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是咱們那位好太太。”王龍飛冷笑道。


    王龍飛這話放在封建時代其實有點“不孝”嫌疑,不過尚春香自然也曉得自家丈夫和這位嫡母之間的矛盾。若不是得到老太太的庇佑,哪怕有生母的拚死保護怕也是難以活到成人。


    想想王龍飛的兄弟中,庶出的弟弟不過兩人,而且他們的生母還都是嫡母手裏捏著死契的丫頭。而且之所以有這兩個庶出弟弟還是因為嫡母僅僅生育了一個兒子,故而遭致了族老們的不滿。


    想到自己丈夫有可能死在這位太太手裏,尚春香及尚春香的丫鬟婆子們自然對這位太太也沒有多少好感可言。


    何況自從尚春香嫁入王家之後,這位太太磋磨的手段可謂是花樣百出。如果隻是甩個臉子擺個譜的話,尚春香這邊大概還會用“婆媳不對付”這樣的理由安慰自己。但自從尚春香身邊一個懂醫術的婆子發現尚春香在請安時喝的茶水裏有寒宮的藥物後,尚春香這邊就恨死了這個婆婆。


    因此哪怕聽到王龍飛這不孝的話語,尚春香等人也沒覺得什麽。


    “太太在餘杭府也不清閑?這又是給我們下了什麽命令?”尚春香陰陽怪氣地說道。


    “還不是為了咱們那個便宜外甥女麽。”王龍飛冷冷地說道,“囑咐我千萬要將她送到餘杭去,還質問我為什麽不攔著縣主,結果讓那伍嬤嬤被活活打死。”


    “攔著縣主?咱們這位太太的腦袋裏都是漿糊麽?”尚春香驚道,“別說大爺了,就算老爺出麵也沒資格攔著縣主吧?莫非太太在後院裏作威作福慣了,還真以為自己是老佛爺了?”


    “太太慎言!”王龍飛說道,“這話有些僭越了。”


    尚春香臉一紅,她也察覺到這話有些對皇家不敬了。


    王龍飛提醒完之後,嘲諷地說道:“如今安西府地界上都在傳縣主是如何看重芷姑娘,咱們姑爺的正牌嫡女倒是無人問津了。”


    “這怕是縣主故意放出來的風聲吧?”尚春香問道。


    “縣主哪裏需要這點虛名?”王龍飛笑道,“何況就算是縣主為了揚名,但是她給芷姑娘的東西可是實打實的真金白銀。”


    “看起來咱們那位外甥女怕是走錯棋了。”尚春香也跟著笑了起來。


    既然這個外甥女和那位太太是一條心,那就是她尚春香的敵人。看到自己的敵人倒黴,尚春香自然心情大好。


    而此時的林雅蘅正被房間火盤裏散發的煙氣給嗆得咳嗽不止。


    “你們這是要害死我麽?”林雅蘅衝著身邊伺候的丫鬟婆子低吼道,“還不給我換了那銀骨炭來!”


    “姑娘還是忍忍吧!”負責看管林雅蘅的劉嬤嬤板著臉說道,“姑娘可曉得咱們府裏除了各位主子及主子身邊的奶嬤嬤、教引姑姑和大丫鬟外,旁的人連燒火盆的資格都沒有。這天寒地凍的,小丫鬟們不過是多穿點衣服擠在炕上取暖罷了。如今姑娘還在這嫌棄,真是不當家不知油鹽貴!”


    “你這話是何意?”林雅蘅對劉嬤嬤早就不滿了,隻是這劉嬤嬤是隔壁林府安排過來的人手,她壓根管不著人家。


    “我並非姑娘的教引姑姑,但姑娘畢竟是林家女。姑娘日後若是行差踏錯,那丟的還是林家和縣主的臉麵。”劉嬤嬤迴答道。


    “那隔壁的芷丫頭呢?”林雅蘅反問道,“別當我出不了院子就不曉得消息!人家可是燒得上好的紅籮炭。”


    “姑娘父親不過是白身,本是沒有資格燒紅籮炭、銀骨炭的。往年是縣主心善而將林府的份額撥給貴府使用,隻是貴府的作態……”劉嬤嬤語帶譏諷地說道,“如今芷姑娘那邊是縣主特意賜下的,蘅姑娘可有什麽意見?”


    就好像西府的下人會敵視林府一樣,林府的下人自然也是非常厭惡西府的。在林府的下人看來,西府就是趴在林府上吸血的寄生蟲。既然當年已經分府另過那就別時不時地跑來打秋風。


    而且林府的總開支也是有限的,既然要撥給西府一部分就意味著府內開支要削減一部分。而對於下人們來說,府裏有任何開支方麵的削減肯定是第一批就針對他們,所以他們對西府的不滿也是最強烈的。


    林雅蘅被劉嬤嬤的話給噎住了。林雅蘅雖然被王清芸保護得過於單純,但不意味著她“蠢”。相反王清芸也盡心盡力地教導了很多待人接物方麵的知識,甚至有不少屬於西府和林府的秘辛。


    隻不過以前有王清芸擋在前麵,林雅蘅對於這些東西並不上心。現在王清芸已經“暴斃”,林雅蘅也不得不學著成長起來。


    林雅蘅當然知道自己家就是依附隔壁伯父家才活得如此滋潤。隻不過在王清芸看來是應該的,林雅蘅還沒有“修煉”到如此無恥地步,所以她才會被劉嬤嬤的話說得心底泛起羞恥感。


    不過想到自己居然連過冬燒個銀骨炭的資格都沒有,再想到自己那個舅舅和舅媽好像也沒有將自己放在心上,她頓時委屈地哭了。


    劉嬤嬤撇撇嘴,但還是吩咐伺候林雅蘅的丫頭。“照看好你們姑娘,有什麽事情來找我。”


    劉嬤嬤從林雅蘅的房間裏出來,然後就走到她們婆子丫鬟休息的房間裏。正如她剛剛所說的那樣,西府裏有資格燒炭取暖的人不多。即便劉嬤嬤這些人有資格,每天的木炭供應也是非常有限的,而且質量也就比灶房茶房裏用的灶炭稍微好一些。


    但饒是如此,好歹還是有火可以暖暖身子。因此一些關係好的婆子丫鬟會將大家的炭湊在一起,這樣至少能保證一個到兩個房間還是溫暖的。


    “你們也不開窗透透氣,小心中了炭毒。”劉嬤嬤進房間後,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木炭雖然比煤炭不會那麽容易產生大量一氧化碳,但是以這種敞開式燃燒的方式還是對人體有害的。劉嬤嬤在林府的時候可是被上麵的管事嬤嬤們多次教導,所以即便再冷的天也會給窗戶留條縫並每隔一個時辰打開房門透透氣。


    “還不是今年冬天太冷了。”房間裏都是跟過來的林府人,所以和劉嬤嬤關係都很親密。“我聽說外麵的糧價和菜價又漲了不少。”


    “這還算好的。”劉嬤嬤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如今咱們府上有暖房菜供應,所以這菜價倒是比起早幾年便宜了不少。”


    “那丫頭又在鬧?”正在一邊烤火一邊剝瓜子的嬤嬤笑著問道。


    “因為燒的不是銀骨炭而覺得委屈了。”劉嬤嬤迴答道。


    “矯情!”烤火嬤嬤譏笑道,“也不看看自己身份!整個安西府也就咱們府上有資格燒紅籮炭和銀骨炭。往年不過是看在兩家親戚的份上勻一些給他們,現在反倒是覺得是應該的了。”


    “是啊。”劉嬤嬤頗為認同地點點頭,“隻是到現在還沒清醒過來,可見是個糊塗的。”


    “要不是個糊塗的,怎麽會想著去餘杭投奔外家?”烤火嬤嬤繼續毒舌道,“自己親爹還活著,親哥哥也已經成家,老老實實從自己家裏出嫁不好麽?千裏迢迢跑到那個外家去,還真當那個外家有什麽通天本領不成?這西府再不濟也是林府的分支,看在咱們縣主的份上就沒有人敢小瞧了去。這下好了,大家都曉得這蘅姑娘與咱們縣主不睦,我倒要看看誰敢去這位了。”


    劉嬤嬤沒有接話。就像她剛剛對林雅蘅說的那樣,這林雅蘅再如何也是林家女,可不是她這個林府下人可以隨便評論的。


    就在西府這邊說著閑話的時候,林雅菡也正蹙著眉聽著下麵莊子派來的人迴稟消息。


    這個冬天,整個雍州格外寒冷但卻還沒有下過一場雪。要知道西北氣候本來就比江南幹燥,所以每年冬天的降雪其實就決定了來年開春是否會發生春旱以及春旱的嚴重程度。


    本來西北青黃不接的時候就容易爆發饑荒,若是再加上嚴重的春旱,那明年雍州怕是要餓死人去。而且相較於來年的春旱,隻怕是西戎和北狄這兩個遊牧民族已經是磨刀霍霍要來“打草穀”了。


    林雅菡也不過是想想,這些事對她來說太過遙遠。不說上有西北總督和雍州知州,安西府裏可也有一位知府和一位總兵。哪怕天塌下來,這些高個子也會頂上去的。


    相較於這些國家大事,林雅菡現在更煩心的是自己莊子上的事情。


    “若是明年春旱的話,那就以種植土豆為主。”林雅菡吩咐道,“各莊也要算計好,切莫餓死人。”


    莊頭們紛紛點頭,其中一人說道:“縣主放心,咱們糧倉裏的糧食還是足夠的。”


    林雅菡放心地點點頭,然後又說道:“雖說如今天下承平,但若是春旱發生就不曉得了,各莊要記得安排青壯年巡查各莊。”


    莊頭們自然曉得人餓到極點是什麽都做得出來,所以組織鄉勇應對春旱引發的強盜土匪也是有必要的。


    “今年各莊的田貢減半吧。”林雅菡說道,“少繳的一半你們要用在莊戶身上。若是讓我曉得誰連這筆錢都敢貪的話,我們林家的礦上可是缺人的很!”


    林雅菡的威脅讓莊頭們連說不敢。


    林雅菡也不會將他們嘴上的保證放在心上,她最後看的是結果。


    “你們下去吧。”林雅菡說道,“如今天寒地凍又黑得早,你們且在府上修整幾日,挑個天暖的日子再迴去吧。”


    等這些莊頭們走了之後,紫萱說道:“姑娘是擔心明年開春出岔子?”


    “嬤嬤,咱們這裏都快吃不飽了,你覺得西戎和北狄那邊呢?”林雅菡問道。


    最近小幾十年之所以大聖朝和北狄及西戎沒有爆發大規模衝突,除了大聖朝這邊年年用兵震懾住了西戎和北狄外,更大的原因是這些年風調雨順,所以北狄和西戎那邊並不缺吃的。


    遊牧民族和農耕民族比起來的最大劣勢就是他們的扛氣候風險的能力要差許多,所以遊牧民族才會對農耕民族進行掠奪。


    紫萱是積年的老人,她自然明白林雅菡的擔憂。


    “要是發生白災的話,隻怕是邊境那邊就不太平了。”紫萱歎道,“二老爺那邊此時去柳家堡也就風險大了。”


    “那是他的選擇。”林雅菡淡淡地說道。


    紫萱閉上了嘴巴,她也曉得自家姑娘的確給林繼孝好幾個選擇,結果他選擇了這個風險最大的選項。這倒不是林繼孝忽然覺醒了什麽,而是這個選項的收益最大。


    同時林繼孝也覺得天下承平許久,總不會他去柳家堡就出現戰亂吧?結果如今西戎和北狄要來打草穀的風險越來越大,而柳家堡就剛好在西戎過去打草穀的必經路線上。


    林雅菡也沒計較紫萱的話。紫萱算起來是林雅菡祖父祖母那輩留下來的下人,他們這批人對林繼孝還是有感情的。林雅菡不在乎紫萱對林繼孝有多少感情,隻要她效忠的是自己就可以了。


    “嬤嬤,咱們的東西都收拾好了麽?若是不出意外的話,開年估計就要收到陛下的聖旨了。”林雅菡說道。


    按照林雅菡的估計,皇帝安排自己進京待嫁的聖旨會在過年後發出來。一方麵通往西北的交通也要到那個時候才會稍微好一點,另一方麵就是自己好歹也是過了王清芸的孝期才方便進京。否則皇帝和皇後也不好召見自己,所以皇帝自然會想辦法避開這個尷尬。


    而且林雅菡心底在猜測皇帝的指婚對象會是誰,她算來算去覺得讀書人的可能性最大,而且還是那種出身寒門的讀書人。


    皇親國戚首先是排除的,畢竟林雅菡和他們在名義上已經是一家人,皇帝不會幹出“亂倫”這檔子事來的。


    勳貴緊接著也是排除項,好不容易讓林家和西北軍脫了關係,皇帝肯定不會再讓林家和將門有什麽瓜葛。


    剩下的世家子弟肯定也不會是皇帝的選項,這些世家已經大部分隱隱約約地加入了各個奪嫡陣營,林雅菡嫁過去隻會打破現在的平衡。


    算來算去,自然就隻有寒門讀書人是最合適的。而皇帝馬上就要大壽,大壽之後肯定會有恩科。


    “看來我這一世的老公就在恩科的二甲之中了。”林雅菡想道。


    一甲肯定輪不到自己,畢竟那位真正的公主可也是到適婚年齡了。親閨女和養閨女還是有區別的,皇帝肯定是要拉開駙馬與郡馬之間的差距,所以狀元、榜眼和探花隻能歸親閨女,養閨女這邊能輪到一個傳臚就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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