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四爺牽著小女兒的手,父女二人也出了店,上了自家馬車。馬車內很是寬敞,謝四爺拿個素錦靠背靠著,神色淡然,靜靜無語。


    「定海侯府這種藏汙納穢的地方。」謝流年搖頭不解,「二姐姐看著挺精明的,可惜是這眼神兒。」謝綺年不知怎麽想的,一心想嫁入公侯伯府。真要嫁您倒可也挑個家風清白的,定海侯府那份黑暗,那份亂,湊什麽熱鬧呀。他們家有的是錢,男子向來是三妻四妾,風流不羈。嫁給丁家的男人,往後要對付多少美妾美妓美婢。


    這輛朱輪華蓋小車是今年謝綺年新製的,樣子精巧,車身飾有她親筆畫的寫意山水,謝流年自然認得。車簾中伸出的那隻纖纖玉手,分明是謝綺年小姐,如假包換。


    一直以為謝綺年隻是心氣兒高,要跟著大太太、大姑奶奶不斷進出高門大戶,慢慢挑好人家。卻忘了她年齡漸大,哪裏還沉的住氣。這不,親爹不爭氣,親娘不著調,她自己出損招了。


    謝四爺淡淡一眼掃過來,「還逛街麽?」謝流年忙連連點頭,「逛,逛,當然要逛!」我才不為古人擔憂呢,才不為別人的事影響自己的行程。再說了,我是小孩子好不好,也輪不著我管這些麻煩事。


    點心鋪子,熟食鋪子,書坊,字畫鋪子,筆墨紙硯,脂胭水粉,以至於時新衣料首飾,一一逛了個遍,買了個遍。迴謝府的路上,謝四爺渾身不舒服:小七堅持要現拎著東西走,馬車上放了半車瓶瓶罐罐、大小紙盒。


    「這都是我現挑的呀。」謝流年振振有辭,「讓店家送,誰知道他們給送什麽過來。」是不是我挑的原裝貨,可就難說了。俗話說的好,「無商不奸」。


    謝四爺好不容易熬到了家,結果更不舒服:謝府正兵荒馬亂。沐氏下午晌發動,進了產房。謝老太太、大太太都懸著心,謝大爺、謝鬆年枯坐廳中,一壺接一壺的喝茶,頭上都冒汗了。


    「小七,迴房好生歇著。」謝四爺吩咐道。謝流年知道這場景少兒不宜,沒小孩兒什麽事,響亮的答應一聲,迴了恬院。命人放水洗了澡,倦極入睡。話說,逛街真是個體力活。


    沐氏是頭胎,著實折騰的不輕,一直到第二天日正時分,生下一名紅臉的小小男嬰,母子平安。謝老太爺、謝老太太有了曾孫子,樂的合不攏嘴。謝大爺、大太太榮升祖父祖母,喜不自禁。謝府從上到下,喜氣洋洋。


    三太太聽到喜訊,撇了撇嘴,「鬆年都快二十了,才有頭生子。」三爺瞪了她一眼,「到了老太太跟前,你可要謹言慎行!」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心裏要有數。


    之年是由老太爺親自教養的,一向住在燈市口大街。三爺、三太太備了禮品,帶著謝綺年迴到謝府。添人進口了,這可是大喜事。


    看過才出生的大哥兒,三爺、三太太迴了玉鳴坊,謝綺年留了下來。「好孩子,你素日是個省心的,留下來陪著祖母吧。」謝老太太這話一出口,謝綺年受寵若驚,自然滿口答應,「是,祖母。」


    「……丁喆,定海侯府三房嫡子,年方二十,兩年前娶妻荀氏。荀氏體弱多病,極少出門見客,極少有人知道定海侯府有這麽一位少奶奶……」外麵劉管事在跟謝四爺匯報打探來的丁家事,謝流年躲在屏風後麵偷聽。


    謝綺年你瘋了不成,這丁喆是別人的丈夫!莫說丁喆不過是一介凡夫俗子,他即便真是什麽出類拔萃的人才,你也不能跟他有什麽華洋糾葛呀。謝流年一邊偷聽,一邊搖頭。劉管事出門後,謝流年貓著腰,悄無聲息的溜了出來。不用問也知道,謝四爺這會兒正沒好氣兒,躲他遠點兒。


    「……二小姐這心思,我倒約摸著能猜個大概。」晚上謝四爺跟何離說私房話,何離思索片刻,慢慢說道:「當年她心高氣傲,不肯應下苗家的親事。如今,再怎麽著也要尋一門勝過苗家的親事吧?」可她是庶支女兒,好親事哪那麽容易尋摸的?一年來兩年去的,她年紀漸漸大了,心也慌了。這時節若是被人引誘,極易上當受騙。


    「二小姐才認識那丁家男子時,定是不知道他已有妻室。」之後知不知道,就難說了。女人大多死心眼兒,認定一個男人後,即便知道這男人有妻室,欺騙,不可靠,還是有人飛蛾撲火,一定要跳火坑。這種死心眼兒,可以美其名曰「癡情」。


    「二小姐,就是心氣兒太高了。」何離替謝四爺犯著愁,「不知她言行是否謹慎?有沒有什麽把柄落人之手?」如果隻是一時糊塗,尚有挽迴餘地。


    「阿離,你心氣兒高不高?」謝四爺驀然問道。何離淺淡一笑,「我從六歲起,便一直告訴自己:你隻是個丫頭。」是個被賣了死契的丫頭。


    哪怕後來做了通房,懷了身孕抬做姨娘,心裏還是把自己當做丫頭,從不敢自大。所以才會凡事不爭不搶,所以才會很容易知足。隻要別人不來害自己,隻要能安安生生活下去,已經很值得慶幸。


    「閨女性子若像你,可如何是好。」謝四爺躺到床上,拍拍身畔的枕頭,示意何離也躺過來。他漆黑的眼眸清澈明淨,靜靜看著何離。


    「不會。」何離溫順的躺在他身邊,「咱們小七最會長,才不會像我呢,定是像玉郎。」其實女孩兒家大可不必心氣兒那麽高,又不能出將入相,又不能治國平天下。所求的不過是嫁與良人,相夫教子,心氣兒太高了有什麽用。


    謝四爺輕輕笑了笑,「小七會長,棠兒也會長。」兩個孩子都長的像爹,瓷人兒一般精致。謝棠年在國子監讀書,人送外號「小玉郎」。


    「阿離功勞最大。」謝四爺伸出手臂攬過何離,白皙的麵龐上有一抹醉人淺笑,「為我生了棠兒和小七。」聲音低沉優雅,在這寂靜的夜晚,魅惑入骨。


    「那,玉郎如何謝我?」何離躺在謝四爺懷中,身子微微發抖,臉頰緋紅。謝四爺淺淺一笑,溫柔說道:「阿離說什麽,便是什麽。」


    何離心頭一陣迷亂,吻上他比花瓣還美好的雙唇,「不如玉郎以身相許?」謝四爺不給她親,拖過來打屁股,「阿離越學越壞了,看我怎麽收拾你!」


    何離伸手護住臀部,口中柔聲求饒,「玉郎,我錯了,我不敢了」「好人,輕些,輕些」,還是被謝四爺狠狠的管教了一頓,整個人化成了一灘水。


    到大哥兒洗三這日,謝府來了不少親友,都滿口誇讚新生的嬰兒,「一看就是個有福氣的孩子!」「天庭飽滿,地閣方圓」,「這小模樣生的可真好!」全是溢美之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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