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許多官員就學精了,那陳糧雖說難聞難吃了點,但也算是一種飽腹口糧,隻要將這些糧低價賣給一些販豬的商人,讓他們拿這發黴的陳糧去喂豬,保準那豬長得又肥又壯,比他們去外麵打的那些豬草好多了。


    豬養得好,賣得價錢自然也就更高。


    且那陳糧所賣價格非常低,比起這點成本,將豬肉賣出更高的價錢,於他們而言更加劃算。


    因此,這道陳規在各地官府實施多年,宋安寧要的,就是他們這些賣給養豬人的發黴陳糧。


    然而要買這糧也不容易。


    要打通官府,至少要讓對方心甘情願的將糧賣給她。


    好在虞世伯聽了她的話,願意幫忙。


    宋安寧答應,許虞世伯一成的好處,對方辦事很積極,沒過多久,就替她約到了知府。


    京城的知府與別處知府不一樣,別處知府是這塊地界的天,可京城的知府卻必須夾著尾巴做人,畢竟,這地方隨便拎出一個勳貴子弟,都能要了他的腦袋。


    為了不得罪人,以往這陳糧他幾乎都是半賣半送給各家的豬場。


    時下勳貴人家有自己的農莊,自然也有自己的養殖場,裏麵養的雞鴨豬羊皆供應自家食用,若有多餘的,也可以賣掉。


    宋安寧說明來意,對方顯得十分為難。


    “宋姑娘,實在不是本官不願意賣給你,而是今年的陳米早就被另外幾家給訂完了,本官手裏沒東西可賣啊。”


    宋安寧也不著急,隻淡淡笑道:“訂出去了又不是已經賣出去了,還有迴轉的餘地嘛,這樣……”


    她從袖中掏出一疊銀票,放到知府麵前。


    “我出雙倍的價錢,先將這一波糧買了,至於您賣出的那邊,您可以照價給他們賠償,或者購買其餘的更為精細的豬食代替,我相信那比已經發黴的糧食要更受他們喜歡,從今往後的三年內,您這邊的糧,我都以這個價格來收,如何?”


    知府愣了愣,實在有些不明白她花這麽大的價錢買這些廢糧做什麽。


    可宋安寧卻很清楚,那些儲存在官府糧倉裏的糧,雖說有一半發黴,卻也有許多好糧。


    即便是發了黴的,隻要稍加處理,也不是不能吃。


    隻是口感不好罷了。


    可亂世當頭,百姓們連活都活不下去,餓得隻能啃樹皮草根,寧願冒著被脹死的風險也要去吃那觀音土,又怎會嫌棄口感不好的陳糧?


    他們寧願將這些陳糧拿去喂豬,也不願意賑災,這才是最可怕的。


    不過宋安寧既然已經開出這麽高的條件,知府老爺也沒有理由不答應。


    於是,雙方約定了第二天去交貨。


    宋安寧離開時,冬青仍舊不解。


    “小姐,這糧我們買來要怎麽做?若運迴青州米鋪去賣,那肯定是不成的,那些糧都壞了。”


    宋安寧道:“不賣,派人租個大壩,反複曬著,等曬透了就直接收起來。”


    “啊?都陳糧了還收起來……”


    “你不用管,這東西我自有用處。”


    她沒有辦法跟旁人解釋三年後會到來的亂世,隻能在這之前,盡量多做準備。


    宋安寧辦完這一切,就去了裴清宴所說的城東宅院。


    在這裏,她見到了裴清宴。


    宋安寧皺眉。


    “你不是迴宮複命了嗎?怎麽又跑過來了?”


    裴清宴靠在一顆樹下笑。


    “複命也不需要一直呆在宮裏,怎麽樣,事情談妥了?”


    宋安寧卻沒有迴答,目光落在他的肩上。


    隻見那肩上的傷口已經被重新包紮過了,看裴清宴的麵色,也比之前要好許多,想來是吃了藥,這才放心。


    “你受了傷,就不該東跑西跑,小心讓傷口再裂開了,有你哭的。”


    裴清宴戲謔,“瞧你這話,倒像是巴不得我傷口裂開似的,我們好歹相識一場,你怎能如此狠心。”


    他一邊說著,一邊跟上來。


    宋安寧在前麵往屋裏走。


    “是,我巴不得你傷口裂開,省得你到處亂跑,不讓人省心。”


    “哦?這麽說你是在為我擔心?寧寧,你能這樣想,實在太讓我受寵若驚了。”


    這話一出,兩人頓時都是一怔。


    宋安寧呆在原地,裴清晏也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說出了什麽話,臉色騰地一紅,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言語。


    那一聲寧寧,完全是他有感而發。


    也許早前他早已在心底裏叫過許多次,卻沒有一次是敢正大光明的叫出來的。


    可現在,因為環境的熟悉,因為兩人關係的再一次拉近,他竟然不知不覺叫出來了。


    就像藏在心底最深層的秘密突然被人發現,有種手足無措的慌亂感。


    不過裴大人到底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慌亂隻是一瞬,很快便鎮定了下來。


    他左右看看,幸好宅院中的下人都十分自覺,見主子和客人一起進了屋,沒有人跟進來,就連冬青和茯苓也遠遠的留在外麵了。


    裴清宴這才鬆了口氣。


    他看著宋安寧的背影,試探性的問道:“我能這樣叫你嗎?寧寧。”


    宋安寧抿唇。


    男人的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明顯。


    她總不能欺騙自己,那一聲寧寧是作為朋友之間泛泛之交的稱唿。


    隻是……


    宋安寧抬手捂上自己的胸口。


    腦海中卻迴憶起前世裴清宴的結局。


    那樣慘烈的結局,必是牽扯到了朝堂爭鬥,她真的可以嗎?若結局確定無法改變,她貿然答應,就是再一次將自己推進萬丈深淵。


    宋安寧承認,她是個很自私的人。


    上一世的悲慘遭遇,讓她仍舊心有餘悸,所以她自私的不願意讓任何人來破壞她這一世的人生。


    這是老天爺對她的恩賜,讓她可以重活一次,若她沒有好好把握,也許就沒有下一次的機會了。


    所以,她一直在規避風險,盡量苟活,哪怕生如螻蟻,也想在這亂世盡可能的更好的活下去。


    裴清宴,其實本身就是一個危險。


    先不說他繡衣司指揮使的身份,就說他與皇帝之間的恩恩怨怨,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與現今還算親近的皇帝舅舅會走到那樣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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