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最後一絲離火熄滅時,向雨田的滅世黑蓮虛影已凋零成滿地灰燼。


    他的身影淡得近乎透明,卻仍保持著結印的姿勢。


    \"逍遙境...\"他殘破的嘴角扯出弧度,注視著掌心正在消散的魔種,\"不過是重走一遍黃泉路。\"


    張三豐的拂塵突然卷住他即將消散的元神,七十二峰地脈靈氣化作養魂燈,\"邪帝且慢行,真武蕩魔陣尚缺個陣眼。\"


    蘇恆的劍指仍懸在虛空,劍氣餘波將八百裏外的陰山劈出光滑如鏡的斷麵。


    那斷麵倒映著靈山方向升起的滔天佛焰,以及佛焰中隱隱浮現的域外天魔輪廓。


    ……


    爛柯寺的斷壁殘垣浸泡在血色的暮靄中,半截刻著\"無我相\"的殘碑斜插在焦土裏。


    蘇恆背靠布滿劍痕的韋陀像,指尖剛觸到腰間酒葫蘆的蟠龍紋塞,喉頭突然湧上腥甜。


    他偏頭避開正在修補陣法的張三豐,暗紅血珠卻已濺在身旁半卷《金剛經》殘頁上,將\"如夢幻泡影\"的鎏金梵文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張三豐手中撚著的三清鈴突然發出刺耳鳴響,七十二道卦象在龜裂的地藏王像表麵明滅不定。


    老道袖中竄出三十六道紫金鎖鏈纏住蘇恆手腕,腳下刻著曼荼羅圖案的青磚浮現北鬥七星陣紋時,發現蘇恆的腕脈竟在鎖鏈下灼出青煙——那是逍遙境道果被侵蝕的征兆。


    傅紅雪的黑袍下擺無風自動,七殺魔刀未出鞘已震碎三丈外半尊羅漢首級。


    他踩著嵌滿箭簇的蓮花座逼近,月光照亮手背暴起的青筋如同盤踞的虯龍,指節捏得刀鞘上的饕餮紋幾乎要躍出銅皮,刀柄與鞘口的撞擊聲像是餓狼磨牙。


    \"不過是氣血翻騰。\"蘇恆屈指彈飛染血的帕子,看著它飄落在斷裂的降魔杵尖端,帕角繡著的太極圖正巧蓋住杵頭的忿怒明王麵。


    他說話時喉結的顫動牽動鎖骨處遊走的金線,那抹妖異的流光順著經脈沒入心口。


    半透明的向雨田虛影在殘破的觀音像前忽明忽暗,纏繞周身的魔氣將經幡殘片灼出焦糊味。


    他虛幻的指尖劃過蘇恆後背,在道袍上留下冰火交織的詭異紋路:\"每滴血都帶著逍遙境的道韻,夠尋常武者破三個小境界!\"


    張三豐突然並指為劍點在蘇恆眉心,真武劍氣化作黑白雙魚鑽入紫府。


    老道背後浮現的龜蛇法相突然龜甲皸裂,蛇鱗片片剝落,每一片墜落的鱗甲都在焦土上砸出三尺深坑。


    他道冠下的白發根根豎起,在夜風中如同暴怒的銀獅鬃毛。


    夜風卷著焚毀的《楞嚴經》灰燼掠過廢墟,蘇恆散落的發絲間滲出點點金芒。


    他伸手接住一片燃燒的《法華經》殘頁,焦痕在掌心排列成詭異的河圖紋路,火舌舔舐皮膚卻燒不穿那層流轉的紫氣。


    \"你強行逆轉周天?\"張三豐袖中飛出九枚銅錢,洪武通寶上的字跡滲出黑血,在蘇恆周身布下的九宮陣竟被金線腐蝕出缺口。


    老道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倒映著蘇恆丹田處遊走的金線如同毒蛇吐信。


    傅紅雪突然拔刀斬向北方,七尺刀芒劈開暮色露出百裏外隱約的狼煙。


    刀鋒震顫的嗡鳴聲中,刻滿往生咒的地麵裂開三丈溝壑,溝底滲出的暗紅液體不知是鏽水還是血漬。


    張三豐揮袖掃落滿地碎佛龕,木屑在空中凝成先天八卦陣。


    老道白發無風自動,纏住蘇恆腕脈的紫金鎖鏈寸寸繃緊,鎖環摩擦聲像是萬千毒蟲啃噬青銅。


    他道袍下擺突然炸開三十六道裂口,每道裂痕都對應著周天星辰的方位。


    半卷《地藏經》突然自燃,火光中浮現大元皇宮的琉璃金頂幻象。


    蘇恆染血的靴底碾過\"地獄不空\"的碑文,靴跟與青石摩擦迸濺的火星竟在空中凝成微型劍陣。


    他抬眼時眸中紫氣流轉,將倒映在積雨中的幻象攪碎成粼粼波光。


    向雨田的虛影突然伸手按在蘇恆背心,魔氣與道紋在皮膚上交織出詭譎圖騰。


    他半透明的指尖穿透衣袍,在蘇恆脊梁骨上刻下《道心種魔》的殘篇,每個篆文亮起時都引發四周佛龕的共鳴震顫。


    傅紅雪揮刀斬斷金線的瞬間,七殺魔刀在刻滿梵文的地麵犁出深達尺許的溝壑。


    刀身紋路吞噬月光,黑袍上的饕餮仿佛要破衣而出,他收刀時刀鞘撞擊聲震落塔簷最後的銅鈴,鈴鐺墜地碎成八瓣蓮花狀。


    夜風卷著香灰掠過廢墟,蘇恆染血的衣袂在殘月下翻飛如戰旗。他伸手接住一片燃燒的《華嚴經》殘頁,灰燼在掌心凝成混沌青蓮,蓮心吞吐的劍氣將三丈內的碎石削成齏粉。


    張三豐突然一掌拍碎半截觀音像,碎石在空中凝成河洛大陣。


    老道背後的真武法相龜甲盡碎,玄蛇獨目泣血,淚珠墜地化作赤紅符篆。


    他道冠崩裂的瞬間,七十二盞青銅長明燈在廢墟各處同時燃起青焰。


    蘇恆起身時按在張三豐肩頭的手掌亮起太初紫氣,照亮韋陀像殘缺的金身。


    佛像空洞的眼窩裏突然淌出金漆,在斑駁的麵龐上勾勒出似哭似笑的神情。


    他收手時在老者道袍留下焦黑的掌印,掌紋恰好對應南鬥六星方位。


    傅紅雪割破手掌將血抹在七殺魔刀上,血液順著饕餮紋路遊走時,刀柄末端的睚眥吞口突然睜開猩紅豎瞳。


    他歸刀入鞘的刹那,方圓十丈內的碎石懸浮而起,在月光下組成二十八星宿圖譜。


    向雨田虛影化作的星鬥大陣突然收縮,每顆星辰都映出蘇恆丹田處遊走的金線。


    星光與金線碰撞迸發的火花,在焦土上燒灼出《天魔策》的殘章斷句。


    蘇恆轉身走向倒塌的山門,離火劍在虛空劃出燃燒的太極圖。


    他踏著刻滿《阿彌陀經》的台階躍入夜色時,道袍下擺掃過\"一切有為法\"的殘碑,將那行梵文徹底抹去。


    殘存的三世佛突然滲出金血,沿著裂縫匯聚成河圖洛書的圖案。


    張三豐暴漲的真武法相隻抓住半片燃燒的衣角,玄蛇銜著那片衣角在夜空遊走,灑落的星輝照亮傅紅雪劈碎的十八尊羅漢殘像。


    每尊殘像的斷麵都浮現血色梵文,在月光下組成《往生咒》的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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