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對於普通人來說,曾經在雍州煊赫一時的丹陰縣男林府已經衰落。但是對於那些躲在幕後的權貴人家來說,他們卻深知這頭昔日的猛虎隻是躲在僻靜的角落裏舔舐傷口罷了。


    現在的林府或許沒有能力隨意傾覆某個家族,但是卻依舊有能力讓這個家族不好過。所以很多家族在試探過後就果斷選擇了放棄,畢竟真讓林府不死不休地追殺過來的話,他們不死也要脫層皮。


    在林家鍥而不舍地追查下,林雅菡不僅弄清楚了死士的身份,也明白了徐良玉之所以選擇支持四皇子的原因。


    沒有出乎林雅菡的意料,徐良玉因為支持四皇子並和家族翻臉的根本原因就在於他的嫡長女徐詩茵。按照林雅菡的調查,徐詩茵從地球位麵穿越到這個位麵還不過五年的時間,她居然就敢布局“奪嫡”。林雅菡不知道是該誇這位地球老鄉膽子夠大,還是腦子夠蠢。


    饒是林雅菡已經在這個位麵生活了一世,她也曉得三皇子才是真正的“潛龍”。可她依然沒有大喇喇地選擇支持三皇子,而是透過各種關係試探。


    經過上一世的教訓,林雅菡深知何謂“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則害成。”這些參與奪嫡的皇子,哪個不是小心翼翼的?真要是隨便來個人投靠就接手,那他怕是早早就被淘汰出局了。同時身為當今的臣民卻去支持皇子們奪嫡,這對當今就是背叛。若是被皇帝察覺到了,怕是連命都難以保住。


    正因為這樣,林雅菡才真心覺得徐詩茵真的是膽子夠大,而她的父母則是膽子更大。


    “這還沒有被四皇子接納就想著為四皇子的錢袋子撈錢,老奴還真未見過如此不要臉的人!”佩蘭有些憤憤然地說道。


    大聖朝的皇權並沒有地球位麵清明兩代那麽集中,有點類似宋朝向明朝初期過渡的樣子。所以大聖朝的臣子還是頗有風骨的,哪怕是投靠皇子那也是追求所謂的“君臣相得”,而不是奴顏婢膝地去討好皇子。這種關係雖然沒有後世雇主與員工那麽平等寬鬆,但也絕對不是清朝那般奴才與主子一般。


    既然確定這背後沒有四皇子的手腳,林雅菡反倒是沒有什麽好忌憚的了。


    “估摸著他們想要弄個投名狀吧?”林雅菡有些瞧不起地說道,“既然他們徐家這麽不講究,那也別怪我們林家報複迴去了。”


    作為整個安西府乃至雍州商戶背後的操盤手,林家有的是辦法讓徐家的生意在安西府做不下去。隻不過林家曆代家主都講究“和氣生財”,所以即便對於徐家這樣的外來戶也沒有輕易打壓。隻是現在徐家居然覬覦林家的生意還安排人收買林家的莊戶,那就怪不得林家的人要報複了。


    徐家作為外來的商戶,他們現在並沒有完全融入到本地商戶當中,因此他們的絕大部分貨物來源都是來自外地。雖然這提高了他們的成本,但同時也讓他們的貨物與本地商戶有所區別。


    要知道和所有封建王朝一樣,大聖朝的商稅簡直是低到令人發指。所以隻要能順利打通運輸道路上的關卡,那商戶的利潤還是非常驚人的。


    不過徐家很快發現一個很關鍵的問題困擾住了自己,那就是安西府的所有鏢局和車行都拒絕與徐家做生意。車行相當於後世的物流公司,而鏢局則是後世的押運公司。


    大聖朝的道路安全隻能確保在幾條骨幹道路及主要城市的周邊道路上,其他大部分道路上還是有匪徒出現,因此車行必須與鏢局合作才能為商戶提供貨物運輸服務。


    “老周,雖然我們才合作一年多,但我可沒有虧待過你吧?”徐良玉在酒樓設宴款待相熟的車行老板,“我也不求你能給我特別對待,但是好歹也要讓我死個明白吧?”


    老周和徐良玉的合作的確愉快,何況徐良玉的這個請求也不算文凡規矩,於是他歎了口氣,說道:“老徐啊,你得罪誰不好,為什麽要得罪林家呢?林家在安西府素來是與人為善,但為什麽沒有人敢去招惹林家呢?”


    聽到老周如此一說,徐良玉心底一寒,因為他知道自己女兒的確在算計林家的暖房技術。可是按照自己女兒的分析,這林家已經沒落下去,隻要自己成功了就完全不需要擔心林家的報複啊。


    “還請周兄指教。”徐良玉恭恭敬敬地說道。


    其實老周早就從徐良玉的表情裏看出徐家怕是真的招惹了林家,而且還不是那種普通的冒犯。不過既然自己已經開了口,現在想要退迴去也不可能了。


    “徐老板,你可知道安西府裏有一多半的鋪子是林家名下的產業?你又可知道凡是走西北這條商路的人都必須給林家‘孝敬’?”說到這裏,老周起身對徐良玉說道,“徐老板,昔日的恩情我已經還了。此後大路朝天,你我各走半邊吧!”


    老周連酒席都沒有吃完,就匆匆離開了,隻留下徐良玉呆若木雞地坐在那。


    晚上宵禁之前,徐良玉失魂落魄地迴到了徐宅。徐良玉這般模樣自然是嚇壞了徐家的管家,他立刻讓人傳話給了後院的徐夫人趙氏及徐大小姐徐詩茵。趙氏忙帶著徐詩茵匆匆地趕到徐良玉所在的書房。


    徐良玉看到徐詩茵,嗬斥道:“你這丫頭害死我了啊!”


    徐詩茵有些不解,而趙氏則是忙打發身邊的丫鬟將書房門給關了,然後讓她們遠遠地守著。


    “父親這話是什麽意思?”徐詩茵問道。


    趙氏也是疑惑地看著徐良玉,道:“老爺好歹將話說清楚,這樣稀裏糊塗的,我們也不知道怎麽了。”


    徐良玉便將老周的話給趙氏和徐詩茵複述了一遍,然後道:“這就是你說的破落戶?人家一根指頭就能捏死我們家啊!”


    徐詩茵聽完之後也是精神大振。其實徐詩茵對大聖朝並沒有了解得很清楚,她畢竟隻是養在深閨的少女罷了。雖然徐家有不少藏書,可是僅僅通過書本去認識一個真實的世界顯然是片麵的。


    何況徐詩茵還先入為主地將大聖朝帶入到地球位麵的清朝康熙末年。所以她想當然地認為像林家這樣的邊境將門是被打壓的,而他們這些出身京城的人才是高貴的。


    曆史往往是具有一定相似度的,所以徐詩茵當初在京朝操作的時候居然讓她都碰到了相同的那些點兒。


    憑借這些操作,徐詩茵讓自己的父親成為徐家幾個庶出小房裏最顯眼的那個,也讓自己成為自己父親最信任的人,同時更讓徐詩茵自信心爆棚,覺得她這個現代人在古代隨隨便便揮揮手就能無敵於天下了。


    可現實現在卻給了徐詩茵一個巴掌,而這個巴掌不僅打掉了徐詩茵的所有驕傲,更讓她真正地看清了這個社會。徐詩茵忽然意識到這不是一個封建時代背景的人物養成遊戲,她如果行差踏錯是真的會死的。


    “父親,讓我去見見林家的那位縣主殿下。”徐詩茵強撐著說道。


    “你以為你是誰?你又以為我是誰?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縣主殿下,我們不過是普通的商賈人家罷了!”徐良玉看著徐詩茵說道。


    “我又不是沒和那些大戶人家的小姐姑娘一起吃過飯?那些個太太見了我不照樣是客客氣氣?”徐詩茵反駁道。


    “那是你撒了多少銀子才換來的?她們願意為了錢和你見一麵,縣主殿下會在乎你這點銀子?”徐良玉有些後悔了,他覺得當初督促徐詩茵學好針黹女紅或許會更好。


    一番爭執之後,徐良玉還是被徐詩茵給說服了。一方麵徐良玉也的確沒有更好的法子,另一方麵則是基於過去的事情讓徐良玉對徐詩茵還是有些信心的。


    於是在仲春的某日,林雅菡這邊透過安西府的某位貴婦人的途徑收到了來自徐詩茵的拜帖。


    “沒想到徐家居然能說動這位給他們遞帖子。”林雅菡揶揄地說道。


    紫萱和佩蘭自然也是曉得這位貴婦人的。她在整個安西府的名聲不算特別好,主要是她過於貪財。不過這人唯一值得稱道的地方就是她隻要收了銀子就覺得將事情辦妥。若是她覺得她沒法子辦妥,那她就不會收銀子。


    “姑娘,那咱們要不要見見這位徐家姑娘?”紫萱詢問道。


    林雅菡沒有立刻迴答,而是在腦海裏尋思著。其實在當初的芳菲會上,林雅菡就和徐詩茵交鋒過一次。隻不過那次並沒有掀起多大的波瀾,事後也沒有被林雅菡放在心上。既然上次徐詩茵沒有看出自己的出處,那這次自然也不需要擔心。


    “既然拜帖都遞過來了,我們也不用那般小氣。”林雅菡說道,“我倒是要看看徐家會做出怎樣的賠償。”


    徐詩茵收到林府送迴的帖子後也是長舒了一口氣。為了將自己的拜帖遞上去,徐詩茵可是動用了不少銀子。雖然不至於讓安西府的和福順傷筋動骨,但的確也傷到了元氣。好在和福順在徐詩茵的布局下還是賺了不少銀子,雖然現在需要暫時收縮,但好歹不至於讓和福順跌落到二流商賈中。


    到了拜訪的日子裏,徐詩茵換上素雅卻不失身份的衣服,同時手上還拿著一份經過自己深思熟慮的禮單。


    徐詩茵這樣的商賈自然不值得在林府的嘉禧堂接見,所以就被安排在外書房。這裏原本是林府曆代家主與一些清客及不熟賓客會麵、交談的地方。雖然有段時間沒有使用了,但還是奢華中透著一股子文雅氣息。


    徐詩茵有些忐忑地坐在外書房東閣的椅子上,心中全是自己最近收集到的林府情報。她不由得怪自己這段日子居然飄了,在沒有徹底了解對手之前就冒然下手。結果她沒有料到自己招惹的並非一隻病貓,而是一隻暫時蟄伏的猛虎。徐詩茵現在隻希望這頭猛虎暫時沒有吃掉自己的興趣,否則和福順不管如何掙紮都是死路一條。


    就在徐詩茵還在想著什麽的時候,就聽到有小廝拍著手慢跑了過來,然後就聽到雅樂奏起。


    “姑娘,縣主殿下駕到!”徐詩茵的貼身丫鬟說道。


    林雅菡是可以使用縣主儀仗的,所以她這次故意擺出了整套儀仗,為的就是讓徐詩茵知道自己到底招惹到了誰。


    徐詩茵雖然有些驕傲,但她並非蠢人,她自然曉得林雅菡這般作為就是給自己看的。而這般架勢擺出來,徐府想要取得諒解的難度就會更上一層樓了。


    好在徐詩茵在這個時代已經生活了五年,那些現代人的優越感也被磨掉了一些。而且現在自己是人在屋簷下,所以她站在門口屈膝行禮。直到林雅菡在貼身丫鬟的攙扶下走進外書房,然後一個丫鬟出來傳喚自己為止。


    “民女見過縣主殿下!”走進外書房後,徐詩茵對林雅菡行禮道。


    “徐姑娘不要客氣。”林雅菡示意她坐下,然後微笑著說道,“這段日子裏,我倒是聽了不少有關徐姑娘的才名。”


    徐詩茵心中苦笑,但嘴上卻是謙卑地說道:“些許名氣隻怕汙了殿下的耳朵。”


    兩邊寒暄了一會之後,林雅菡忽然問道:“徐姑娘這麽急著找我可是有什麽事情?”


    徐詩茵略微糾結了一會,然後笑著問道:“聽說去年冬季市麵上的蔬果大部分是縣主殿下的暖房所供應的?”


    “這不假。”林雅菡迴答道,“我莊子上在早幾年就開始修建暖房,隻不過這兩年才有所產出罷了。你也知道,天然居既然號稱西北第一酒樓,那總得有些特別的地方吧?隻不過沒想到暖房的出產這麽多,所以就順帶賣了些。”


    “那縣主有沒有想過將這些蔬果賣到其他地方呢?”徐詩茵循循善誘道。


    在徐詩茵的想法裏,林雅菡肯定想賣到全國去,這樣才能賺更多的銀子。想想在地球位麵,誰不想和全世界做生意?


    但是林雅菡卻是看了徐詩茵一眼後,淡淡地說道:“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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