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話是怎麽說的,姐妹會一直是你的姐妹,兄弟是你的兄弟直至他們結婚。


    謝母一臉憐愛,「我不讓他寄。」流光沒錢,流光窮。


    謝流年笑笑,沒說話。銀行開著門,郵局也開著門,如果真心想給,總有辦法寄過來,匯過來。


    房子還是賣掉了。「六萬塊一平?」謝母驚了,房子這麽貴?那這七十八平的房子,流年得拿迴來多少錢啊?


    謝母迅速計算了下。治病,再怎麽花,也花不了一百萬!還能剩下三百多萬,行了,龍龍不用自卑了,流光也能有名車,也能給龍龍存出國留學的錢!


    謝母隱隱約約跟流年提過,謝流年隻笑笑,不接話。


    謝流年臨去前,迴了趟老家。在西郊買了套兩室一廳的房子給謝母,「這套房子我遺贈給您,條件是在您有生之年,不得出讓、贈予。」百年之後隨您怎麽著,您活著的時候,不能贈予他人。


    「這是一筆年金,按月領取,您每月能領一千塊,直到100歲。」有退休費,再有這筆年金,謝母的晚年生活是有保障的。


    謝母眼巴巴看著謝流年。


    還有呢,流年怎麽會隻有這麽點錢。留給龍龍的呢,在哪兒。


    謝流年手頭還有兩百多萬現金,除了留出自己買墓地的費用、殯葬費用,剩下的錢,全部捐給了西部山區,「那裏的孩子才是真正需要。」山裏的孩子每天隻吃兩頓飯,沒有菜,營養跟不上。校舍破舊不堪,請不到老師來教學。那裏的孩子才是真正需要救助。


    謝流光夫婦是雙職工,都是小學教師,工資雖不高但很穩定。有父母給的房子,有謝母退休工資貼補著,要是還養不了一個龍龍,真是笑話。


    「流年你怎麽能這樣呢,你怎麽變成這樣了?」謝母哭了,「龍龍是你侄子,是謝家唯一的香火!」


    我掙的錢,我自己倒不能做主了?謝流年已經很虛弱了,隻有無語。


    「你體諒她吧。」中學同學張雲現在法院工作,來看她的時候安慰「你不知道,現在什麽樣的事都有。有的父母把家產全給了兒子,卻要女兒養老;有的父母自己沒錢,就想法子從女兒那兒要了錢來,貼兒子。唉,幾千年的惡習了,重男輕女思想難改。」


    張雲在法院,形形色、色的事情見多了。


    謝流年疲憊笑笑,「謝謝你。」


    從前謝母要求家產歸謝流光,養老兩兄妹平攤的時候,其實謝流年心中隱隱是有些不高興的。憑什麽啊?哥哥不容易,難道我一個人在外麵打拚就容易了?但是為了和諧,忍下去了。誰知最後是這樣,一點也不和諧。


    彌留之際,謝流年想起一部非常有名的電影,是不是隻有一個西紅柿的時候,理所當然要給男孩子?是不是生死關頭,理所當然要救男孩子?是不是作為女性,理所當然要為家庭犧牲自己?天朝女性已經奉獻犧牲了幾千年,還要持續到什麽時候?


    如果有來生,我隻想媽媽愛我,和愛哥哥一樣愛我。


    謝流年溘然長逝。


    「哇---」響亮的嬰兒哭聲響徹在冬日上空,新生的女嬰哇哇大哭著,無限委屈。


    「乖女兒,不哭,不哭。」溫柔的女子聲音耐心哄著,女嬰感受到一個溫暖的懷抱,感覺踏實可靠,哭聲漸漸小了。


    「姨娘,咱們小姐生的真好看!」一個清脆的少女聲音說道。


    被稱為姨娘的女子,也就是抱著女嬰的女子,親親懷中的嬰兒,心滿意足,「是啊,小櫻說的對,我女兒真好看,真像她爹。」她爹可是謝家的玉郎,風姿特秀。


    「姨娘已有了棠少爺,又有了小姐,兒女雙全了呢,真有福氣!小姐生的這麽好,四爺看了必定高興。」名叫小櫻的丫頭在一旁拍馬屁。


    「棠哥兒,倒是不用愁的。」姨娘輕輕歎了口氣,「他是個小爺,老太太最疼孫兒的。倒是女兒,脫生在我這沒用的肚子裏,做了身份低微的庶女,委屈她了。」


    「哇」的一聲,女嬰放聲大哭。什麽?又有哥哥,還是庶女?比前世更慘啊,前世至少我爹媽是明媒正娶的!


    怎麽哄都不行,女嬰無限委屈的大哭起來。


    泰始十五年十一月二十九,太康縣,城西謝府。


    大雪紛飛,謝府四太太的陪房計嬤嬤扶著個小丫頭,身後跟著一個粗壯仆婦撐著把青綢油傘,慢慢向四太太所居上房走來。至迴廊下,計嬤嬤揮退小丫頭和仆婦,獨自一人進了上房。


    四太太韓氏二十出頭年紀,膚色白淨,眉目秀美。她抱著一隻紫玉小手爐端端正正坐在炕上,穿著桃紅小襖,鬆花綠綾棉裙,雖是淡淡妝容,渾身上下卻洋溢出一股養尊處優的貴氣。


    「西跨院那位生了,母女平安。」計嬤嬤恭敬迴道。她心中頗有些惴惴不安,自家這位姑奶奶出身世家名門,容貌性情脾氣教養都是一等一的,隻是對四爺用情太深,對妾侍姨娘自然不喜,更甭提庶子庶女了。這會子四房又多了一名庶女,委實不算是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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