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數日,戚無雙與藺常風都不再提起那個雷聲大作的夜晚。


    況且,在這趟戚無雙以為平靜無事的路程裏,藺常風其實忙碌異常。


    他忙著在驛站及客棧間觀看各地探子的訊息,並給予最新指示,也透過戚無雙所提供的聯絡人開始收買巫城大神官,陸續安排自己的人馬進駐巫城神殿。


    大神官及巫城城主在巫城所做之惡事,則被他一條條地陳列出來,好安排應對之道。幾任巫女身家名冊及負責選巫女之人,亦都在藺常風的掌握之中。


    戚無雙甚至發現他已從春風院文姬姑娘那裏,得知巫城城主藺玄更清楚的個性及喜好。


    她問過藺哥哥如何同時處理這麽多龐雜瑣事,並將所有線索轉為利己所用。


    藺常風隻一笑,輕描淡寫地說道:“無非是‘沉得住氣’四個字罷了。”


    然則,相對於藺哥哥的沉得住氣,戚無雙覺得自己就快要被他給逼瘋了,因為——


    他不許她白日睡覺!


    隻要她開始在馬車裏打盹,他便會用盡方法好讓人清醒。


    而他讓人清醒的方法,根本不足為外人道。


    好幾迴,她不過打了幾個哈欠又小憩了一會兒,便被他纏綿的吻給喚醒,吻得她氣喘籲籲,全身似火在燒,哪有法子再睡著。


    “我沒有打盹,你不要再過來……”


    此時,馬車已即將進入巫城城門,戚無雙被逼至車廂角落,雙手雙腳都抬起來試圖抗拒藺常風的接近。


    偏偏藺常風高大身材在此時占了優勢,他將大掌置於戚無雙的頸部兩側,直接將人困在懷裏。


    “真的沒有打盹?”藺常風挑眉再問。


    “是。”戚無雙一本正經地點頭。


    “可惜了。”藺常風低笑出聲,仍卻維持同樣姿態。


    戚無雙瞪著他,直到他歎了口氣,坐迴自己座位為止。


    “你這幾日白天都沒睡的結果,便是夜裏已經能好好地睡上一宿,這樣不是很好嗎?”藺常風淺笑地望著戚無雙。


    戚無雙被他看得心頭小鹿亂撞,驀地別開眼。


    說起這事,她又有氣了。


    她剛開始幾日都是裝睡!


    被他那麽緊地擁在懷裏,她哪睡得著?何況胸口還纏著布巾,她根本喘不過氣。


    幸好,愈近巫城,天氣開始轉寒,他知她怕冷,弄來一件厚底長袍,硬要她睡覺時套著保暖。那長袍既厚又寬鬆,她才有法子將纏胸布係得鬆散些,也才真正能在夜裏入睡——


    一覺到天亮!


    可能是夜裏睡的感覺真的太好,她每日清晨醒來見著日光時,都覺得自己像重新活過一迴。


    又或者,她睡得好,是因為有他在一旁?


    戚無雙目光不自覺地又瞥向他。


    “在想什麽?”藺常風長指挑起戚無雙的臉龐。


    戚無雙撥下他的手,卻沒法子阻止他將她的手掌握在手裏,隻好無奈地瞅他一眼。


    他老是這樣,不把她的手握到溫熱,是不會放手的。


    “我是在想,待會就要進巫城了,你有什麽打算?你不是派了反追查跟蹤我們的人嗎?結果如何?還有,你今晨在我手臂上用異國朱色染料畫了那麽一堆像是咒文的玩意,究竟是想做什麽?”


    “那是咒語,說了便不靈了。”藺常風笑著傾身向前,抽掉戚無雙頭上玉簪。


    “不要又來!”戚無雙眼睜睜地看著玉簪又被強行抽走,她鼓起腮幫子,捶了下他的手臂。


    “這簪子要掉不掉,看了礙眼。”看著那一頭發絲流泉似的滑落戚無雙肩頭,藺常風心頭便有一股說不出的滿足感。


    “你分明就是故意的,這樣我下馬車時,還得再盤一次……”


    “我極樂意代勞。”他笑望著那俏顏生煙的玉容。


    “不許!”戚無雙兇惡地低吼一聲。


    昨日他假意好心要幫她盤發,盤到後來,居然就從頸後一路輕薄而上,鬧得她雙唇被吻得紅腫。


    也怪她自己貪歡,怎麽就是抗拒不了他,所以老是由著他這麽放肆。


    不僅養壞了他的胃口,也亂了自己的心,以為她真有本事能和他繼續這麽像對夫妻般地打情罵俏。


    實在不該再放縱了……


    戚無雙神色一正,端坐身子,沉聲說道:“你日後再有任何輕薄之舉,我便迴花城。”


    “今日便要進巫城,至少可以多喂你吃點東西了。”藺常風並不直接迴答戚無雙的問題。


    “我有吃東西。”戚無雙皺著眉盯住他神色自若的臉龐。“你聽到我方才說的話嗎?”


    “你什麽東西都不吃第二口,都瘦成一把骨頭了。”藺常風用食指及拇指一圈,便拎起戚無雙那道細細手腕。“怪不得你,愈近巫城,土地愈加貧瘠,新鮮食材愈少,夥食也都是醃製食物。待我們迴到‘花城’後,我再找人好好調養你的身子。”


    “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你要是再對我這麽不規矩的話……”


    馬車突然“嘎”地一聲,慢慢打停。


    藺常風立刻擋身在戚無雙麵前。


    “少爺,巫城城門到了,每輛馬車皆需停下檢查。”郭虎開了車門,低聲稟報道。


    戚無雙聞言,立刻好奇地推開車窗,探出半個身子,隻見——


    前頭一箭之地,有名穿著黃色道袍之人正一輛輛地巡視著車廂,而城門兩旁則站滿了高舉著香花與香燭的群眾們。


    “便讓他們檢查吧。”藺常風拉迴戚無雙身子,將之揪至身前。“前日,大神官傳訊今日東北城門有祥瑞之氣,應是新任巫女即將現身之吉兆。”


    “新任巫女?”戚無雙望著藺哥哥臉上沉穩神態,內心有種不好的預感。


    藺常風傾身為戚無雙綰起長發,輕描淡寫地說道:“大神官說現任巫女即將於十五日後,在神殿外天台上坐化升天,上天於是遣派新任巫女現身以傳神旨。”


    戚無雙握住他的手臂,急急追問道:“新任巫女如何現身?”


    “我以為你已經知情了……”藺常風挑眉說道。


    戚無雙瞪著藺常風,玉容美唇忽而緊抿,手指直逼到他眼前。


    “你居然敢陰我!”戚無雙低吼出聲。


    “這事也隻有你做得來了。”藺常風隻一笑,拉過那雙雪白柔荑,吻過掌心,引來一道抽氣聲。


    藺常風側身戴上一隻黑色麵罩,遮去他的上半邊臉。


    此等裝扮在他城或者顯得突兀,不過巫城向來迷信,居民若是自覺近來運勢差,出門便會罩上或披黑鬥篷,以期不讓厄神找上自己。


    “打開車門!大神官有令,凡進巫城之女子皆需下車檢查手臂是否有神之諭旨。”


    車廂外傳來一聲大喝。


    “下來!”馬車大門被拉開,一名穿著鮮黃道袍之中年使者一臉不耐煩地說道。


    藺常風先下馬車,使者看了這個神態威儀的男人一眼,神色變得謙和了一些,轉身朝馬車內低喚一聲。


    “裏麵那個人,快點出來。”


    戚無雙板著臉,隨後步下車廂。


    使者一看到那張絕色清豔卻又男女莫辯的臉龐,先是倒抽一口氣,繼而上前逼問道:“這……這……你是男是女?是否女扮男裝?”


    “我有哪裏像女子了!”戚無雙斥喝一聲,力持鎮定地說道。


    “是男是女,不是你隨口說說便算。”使者一臉懷疑地望著人,卻因為眼前兩人一身貴氣,而不敢過分放肆。


    “這位使者,想檢查些什麽便檢查吧,我們趕著進城休息。”藺常風說道。


    黃衣使者點頭,對著戚無雙說道:“把衣袖卷起來。”


    戚無雙瞪了藺常風一眼,不情不願地卷起衣袖,露出纖白手臂——


    手臂之上鮮明地亮著一道鮮紅符咒。


    黃衣使者倒抽一口氣,對著她便是一個長揖。


    “失禮了,小人需要再次驗證!”使者上前拿過一小缽水潑向符咒。


    水珠從玉臂間滑下,符咒依舊鮮明不褪。


    “恭迎巫女!”黃衣使者立刻雙膝落地,連磕三個響頭。


    “恭迎巫女!”旁觀之人見狀,也紛紛圍了過來。


    戚無雙放下長袖,掩去手臂上藺常風所寫的符咒。


    她雙手交握在胸前,一臉不客氣地瞪著藺常風——


    不是說要來揭穿巫城神官及巫女之假相,怎麽又把她弄出巫女?究竟是在搞什麽鬼!


    “你早知道大神官今日會在這邊尋找手上畫了咒語之巫女,為何不早和我商量你的計劃?”戚無雙神色未變,話卻是說得咬牙切齒。


    “我怎知你會不會願意易裝為巫女?我不冒風險。”藺常風快速地說道,兩片唇瓣幾乎一動也未動。“大神官原來安排了一名女子為新任巫女,我昨日便已安排她連夜出城。神官為了證明自己的預言靈驗,稍後便會宣布你是此任巫女。”


    “確定大神官的預言及巫術都是人為?”戚無雙挨近他,亦以耳語音量說道。


    “正是。”


    “那你隻要找來那名被安排的女子出麵指正即可,何必找我冒充巫女!”


    “皇上曾說過要把巫女嫁與我為妻,這事你沒忘記吧?”


    戚無雙胸口乍窒,她驀抬頭,望入他深深凝視的目光。


    “你瘋了!我是無雙,不是明珠,我怎麽嫁給……”她握緊拳頭,激動地說道。


    “我不介意娶夫。”藺常風在眾目睽睽之下,隻是對戚無雙一笑。


    可那充滿寵溺的笑容,卻讓戚無雙眼眶霎時泛紅。


    她倏地低下頭,不知該拿這個男人如何是好,更不知道是否該告訴他“戚無雙”這個名字的真相,畢竟這關係到戚家一門的生計啊。


    隻是……隻是……


    這個傻藺哥哥連她是男是女都不計較了,她又有何事不可對他說呢?她相信他會找出最好法子圓滿彼此的。


    戚無雙瞅著藺常風,強忍下心頭激動後,她乍然揚眸嫣然一笑,對他低語道:“好吧,你要娶夫,我幹涉不得。隻是,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娶到眾人口中神聖不可侵犯之巫女,又要如何跟皇上解釋你要‘娶夫’入門。”


    戚無雙言畢,仰起絕色臉孔,在眾人驚豔目光之下,坐上幾步外那頂為巫女準備的四人大轎。


    “恭迎巫女進城!”


    使者及轎夫大喝一聲,四人大轎便在夾道民眾的歡唿及香花香燭的護送之下,一路抵達巫城神殿。


    在四人大轎與群眾們的簇擁下,戚無雙抵達了以雪白玉石及鮮黃琉璃鋪建而成的豪華神殿。


    她站於階梯之上,想著沿路所見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的百姓,心下頓時一惱。


    她記得巫城西邊緊靠金海,自古以來便產琥珀。


    隻要海水有潮流經過,便會將海底地層的琥珀衝至沿岸,琥珀價值連城,因此巫城總是富裕的。如今這城主藺玄才上任兩年,百姓日子竟變得如此困頓……


    戚無雙抬頭望著陽光之下閃著耀眼光芒的神殿,心下明白此事並非是神靈無感應不照顧巫城,而是人性貪婪害了百姓。


    “將那名與我同行的公子請到我身邊。”戚無雙下了轎,神情傲然地對一旁的黃衣使者說道。


    “可是,神殿不許閑雜人等……”黃衣使者說道。


    戚無雙身為戚家當家者,原就位高權重,如今扮起巫女,威儀自然也高人一等。


    “大膽!”戚無雙一對冰晶黑眸直視著黃衣使者。“如今世道險惡,邪魅竄行,我如今一身男裝便是要避開奸邪的追殺,那位公子則是大神欽點來護衛我及巫城之人。”


    黃衣使者連忙走下階梯,將那位戴了半邊黑麵罩的高大男子恭迎到巫女身邊。


    藺常風才往戚無雙身邊一站,神殿下觀望的群眾皆不由得在心底喝了聲采——


    戴著麵罩的男子高大俊挺,一身凜然正氣。巫女則是纖細若仙、容顏妍麗、明眸聰點。


    兩人皆是玉樹臨風之人,兼以此時清風飄飄、卷起兩人衣袂,群眾個個看得目不轉睛。


    “啊……這不正是前幾日,山壁間浮現的雙仙圖嗎?”群眾中有人大喊出聲。


    “是啊,是啊……不是還畫了雙仙現世後,巫城人民豐衣足食嗎?”群眾中有人附和。


    一時之間,眾聲紛紛,所有人全都興奮地瞪大了眼。


    “‘雙仙現世’又是怎麽一迴事?”戚無雙低聲問著態勢悠閑的藺常風。


    “我交代這事時,你還睡著,我不忍心吵你。還有,大神官既能假裝預言,隨便找個孤女來冒充巫女,那我為何不能學他先前找人在山壁畫預言圖,以助我一臂之力?”藺常風說道。


    “你該先告訴我的。”戚無雙揪起眉,不悅地看著他。


    “或者,我想試試你的機智,看看你是否真有資格站在我身邊。”藺常風淡然說道,黑眸定定地望著她。


    戚無雙望著藺哥哥眼裏那抹挑戰,玉眸閃過一道笑意。


    原來藺哥哥與她一般,都是有幾分傲氣的人,隻是他的傲氣藏在他長年教養之下,不輕易示人。


    若她今日徒有美色,怕是也不易折服這個男子吧。


    “那你可真找錯人了,我這人就隻有美貌,隻會用架子唬唬人,到時候壞了你大事,可別怪我……”戚無雙唇角一揚,迴睨他一眼。


    “巫女,我這孩子高燒三日不退,請您賜福!”


    突然間,天台下一名婦人抱著孩子跪在群眾邊緣,磕頭大叫著。


    “滾開!巫女乃是清淨之身!”黃衣使者一使眼色,幾名衛士上前架起婦人。


    衛士們舉止粗暴,便連婦人身邊群眾,都被推倒在一旁,婦人懷裏孩子也險些被推得落地。


    “慢著。”戚無雙步下階梯,一路走到婦人麵前。


    戚無雙摘下頭上的玉簪,長發瞬間披落一肩,而那絕色天姿又引來一陣抽氣之聲。


    “人在人世,便得人藥醫治。拿這玉簪去典當,所換得的銀兩就拿去醫治小兒吧。”戚無雙將玉簪遞與婦人後,又自荷包裏取出一張銀票。


    “拿此銀票去鄰近醫城請大夫,要大夫在此義診十日,並找間客棧要他們供粥十日。至於不足的費用……”戚無雙假意低頭掐指一算。“神意指示,花城戚家會負擔此帳,我待會便寫一張短箋交予花城戚家主人,相信他會賣這個麵子的。”


    “多謝巫女、多謝巫女!”


    群眾歡唿聲震動整座神殿,戚無雙起身走迴藺常風身邊,兩人一起轉身走入宮殿。


    藺常風方才已與人群裏的郭虎交換了眼色,知道神殿裏的婢女已換成自己人,亦有護衛數名隱身於神殿之間,他端正臉龐神色,看來於是更加沉穩了。


    現下便是他整頓巫城之最好時機,況且他身邊又有一名顯然已得人心之心巫女相助——


    說是上天助他,也絕不為過啊!


    就算戚無雙原本對於藺常風的本事還有懷疑,但就在她被迎入巫女殿房,發現連婢女都聽從藺常風命令,乖乖退下到一旁替她準備沐浴所需之物時,她也已經完全被折服了。


    戚無雙瞄了藺常風一眼,也不急著追問,徑自走到房間東側的雪白長榻邊。


    她先在幾案玉盤上拈了顆糖飴入口,連鞋襪也懶得褪,整個人便倒至榻間。


    滿足地在上頭翻滾了幾迴後,她撐起身子,托腮側身望著正朝她走來的藺常風。


    “你是如何將你的人滲透到這兒的?”戚無雙問道,長發順勢披泄到白色長榻間。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巫城一來窮困,二來官僚腐敗,要取得幾個職位,並不是難事。”藺常風撩起戚無雙發絲,卷纏於指間。


    戚無雙扯迴發絲,一個翻滾到長榻最內側。


    藺常風一挑眉,也隨之上了榻。


    他一個側身便將人撈進懷裏,讓戚無雙躺於腿上,讓青絲再度迴到他指尖。


    戚無雙睨了他一眼,見他眼裏占有的意味深濃,她翩然一笑,媚眼如絲,借著他的手臂使力,半撐起身子,一手勾住他的頸子,冷唇便吻上他。


    藺常風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吻所驚,但自然沒傻到將送上門的好運推開。


    “一個吻買你所有計謀。”戚無雙在他唇間低語。


    “好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他擁住戚無雙不盈一握的纖腰,一個反身便將戚無雙置於身下,將這個蜻蜓點水似的吻,吻成纏綿。


    兩人身軀糾纏著,皆想索求得更多。


    戚無雙感覺到藺常風熾熱男性正貼在她腰腹之間,她耳朵一熱、身子也動了情,卻佯裝不知情地嗔他一眼。


    “你壓得我喘不過氣了。”柔荑抵著他劇烈起伏的胸膛,說是推人,卻更像撫弄。


    藺常風黑眸似火,瞪著身下雪頰酡紅的人兒,他眯起眼,強迫自己鬆開手,畢竟此時此地不是縱情時機。


    “等巫城之事解決之後,任你插翅也難飛。”藺常風握住戚無雙下顎說道。


    “就愛說大話。”戚無雙冷哼一聲後,連忙在藺常風揪人整治前,雙手擋在他胸前,輕笑地說道:“我的意思是——你若這麽有本事,怎麽會讓巫城鬧到這番民不聊生的境地?巫城地臨金海,人民卻窮困至此,實在不合理。”


    藺常風坐正身子,也拉起戚無雙靠在他胸前。


    “金海海岸早在兩年前新任城主藺玄上任時,便由大神官下令封鎖為聖地,閑雜人等不許擅入。百姓們少了撿拾琥珀的收入,賺的便隻有磨製琥珀之微博薪資,加土地貧生不出作物,自然貧窮。”


    “你為何不上奏?”戚無雙仰頭望著他,一把扯去他臉上麵罩,想看清楚他每一分表情。


    “我幾度向皇上稟奏,巫城民眾苦不堪苦,隻是這藺玄雖非太子,卻是皇上長子,皇上自然會多給一些時間。要不是因為我手裏握有藺玄圖謀不軌的證據,讓皇上鐵了心要辦他,這事還得拖得更久。”藺常風一提起此事,神色也變得凝重。


    “百姓的命是拿來開玩笑的嗎?官逼民反之事,不是不曾見聞。”戚無雙表情不悅,冷冷地說道:“若非國家動亂,有礙於我戚家生意,我今日便要讓此地人民造反……”


    “造反受苦的亦是百姓。巫城如今民不聊生,為的便是藺玄迷信大神官能保他長生不老,兼以兩名巫女先後坐化自焚升天,他自然更加深信大神官法力。如今隻要向藺玄證明,你這巫女法力高於大神官,便可教他言聽計從。”


    “你說得倒簡單,扮巫女之人又不是你。”


    “扮巫女之人雖不是我,但我卻比誰都清楚大神官那一套。”


    藺常風撫著戚無雙雪白小臉,禁不住低頭在唇間竊了個吻。


    “……你最清楚大神官那一套,所以現在是在渡法力給我嗎?”戚無雙笑著嚷道,身子卻直往他身上貼去。


    “大神官駕到……大神官駕到……”婢女於屋外朗聲說道,整個神殿轟轟地盡是“大神官駕到”的迴音。


    “好大的排場,我該正襟危坐嗎?”戚無雙一挑眉,仍舊不離藺常風懷裏。


    “你想如何便如何。”


    藺常風重新戴迴黑色半麵罩,將戚無雙身子推到榻上後,自己則站立於榻邊,以防大神官身邊之人有任何不軌之舉。


    戚無雙盯著房門,眼裏閃過一絲躍躍欲試。


    她生意做得多了,不過懲奸除惡倒還是頭一遭,怎麽不叫她好生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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