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念著,腹中又傳來一陣翻騰,痛得她閉上嘴,專心解決眼前的「要緊事」。


    約莫過了一刻,她才一臉解脫的由茅廁走出,舀了清水淨手。


    「唿!疼死我了。」撫著肚子,她朝在旁候著的周媛媛走去。


    「樂姊姊你沒事吧?」周媛媛睜著大眼擔憂的望著她。


    嚴喜樂嘻嘻一笑,拍拍那顆小腦袋瓜,「沒事!你樂姊姊我呀,什麽都沒有,就這身上的肥肉多,多瀉幾次肚子沒事的,你甭擔心。」


    嘴裏雖這麽說,可她其實非常「有事」。兩個月前的某一日,厲天行突然拿了瓶藥丸給她,吩咐她每迴用完膳就得服上一顆。


    不疑有他,她每日乖乖服用,然而就在她服完藥後的一個時辰,必定會鬧肚子疼,那疼不是拉肚子的腹絞痛,而是有點像癸水來時那般的悶疼。這點痛她還可以忍受,可怪的是,除了瀉肚子外,她的食欲也大大減縮,有時甚至連減半的飯量都吃不到一半。


    一開始,她懷疑自個兒病了,但沒多久她就知道並不是病了,而是厲天行給她的藥丸搞的鬼。


    眯起圓眸,她迷惑的看著坐在馬車上等候的厲天行。她今天一定要同他問個明白,否則她再也不吃害得她瀉了兩個月肚子的狗屁藥丸!


    望著由茶棚緩步而來的人兒,厲天行眸底閃過一絲滿意。


    站在他麵前的嚴喜樂,與昔日的肉球已是天差地別。現在,那張圓潤的臉龐已成了鵝蛋臉,圓眸因臉型變得細長而更加明亮有神,彷佛兩顆通透的琉璃珠子,穠纖合度的身段、窈窕曼妙的體態,她舉手投足之間皆散發著南方女子該有的嬌柔姿態。


    她完全像是變了個人,雖稱不上絕豔,卻有著不同以往的秀麗風貌。那臉蛋、那雙眸、那菱唇,以及與「圓」這字眼完全脫離的勻稱身材,讓他每迴看見仍然會走神,難以聯想她便是之前走得快一些,便會累得喘噓噓的嚴喜樂。


    上了馬車,嚴喜樂並沒像以往般鑽進車廂裏與周家兄妹談天說地,而是一屁股坐在厲天行身旁。


    她以手肘推推身旁一逕盯著她瞧的男人問:「喂!咱們究竟要上哪兒呀?」


    被她這麽一推,厲天行才驚醒,有些狼狽的拉迴視線,雙臂一揚,驅馬前行。


    見他沉默不語的直視前方,像是沒聽見她的話,嚴喜樂手一推,擰眉又問了。


    「喂!你有聽見嗎?」


    厲天行冷著張臉,沉聲道:「你似乎忘了誰是主子。」


    喂?這膽大包天的丫頭,居然動不動就拿他當小廝喚,當真不把他這主子給放在眼裏了?


    輕咬粉唇,嚴喜樂自知理虧,卻又不想喚他主子,半晌,她才折衷的改口。


    「知道了。厲天行,咱們究竟要上哪?你一路往北走,也該有個目的,譬如說迴蟠龍山或者是四處行醫救人,又或者是……去怒風堡?」


    怒風堡確切的位置她並不知曉,但她知道怒風堡就位於北方,而她昨天才拿到大哥捎至怒風堡位於梅鎮商號的書信,上頭寫著他們決定提早返迴怒風堡,要是她經過,定要迴堡見見他們。


    思及此,她的杏眸便閃爍著醉人的光彩,鵝蛋臉也盈著滿滿的思念與渴望。


    她語氣裏的欣喜,沒來由的令厲天行心口一陣悶,看見她臉上濃濃的思念與期盼時,左胸更是重重一扯,讓他心情霎時變得不愉快。


    「身為一個藥僮,主子去哪你就得跟,不須管太多!」他冷聲說,渾身上下籠著一股難以親近的寒凍氣息。


    像是被他身上散發出的寒氣冷著,嚴喜樂張嘴欲辯,卻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哈、哈、哈啾—」


    響亮的噴嚏聲讓厲天行俊眉擰起,粗聲斥道:「進去!省得將風寒染給我。」


    杏眸一挑,她斜瞪他。「既然會傳染,那我更不能進去,裏頭有兩個人,外頭就你一個,而且你還是個大夫。」她攢起衣袖抹抹泛紅的鼻頭,又說:「況且你還沒迴答我的問題,你怎麽老是東拉西扯的避開我的問題?」


    真氣人!每迴和這男人說話,不是不迴、就是話說一半,再不然便是,使出輕功跑得遠遠的,活像和她說句話會死人似的。


    「我為何要迴答?」他斜瞟她,那一眼似在說:他是主子,何必向個小藥僮報備行程?


    他眸底顯而易見的鄙意讓嚴喜樂感到落寞。沒錯,說到底她不過是個藥僮,厲天行怎可能為了她特地繞到怒風堡?看來她真要等到三年後才能迴堡了。


    輕歎一聲,她認命接受這漫長的等待,撇撇嘴又問:「既然你不想迴答這個,那麽我想請教咱們『鬼醫』另一件有關我切身之事的小問題,不知能否?」


    他沒應聲,沉默的對待很顯然是不能。


    偏偏嚴喜樂並非好打發的人,就見她懷中掏出一隻翠玉瓷瓶,質問的盯著那麵無表情的男人,「敢問厲大爺,這藥究竟是何藥?為何我每吃必拉、從無幸免?」


    他今天要是不說個明白,她絕不善罷甘休!


    「毒藥。」他很乾脆的迴答。


    「你少騙人!」她氣鼓了雙腮,「蒙您之前的教誨,你若真要毒害我,怎可能還讓我吃了兩個月?一顆就足以讓我—」她伸起食指,在他眼前彎了彎。「翹辨子。」


    見她毫不畏懼的瞪著自己,厲天行忽然興起逗她的興致。即便這笨丫頭的頭腦有些長進,不像以往那般蠢,他仍不覺得她能聰明到哪去。


    薄唇輕勾,雙眸浮著一絲惡意,他輕聲的迴答,「你怎知我給你的不是慢性毒藥?一日三服,慢慢的,你會感到食欲不振,接著力氣大不如從前,再來……」他看了眼她的身材。「你會覺得自己日漸消瘦,最後瘦得見不著半點肉,成了一副短命相。」


    每聽他說一樣症狀,嚴喜樂就倒抽口氣,抽到後來,鵝蛋臉竟乍青乍紅又乍白,粉唇血色盡失,雙手顫抖到幾乎拿不穩手上那瓶恐怖的「毒藥」。


    瞅著他平靜的容顏,她結結巴巴的駁斥。「你、你你別想騙我!我、我是不會相信的!」


    「信不信由你。」


    他認真的語氣更是嚇得嚴喜樂氣一窒。


    看向他,又看看手中的「毒藥」,又看向他再看迴藥,來來迴迴數次後,她突然「哇!」的一聲將手中瓷瓶給拋下馬車,鑽進車廂。


    這番驚嚇十足的反應取悅了厲天行,讓他一掃方才莫名的不悅,緩緩揚起一抹愉悅的笑弧—


    「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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