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老夫人是一萬個想不到,兒子膽子竟然這麽大!


    倘若還是原本被攝政王厭惡的希陽,真被弄死了,無非是希家內部的事,自家關起門來解決就是。


    老爺子對他們母子倆有虧欠。希錦朗犯下大錯,哪怕受到懲處,也不致命。隻要人還在,便有起複的機會!


    可他……


    糊塗啊!


    那希颺雖然還沒過門,卻也算得上是攝政王的人了,攝政王日日都要見她,甚至三天兩頭來丞相府。


    難不成,當真是為了探望希道清麽?那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現在這事兒,希老夫人都不知道要怎麽樣做,才能保住兒子!


    發現他們來了,希道清臉色更難看,朝希老夫人掃了一眼,眸色深沉。


    旋即,看向希錦朗:“錦朗你進來,跪下!”


    能用這種語氣說話,顯然他對於宗政禹查出來的事,基本是全信了的。


    隻不過,一來要給夫人交代,二來希錦朗也是他的兒子。


    希錦朗平時再囂張,也不敢在父親麵前造次,心亂如麻的他走上前來,跪下了!


    換在平時,他肯定要叫囂:我沒有做!不關我的事!


    可麵對父親的威嚴,另外還有攝政王的森冷威壓,他連話都不敢說!


    這邊,宗政禹不吭聲。


    很好理解。


    這是希家的家務事,他是個旁聽的。


    但,這個旁聽的人,卻是一個可以下審判的!


    希道清感受到來自於攝政王的壓力,沉聲喝道:“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


    希錦朗的手都有些發抖,不知道要怎麽說話才行。


    他求救地看了一眼希老夫人。


    老太太讓人攙扶著走進來,先是朝宗政禹那邊行了個禮,然後才道:“攝政王、相爺,這其中指不定有什麽誤會?咱們希家家大業大的,難免有人羨慕嫉妒,說不定是為了分化長房和三房的感情,用的挑撥離間之計!”


    這話說出來,其實也說得通。


    的確會有這個可能!


    一向溫潤如玉的希大公子眸色嘲弄,蹙眉提醒:“三房的希芸,有謀害我們長房女娘的前科!”


    簡簡單單一句,表示:三房並非沒有嫌疑!因為前麵有過節,希芸又剛剛死了,三房有妥妥的殺人動機!


    希老夫人朝希恆看了一眼,強行穩住,道:“那件事已經過去,是女兒家的小心眼兒,不小心把事情鬧大了!如今,芸姐兒人也已經沒了,再提這事兒,也沒必要了!”


    聞言,希恆臉色一冷,哼了一聲,看了一眼希維。


    接收到自家大哥的眼神,早就沉不住氣的希維,頓時宛如開籠放閘的狗子似的,氣笑了,道:“祖母未免太過偏心眼!她芸姐兒把我們陽妹害成這樣,在你心裏就是女兒家的小心眼兒!怎麽,是不是要把我們長房五口全部害死,在祖母眼裏才算大事?”


    這位希家五公子、長房二公子,性子急一些,但他也不傻。


    尤其是,被希颺打雞血了之後,大哥也迴來了,底氣足了,這性子就跟炮仗似的。


    有大哥和妹妹拴著,不讓他吭聲的他就不吭聲。既然希恆允許他說話了,他是一點兒也不客氣。


    希老夫人不滿意他的態度,但在這地兒,她也不好說什麽,隻道:“懇請攝政王明鑒!相爺,妾身隻是想把事情查清楚,並非袒護錦朗的意思。”


    希道清沒理會她,看向希錦朗,問:“錦朗,給你說話的機會,你自己說!”


    在這樣的陣仗下,希錦朗緊張得很。


    尤其是,他能感受到,攝政王的視線似有若無地落在他身上,看似不起眼,卻給他帶來了沉重的壓力!


    明明攝政王什麽也沒說,但光是這眼神的殺傷力,對他來說已經宛如背負了千斤重擔!


    “我……”


    他額頭冒汗,想說:我沒有,肯定是別人想要栽贓給我,謀害我的!


    但話還沒出,宗政禹突然開口:“本王勸你說實話,否則你承擔不起謀害本王未婚妻後、還欺騙本王的後果!”


    未婚妻!


    明明聖旨賜婚是側妃,可在攝政王的嘴裏卻說的是“未婚妻”?


    所有人都驚呆了!


    希錦朗的氣息,猛地弱了下去!


    倘使希道清做主,這件事大概還要掰扯很多,希錦朗會狡辯、希老夫人會袒護,但——


    有宗政禹在!


    他這話一出,別說跪在廳內的希錦朗,另外被擒獲的那六人,也都是一身冷汗,能夠憋著不失禁尿褲子,都算是內心強大了!


    被他抱在懷裏不鬆的希颺,靠太近了,第一次對宗政禹給人的壓力有了真切的感受。


    她能感受到他胸腔翻滾了怒火,隻不過喜怒不形於色罷了。


    有一說一,宗政禹在別人麵前,沒有在她麵前鮮活。


    在她麵前,他有喜怒哀樂,像個正常男人,而不是隻是單純的麵具人——攝政王!


    這時候,希錦朗額頭上冷汗直冒,渾身哆嗦著。


    希三爺,大概是希丞相五個兒子中最不成器的那個,希錦榮雖然性子溫軟,好歹中規中矩,挑不出大錯。


    但希錦朗……


    在宗政禹刻意對他釋放龐大壓力的時候,他的膝蓋骨軟了、他的脊梁骨彎了,自己都無法控製自己,張口認了罪:“是我做的……害死我家芸姐兒,她也得死!”


    希老夫人的心都卡在了嗓子眼:“你胡說什麽!”


    她還想說點什麽,但宗政禹根本不給機會。


    他直接轉頭看向希道清,道:“希丞相,此事已經不僅僅是你們希家的家務事,本王會將案情送到大理寺,讓刑部協理!”


    “不行!”希老夫人這一句話,都破音了。


    她方才進來隻是行禮,並沒有跪下,此時撲通一下跪在了宗政禹麵前,眼眶紅了,身子都是發抖的:“懇求攝政王開恩!錦朗他犯了錯,請您再給他一次改錯的機會!”


    這一次,都不用宗政禹開口,希恆冷聲質問:“希芸謀害我們陽妹那件事,三叔未必不知情。一次沒成功,就來第二次!難道不是已經給過機會了?怎麽,三房一再犯錯,卻還要改錯的機會,那麽我們陽妹呢,她所受的委屈,誰來彌補!”


    第一次,希陽死了。


    第二次,希颺一身傷,此時還“昏迷”不醒!


    希錦朗要改錯機會,那麽,已經死了的希陽,有沒有複活的機會?


    希老夫人頓時語塞,無言以對隻能默默垂淚。


    宗政禹抱著希颺站起來,道:“聞沙,將人犯送大理寺!”


    一句話,基本是落下了定錘。


    希老夫人當場暈了過去!


    而後,宗政禹抱著希颺進宮,將人安置在朔日宮內暫居。


    當真如他所言,要讓太醫給她侍疾。


    然而,真實狀況是這樣的——


    宗政禹將人抱進了偏殿,放在床榻上後,沒好氣地道:“還不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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