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天氣涼爽,兩人收拾妥帖後,就出了府。


    馬車上,代文修再三叮囑左觀棋,不知如何答話就不要多言,老實用膳,用完膳後馬上就迴府。


    左觀棋點頭如搗蒜,他習武本就累的不想說話,反正代文修也不會害他,就欣然答應了。


    馬車很快到了宮門口,代文修被扶著下車,他無暇顧及周遭來人,就轉過身去接左觀棋。


    雖下車時有下人扶,但左觀棋總是會把手遞給他,要不然就不動,代文修原以為左觀棋是依賴他,直到為他收拾以前的話本時,才看到了原因。


    那話本裏,其中一個段落寫的就是扶下馬車,說是能促進兩人的感情!


    代文修怎麽也想不通,這怎麽就能促進感情了,這不扯淡嗎?


    “這手怎麽這般冷,穿的少了嗎?”


    左觀棋指尖微涼,以前可沒有這情況,代文修微微皺眉,趕忙去摸他另一隻手。


    “沒有,我不冷。”左觀棋揉著眼睛,打了個哈欠,毫不在意。


    “王妃,王爺習武後穿衣,一直喊熱,身上穿著確實不厚的……”


    妙若正說著,花若已經從車裏拿出了一毛毯。“車裏備有毛毯,可否要一同帶去?”


    代文修摸了摸左觀棋的袖子,確實不厚,宮裏也不會太冷,應當能堅持下。


    “不必,帶這個到宮宴作甚!”


    兩人正欲朝宮中走去,就聽一爽朗的聲音叫住了左觀棋,引的周遭大臣也向他們看去。


    “這不是本王的五弟嗎?還以為是哪對佳人這樣恩愛,攜手下車。”


    來者正是四皇子左鈺,他拿著把鑲玉燙金的扇子,在這沁涼的秋季扇來扇去……


    左鈺作為皇後幼子,自小被縱容過度,養成無法無天的性格。


    夏末,他還因醉酒耍酒瘋,砸了酒樓打傷了人,被皇帝罰了禁閉,左觀棋和代文修成親的時候,他都在關禁閉,如今竟是放出來了。


    代文修冷冷瞥了他一眼,也不知他腦子是不是被扇壞了,感知都不如左觀棋,至少左觀棋知道冷了添衣。


    “死皇兄?”


    左觀棋一臉平靜,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的,他把“四”說成“死”,氣的左鈺的臉色當下就變了。


    “本王是你四!皇兄!你是連話都說不明白嗎?”


    左鈺著重在“四”上咬重讀音,一把扇子被他“啪”的合上,本就不大的眼睛,瞪都瞪不出一條縫。


    “睿王爺心思單純,本無惡意,還望皇兄海涵。”代文修拱手行禮。


    這話說的倒是左鈺斤斤計較了,誰都知道左觀棋愚笨,正常人也不會給一個傻子置氣。


    “你是嫁給本王五弟的男妃吧,還是頭迴見,看不出來…還挺喜歡做王妃的。”


    官員中不乏看熱鬧之人,左鈺有意諷刺代文修男子嫁人沒有出息,引來周遭官員女眷嬉笑。


    代文修在丞相府時,不常在外露麵,很多人隻是知道相府有這個人,但他的才學脾性皆是不知。


    聖旨一下,這個淡忘在相府的人,重迴大眾的視野,一時間成了京城百姓的談資。


    “成親乃是皇命,是連國師都算得的好姻緣,今日降溫,睿王爺知冷熱,能為自己備衣,也沒拿扇子扇風作賤自己,可見臣衝喜也是有成果的,這王妃臣是做的心安理得。”


    代文修皮笑肉不笑掃了左鈺一眼,諷刺他感知不如左觀棋,後者麵色發綠,把手上扇子隱入衣袖,就要上前理論。


    “殿下!莫要多生事端……”左鈺被一女子攔住了去路,那女子挽住他的手,應是他的王妃。


    代文修不願在宮外受凍,對著左鈺憤憤不平的眼神就翻了個白眼,當下就進了宮。


    那女子輕聲在左鈺身邊勸解,幾句碎語難免飄進了代文修的耳朵。


    無非是忌憚左觀棋的兄長左崢,這不免讓代文修詫異,如今左崢在朝堂無同母兄弟援助,竟還能讓皇後一脈如此顧忌,可見本事了得。


    “王妃,我們的姻緣國師都說好嗎?”


    入宮不得乘馬,左觀棋並排和代文修走一起,一直走還一直向代文修的方向擠。


    “是,就在我們成親的時候,那個國師還過來賜福來著。”


    代文修麵無表情,他走的極快,與左觀棋錯開了點距離。


    “那我們定能和美的過完這一生!”


    說著,左觀棋笑眼彎彎,步伐都輕快了幾分,在他興奮的沉浸在喜悅中時,代文修突然停下了腳步。


    “?怎麽了?”


    左觀棋多走了兩步又倒迴來,就見代文修用那種疏離的眼神看著自己,他不免有些許緊張,以為自己聲音大,顯得吵鬧,不合規矩。


    代文修對上他錯愣純淨的眼神,深吸一口氣,將原本想說的話給噎了迴去。


    “……沒什麽,你走路看路,不要看我,你看把我給擠到哪兒了……”


    兩人原本在宮道中間走,如今左觀棋把代文修擠的,馬上能擦到宮牆了。


    左觀棋自覺窘迫,便快步走在前,與代文修保持了一步距離。


    “奴才參見睿王殿下,睿王妃。”


    一宦官引領著兩人入座,就算代文修是王妃,但也改變不了他是男子的事實,不便同女眷坐一起,便被安排在左觀棋身邊入座。


    兩人來的不算早,代文修剛落席就見著幾個熟悉的麵孔,除了靖王左崢和三皇子左璃外,當然還有他身為丞相的父親代肅。


    對於這個父親,代文修幾乎沒有感情,從他冷落母親,不管自己和兄長的那天起,代文修就對他失去了信任。


    甚至上輩子他詐死後,在嫡母的幹涉下,相府發喪敷衍,隨便找了個山頭就埋了他。


    以至於十年之久,他從未打聽過相府的一絲情況。


    這輩子成婚後迴門的日子,他更是拿左觀棋作擋箭牌,沒有迴去。


    天色漸晚,隨著殿上太監的一聲唱喝,四下安靜。


    永昌帝來了,比入宮奉茶那日多了幾分莊嚴,代文修隨著官員一同站起身,等著他入座。


    眾臣三跪九叩,代文修心喜左觀棋一次都沒出錯,順利平身賜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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