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醫術如何?那樣嚴重的傷,沒有宣別的太醫嗎?”永昌帝似是有些不滿,屋內除了左觀棋不懼,其餘人皆是屏息凝神。


    “這…華太醫從兩位主子受傷起,就一直跟隨醫治,沒有落下一日,遂未曾再宣別的太醫……”袁恩即便是站著,也能感受到無盡的壓力。


    提起這個,永昌帝才想起今日來的目的,還有一人,也身受重傷,他還未曾見到。


    “對了,怎的不見睿王妃,他的傷雖也不輕,但也不至於不能見人。”永昌帝沉聲道。


    左觀棋默默將手上的糕點渣拍去,留下一手的油膩,起身走到永昌帝身前。


    “王妃不必見人,他躺著不能動,你以後再來吧。”說著,左觀棋兩手拽住永昌帝的袖子,蹭了他一袖子油汙,就想要往屋外拉。


    袁恩一陣心驚,急忙去攔左觀棋,可就算左觀棋受了傷,也能將他擋的死死的,起不了一點作用。


    “王爺幼子心性,說話不會想太多,還望皇上寬恕!”袁恩邊說,邊試圖讓左觀棋鬆開永昌帝的袖子。


    永昌帝被拽的離開椅子,既是無奈又是氣憤。


    “放肆!觀棋!不得無禮!”


    左觀棋不聽,滿腦子都是腿上紮著針在床上躺著的代文修,他連長時間坐著都費勁,哪兒能見一個不相幹的人。


    “王爺!”袁恩死死握著左觀棋的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人拉開。


    左觀棋沒意識到錯誤,梗著脖子與永昌帝對視,袁恩拉著他下跪,左觀棋不跪,無奈之下,袁恩硬是摁著左觀棋跪下了……


    “王爺心性單純,沒有惡意,王妃又身癱在床,確實無法動彈,行動多有不便,並不是有意不來接駕的,還望聖上恕罪!”


    袁恩在相府時,幹了長時間重活,也不算完全無力,現下摁著左觀棋,倒暫時控製了他。


    隻不過左觀棋多有不服,惡狠狠瞪了他一眼後,就要開口說話,袁恩眼疾手快,直接捂住了他的嘴。


    “都多大的人了,還隨心所欲,屢教不改,也就你母妃能受的了你!你這樣子,遲早崢兒也不會再管教你!”


    永昌帝恨鐵不成鋼,雖未降下責罰,卻實打實將左觀棋貶的一文不值。


    也不知左觀棋哪兒來的力量,直接掙脫了袁恩的束縛,疾步往內室跑去,將永昌帝扔在了身後。


    ——


    “王妃,往後這日子越冷,越要注意腰部和下肢的保暖,莫要受了冷,否則到了陰雨天氣,這幾處舊傷會複發,等到那時再注意就晚了。”


    華景邊拔邊說,語速極快。


    他卡著時間來給代文修拔了針,永昌帝來到王府之事,他也聽到了動靜,拔了針就準備告辭,爭取不與永昌帝碰到。


    代文修見他一副著急要走的樣子,不難想是因為何事,索性也未留他,收拾後藥箱,便讓他走了。


    華景得了令,背著藥箱慌忙向外走去,與疾步跑來的左觀棋撞了個正著。


    砰——


    代文修聽到一聲巨響,還沒坐起身,就見屏風後竄出一個黑影,猛的撲到他身上,將他重新壓倒在床頭。


    “王爺……您……”妙若傳來驚唿,隨後不知被什麽絆住了腳。


    “別踩那瓷瓶!”華景失聲喊道。


    又是撲通一聲……


    華景喊晚了,妙若再次摔了個徹底,代文修在屋裏無暇顧及外頭的動靜。


    左觀棋死死扒在他身上,背部一聳一聳,抽抽噎噎的往被子上落淚。


    代文修叫了他好幾聲都不應,還不知現在永昌帝是否離去,即是心疼,又是無奈。


    正當他不知如何是好時,妙若大喊一聲。


    “奴婢叩見皇上!”


    “臣華景,叩見皇上!”


    一瞬間,代文修把胳膊從左觀棋的身下抽出,收拾了心情。


    永昌帝既能用這樣的方式追過來,定是在外室與左觀棋發生了衝突,單看現在這情況,恐怕是永昌帝說了什麽,才造成左觀棋哭著跑來尋求安慰。


    代文修心裏一陣煩躁,這兩人在一起能談論什麽,怎麽人能委屈成這樣……


    床前有屏風擋著,即便是永昌帝也不敢貿然前去。


    “奴婢前去知會王妃一聲。”妙若小心翼翼請示。


    永昌帝看也沒看她一眼,反而四處打量著這處內室,屋內窗子上的“囍”字還未揭下,四處擺著左觀棋好玩的物件。


    還有幾處本不該出現的東西,例如,隨意扔在榻上的幾本古籍,牆上掛著的世家名畫,一看就不是左觀棋的物件……


    這屋子裏生活痕跡甚濃,不像宮裏那冷冰的大殿,永昌帝思緒萬千,心裏百味雜陳。


    “父皇?”屏風後傳來代文修的聲音,隨後妙若將屏風移去一旁。


    永昌帝終於看見了床上之人,代文修受傷這些時日,袁恩和袁澤特別注重食補,一周膳食不重樣,以至於代文修非但沒有瘦,反而胖了些許。


    而左觀棋兩腿跪地,趴在代文修身上,把臉埋在被子裏,雙手將代文修抱的死緊,聽見聲響,也不願轉頭。


    “看來觀棋甚是信任你,你對他想必也付出甚多。”永昌帝輕歎一口氣,不鹹不淡道。


    要不是眼前之人是皇帝,代文修都不想理他,那不是廢話嗎!


    你作為他的父皇,一個月都不知能不能見的了一次,當然左觀棋不會與你親近,就連左崢成親後,他也能保證三五日過來一趟,更別提自己每日與他在一起了……


    “兒臣雖有付出,但王爺也聽話,並未鬧過太多難堪。”


    代文修輕輕撫摸左觀棋的後頸,領子被汗浸的潮濕,他手頭又沒帕子,隻能輕輕扇幾下。


    “先前朕不過說教幾句,他就這幅樣子,真是……”永昌帝搖了搖頭,沒在將之後的話說出。


    正好,代文修也不想聽,定不是什麽好話,左觀棋不過愚笨了些,又沒有不良嗜好,用的著說教什麽……


    “他與常人不一,自是不能用評判常人的標準來要求,這段時日,已經很少哭鬧了……”


    代文修的聲音聽不見什麽情緒,與平日相比完全是另一幅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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