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有個親哥哥還是有些好處的啊,謝流年喜滋滋接過荷包,仰起小臉嗬嗬笑,笑容分外燦爛。


    謝延年則是興衝衝跟她炫耀,「小七,我舅舅要設法送我去國子監讀書。」國子監現有幾位大儒任講讀,若能去國子監讀書,學業定能精進不少。


    「國子監是個好地方。」謝流年很捧場的點頭稱讚。謝流年這大俗人前世還遊覽過國子監呢,古老的國子監街,高大的槐樹,到處都是文化氣息。


    謝延年樂了,揉揉她的小腦袋,「傻小七,你怎麽知道國子監是個好地方,你又沒去過。」


    謝流年伸手護住高貴的頭顱,瞪了他一眼,「我去過!」你又不是我,你怎麽知道我沒去過。


    謝延年樂的要不得,「怪不得二表哥說你是個小傻子,果然是。」頭迴來京城,還沒出過謝宅呢,硬說自己去過國子監。沒法子,小孩兒都這樣,錦兒不也是這樣麽?淨會胡說八道。


    這廂小兒女在說說笑笑,打打鬧鬧,書房中謝大爺屏退家人仆從,對著謝四爺長長歎了口氣,「玉郎,你出仕吧。」


    謝四爺是幼子,從小父母兄長便對他十分寬容寵愛。長大成人後更是任由他逍遙自在不理俗事,如閑雲野鶴一般,真有飄然出世的光景。


    謝老太爺、謝大爺知他性子散漫不願受拘束,不追逐名利,向來沒勉強過他什麽。如今,一向縱容幼弟的謝大爺卻說「玉郎,你出仕吧」。


    謝大爺還是不能坐,隻能站著。他身穿一襲寬大舒適青布道袍,麵容略顯憔悴,背著雙手立在窗前。一陣秋風吹過,帶來些許蕭索落寞之意。


    「哥哥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不服老不行。」謝大爺苦笑,「你兩個侄子又還年輕,沒個十年八年的,撐不起謝家門戶。玉郎,這時節你可躲不得懶。」他原本也是高大俊朗的男子,如今不過四十出頭,已露出疲憊之態。


    謝四爺心中一酸。這些年來自己在謝府悠遊渡日,鎮日風花雪月,富足又清閑。卻不知大哥在官場上是如何往來逢迎、上下周旋的?想必吃盡辛苦。


    「大哥是知道我的,從小不耐煩做時文。」謝四爺笑道:「如今說不得,倒要學著做做八股了。」若要出仕,若想高踞卿貳,誇耀士林,必要進士出身;若想要中進士,必要會做八股文。


    謝大爺感概的點點頭,「玉郎,委屈你了。」自己這謫仙一般的幼弟,從此也要落入凡塵,經受種種辛酸苦辣。從前那神仙似的日子,一去不複返。


    謝四爺輕輕一笑,伸出白玉般的雙手端起桌案上的蓮葉魚紋細瓷茶盞,緩緩撥動茶葉。茶水氤氳的熱氣中,他原本精致絕倫的麵容泛著迷人的胭脂色,越發顯得秀逸出塵。


    謝大爺眼眶一熱,差點脫口而出「玉郎,你迴太康吧,哥哥一個人可以的。」卻終究沒有說出。有很多話是這樣的,想說,但是再想想,就不說了。


    晚上謝流年看見謝四爺進門,乖巧可愛的叫「爹爹」。謝四爺淡淡看了她一眼,沒說話。這會子頭也不疼,肚子也不疼,全好了吧?你個小壞蛋。


    照例有學習時間。讓謝流年奇怪的是,今晚講的居然是《論語》。其實謝流年對《論語》並不反感,儒家那種「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精神,自有其感人之處。可問題是,儒家是入世的,謝四爺是出世的。


    他怎麽了?謝流年抱在父親懷中,聽他優美低沉的聲音講述素日他並不喜愛的孔夫子,心中疑惑:難不成他改弦更張,往後要趨時了?那豈不是可惜了他的名士做派。


    接下來的幾天是來來往往的拜親訪友。謝流年抱在乳母懷中,跟著父兄一一造訪南陽侯府、南寧侯府等處。每到一處都是彬彬有禮的模樣,很唬人。


    謝流年的大姑母,謝家大姑奶奶比謝大爺大兩歲,是謝老太爺、謝老太太第一個孩子,如今已是做了祖母,小孫子都兩歲了。雖是做了祖母,她在南陽侯府還是兒媳婦輩的,南陽侯和侯夫人都健在,身子骨還很硬朗。


    既然父母尚在,自然是不能分家。所以南陽侯府熱熱鬧鬧住著一大家子人,奶奶太太、少爺小姐加起來足足有三四十位。好在南陽侯府占地遼闊,否則,真是住都住不下。


    在這樣的家庭裏長大,想必對人際關係的理解必定深刻,為人處世定會八麵玲瓏。果然,大姑母家兩位年方十五歲、十歲的表姐,一名鬱婷,一名鬱妍,均是目光敏銳,行動敏捷,口齒伶俐,巧笑嫣然。


    人多的地方爭鬥就多,所以非機靈不可,這是沒法子的事。謝流年對此深有體會。在三線城市你或許可以悠閑生活,在帝都、魔都這樣的城市就不行了。競爭激烈,優勝劣汰,必須要眼疾手快。


    大姑母溫和慈愛中又帶著稍許疏離,她自十六歲遠嫁京城後極少歸寧,跟謝四爺並不熟悉。「姐姐離家時,你還不到一周歲呢。」看著眼前風神秀徹的幼弟,感概著。


    臨分別,鬱妍拉著謝流年,笑咪咪的挽留,「小表妹莫走了,跟表姐一起住好不好?」這小粉團兒似的表妹一臉乖順,很討人喜歡。


    謝流年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掰著指頭一一細數,「我迴家有好多事要做,要聽爹爹講書,要讓姨娘喂我吃飯,要讓哥哥陪我玩耍……」很快五個指頭就不夠用了。不是我不在你家住,是我每天都要做的這些事情,在你家做不了呀。


    「小表妹還真是大忙人!」鬱妍撲哧一聲樂了。謝四爺微微一笑,小七可不是個大忙人麽,哪天不在謝宅前前後後跑個十趟八趟的。


    骨肉至親,大姑母帶著兒女一直送謝四爺到二門外,方才灑淚而別。看著謝四爺抱起謝流年上了轎子,鬱婷和鬱妍相視一笑,「四舅對這小女兒倒是很上心。」雖是庶出,倒也嬌養。


    「小七今兒玩的高不高興啊。」迴到謝宅,何離抱著謝流年,溫柔問道。大姑奶奶本就跟四爺不親近,婆家人又多,我們小七有沒有不自在?


    謝流年鼓起小腮幫子,認真想了會兒,方說道:「介於高興和不高興之間。」要說不高興吧,那倒也還不至於,鬱家上上下下待客都是客客氣氣。要說高興,那也不至於,沒有感受到令人賓至如歸的熱誠。


    「明兒她便會高興了。」謝四爺淡淡說道。不知是她跟那家人真有緣份,還是因為無忌和張屷救過阿離,每逢她遇到那家人,總會格外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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