往安靜的多,良久,裏麵傳出一聲深沉的歎息。


    代文修是又想知道兄長留了什麽,又擔心被左玨霜騙,還傷左觀棋的心,因此更加犯愁更甚……


    ——


    時至夏末,徐風華還未落網,仿佛人間蒸發一般。


    朝堂之上,後宮皇後的冷落早就引起不少官員的不滿,永昌帝也不說原因為何。


    稱皇後病重,關於宮中養病,無傳召不得進宮探望。


    直接擋下了皇後母家想進宮探望勸說的心思,永昌帝是下定了決心,要讓皇後與外界斷聯了。


    而這一切,對睿王府毫無影響,硬要說的話,就是華景升了太醫院使,對代文修雙腿的診治變的有心無力。


    隻要是他皇宮值班的日子,他就無法前往睿王府給代文修針灸。


    因此左觀棋還大鬧一通,要不是左崢攔著,恐怕就進宮找永昌帝撤華景的官職了。


    現下,華景就在床邊跪著,無奈的聽著左觀棋對左崢單方麵的理論。


    “為何不能去!他的病是病,王妃的病就不是病了?值班就值班,把人叫走十二個時辰待在宮裏又是什麽意思?!”


    左觀棋扒著內室的門,被幾個下人拽著。


    若不是左崢在他身後站著,他一定會甩開著幾個瘦不拉幾的侍從,直奔皇宮。


    而代文修坐在床上,看著眼前這鬧劇,沒有任何說話的餘地。


    因為隻要他開口勸阻,左觀棋就會以為他是要委屈自己成全永昌帝,進而心生不滿,鬧的更加厲害……


    “華太醫好不容易升遷,怎能因你一句話降下官職,這麽一降,多年的行醫的努力也就付之東流了。”


    左崢沒想到左觀棋反應如此之大,他還特地問過華景,會不會耽誤治療。


    但華景說的就是不會,無非少一日的針灸沒有什麽影響,而且代文修雙腿的感覺恢複完全,幾乎不必再用針灸。


    用上針灸,相對來說會好一點,但沒了那麽明顯的效果,如果不用,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升官不就是俸祿多了嗎?我不能自己給?!”左觀棋理直氣壯的說。


    “在太醫署的地位權利也不相同!”左崢道。


    “那我放出華景是睿王府貴客的風聲不行嗎?有睿王府罩著,照樣不會有那麽多人找它麻煩!”


    左崢:“……”


    都不用放出風聲,當初誰不知道睿王妃的傷情由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太醫接手了。


    不少官員都以為永昌帝是想耽誤代文修傷情治療,進而更好控製他,還引來了一波小官員的同情。


    屋裏的代文修倒是淡定,從華景昨日被困皇宮,一日未曾過來後,左觀棋就處於極其暴躁的狀態。


    要不然也不會特地把左崢請過來……


    “我的腿是真的沒必要紮針了?”代文修詢問底下跪著的華景道。


    “王妃雙腿的感覺已經恢複,也基本能控製腿部的行動,紮針已經沒了太大起色,不紮也行。”


    華景說的是實話,代文修腿部長期紮針,上麵的針眼和淤青就沒好過,隻為了那作用不大的刺激,實在是有些得不償失。


    但睿王妃和睿王爺都迫切的想要那雙腿恢複,華景自然以病患的訴求為準,能上的治療全上。


    即便針灸的效果不大了,那必定也是有點的,所以華景一直沒停。


    外麵還在吵吵嚷嚷,代文修看著自己麵目全非的腿,被紮習慣了,華景每落一針的位置他都記下了,心裏數完那幾針,就不必挨疼了。


    “去把王爺叫來,我給他說。”代文修淡淡道。


    “可……”


    華景有些猶豫,就在不久的前,代文修剛出聲安撫,左觀棋就不願意了,大喊著要出府進宮,才有了現在的情況。


    “無妨,我自有辦法控製住他。”代文修知他心裏所想,依舊堅持。


    門口,左觀棋不情不願的來到床邊,顯然是不想來,又不得不聽王妃的話。


    “那麽不高興作甚?”代文修斜歪著身子,招手讓他離自己近些,“你過來看看我的腿。”


    左觀棋不明所以,湊近了看卻又心疼,白皙雙腿的針眼淤青密密麻麻,上麵的針紮進去一寸有餘,光是一眼就讓他不忍。


    “是不是疼了才將我叫來的?你想要什麽我給你拿去?”


    “每日如此,早就習慣不疼了。”


    言下之意,已經疼的麻木了,左觀棋心疼之色溢於言表,那表情就像是針紮自己心口一樣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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