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郡,吳縣。


    清晨,薄霧漸散,露珠垂落枝葉,滴落在府衙旁的小窪裏,淡開了太守許貢那道躊躇的身影。


    府衙前有門客牽來一匹駿馬。


    四肢粗壯,毛發鮮亮,端的是寶駒,是在南地十分罕見的北馬,這匹馬上的裝束也很奢華,不似征戰之用。


    門客把韁繩遞給許貢,說道。


    “君上。”


    “一切準備就緒。”


    許貢問。


    “張飛現在何處了?”


    這幾日,張飛率領數千兵馬護送許劭南來,一路上絲毫不掩飾,大張旗鼓,甚至放慢速度。


    許貢等怎不知這是何意?


    門客答應一聲,迴應道。


    “君上!昨日大軍過了毗陵,距吳縣還有一百多裏地。”


    毗陵在吳郡以北,若是急行軍,劉備大軍昨夜應該就能夠抵達吳縣,但大軍放慢了速度,在外紮寨。


    等今日,再到吳縣。


    許貢“嗯”了一聲,帶上數人,以及三匹馱馬,載著些許酒水就往北去,準備出城迎接劉備大軍。


    到了北門。


    許貢遙望城門口,有好幾撥的人馬,尤其是為首幾位蒼首,更是許貢都極為少見到的幾位。


    另外,這幾撥人馬後都跟著一支馬隊,大多都是馱馬,每匹馬上都架上了許多輜重,數量不少。


    許貢不由暗罵一聲。


    “這群家夥,消息得到的真快。”


    他出城迎接這件事情,是昨夜才做出的,也就是告訴了幾個門客罷了,沒想到消息傳出這麽快。


    許貢心中不樂,但依舊掛著笑容,策馬上前,甚至下馬前往幾位蒼首麵前見禮,主打一個敬。


    許貢寒暄一番後,問道。


    “諸位,為何至此?”


    幾位蒼首互相看了看,推出一人,是顧家一位族老,在當地名望很高,曾經上任過幾個月的郡守之位。


    雖然任期短,但好歹也入了官身。


    “吾等聽聞玄德公兵馬將至,特來迎接,不知太守因何到此?”


    許貢故作驚訝,直言道。


    “那便同行!”


    三個老者爽朗一笑。


    “與郡守同行!”


    三家人各自帶了一百多號人,聲勢浩大,反倒是許貢這位吳郡的地方官顯得微薄,僅有寥寥數人。


    許貢一路上,與三家耆老有說有笑,互相扯皮,倒是應下了一個相同的想法——奉迎劉備。


    陸家一耆老忽然開口。


    “倒是不知這朱家是沒得到消息,還是不尊正禮公之令?”


    大義上,劉備是接了劉繇的求援渡江南下,如今劉繇被殺,劉備依舊以劉繇的名頭在吳郡行事。


    許貢聞言,心中一咯噔,暗罵一聲。


    “這些老狐狸。”


    朱家能不知道消息嗎?


    同為吳郡四姓,勢力,手眼遍布吳郡,乃至江東六郡,陸家等皆是得到了消息,朱家豈會不知。


    許貢圓了一句。


    “或許真的不知。”


    旋即迴頭,看向自己一門客,吩咐道。


    “去,速速返迴吳縣,通稟朱家,言劉備軍至,吾等出城三十裏迎接!”


    消息他傳了,至於來不來,就不關他許貢的事。


    幾個耆老對視一眼,皆是一笑。


    他們三人今日既然來了,也也就意味著三家做出了相同,或者相似的決定,與劉備為善,絕不交惡。


    至於朱家,要死要活,與他們幹係不大。


    “郡守大義!”


    幾人笑著稱讚。


    許貢裝笑。


    吳縣,便是蘇州,自漢末這一波南遷開始,南方的發展增速,到了宋朝時期徹底超越北方。


    如今這吳縣雖不如後世煙花揚州,蘇州,但富庶,安定,官道也相對平齊,路邊還有古亭。


    許貢見位置差不多,便勒馬,邀請三位耆老到亭中稍歇。


    “三位先生,據探子來報,軍馬距此還有數十裏地,吾等在此歇息一會兒,可否?”


    三人對視一笑。


    “郡守所言極是。”


    許貢聞言,便讓人自行卸貨,準備,自己則是與三位耆老一同進了古亭,擺上糕點,茶水稍歇。


    不出一個時辰,便有探馬迴報,說是張飛大軍距此還有五裏地,不出片刻即可抵達。


    許貢起身,整理一番儀容。


    那三位耆老倒是沒那麽多的規矩,突出的就是一個隨性,跟在許貢的身邊,稍稍落後了一兩步。


    而陳舒這邊。


    大軍從曲阿出發,一路南下,過毗陵,進入吳郡吳縣,早早便得知許貢出城三十裏,親自迎接。


    不等見到軍馬,便看到道路盡頭的滾滾煙塵,等近了,才發現排頭便有數百騎兵開路,囂狂不羈,磅礴的氣勢足以讓許貢以及吳郡三姓的耆老為之色變。


    江東馬少,偶有健馬都被好好供養,被當做世家公子之玩物,何曾見識過數十近百騎兵這種撲麵而來的赫赫壓迫感?


    一時間,數位老者的瞳孔便微微顫抖起來,倒是許貢,依舊是挺拔著身軀,眼見陳舒,有些驚訝。


    “這支軍馬果然強盛!”


    許貢暗歎。


    “難怪在江東所向披靡的孫策會敗在劉備手中。”


    “以吳郡之兵,世家私兵聯合起來,也不會是這支兵馬的對手!”


    “唯有求和,投誠,才是上道!”


    許貢凜然。


    再看,軍馬中簇擁的三人,左邊一人正是許劭,他是見過,右邊一邊豹頭環眼的自然是張飛。


    而在許劭與張飛之間的年輕人,許貢並未見過,他眯著眼,試圖看清楚那年輕人的俊朗麵容。


    “他應該便是劉備賬下軍師,陳舒,陳明德了!”


    許劭張飛他也曾聽過,也曾聽說過劉備,兩耳垂肩,雙手過膝,正值壯年,能讓張飛甘心在側的,也僅有軍師陳舒!


    許貢看著陳舒這般自信,淡然姿態,不免生出敬畏之心。


    他很清楚,以往劉備在北地屢戰屢敗,前段時間還被呂布偷襲,丟了下邳,如今卻能渡江擊潰孫策。


    這般變化,前後僅多了一人!


    那便是陳舒!


    陳舒的加入,使得劉備之勢徹底得到扭轉,從屢戰屢敗,轉為屢戰屢勝,如今渡江擊潰小霸王孫策,許貢不免忌憚!


    “此非常人也!”


    見到陳舒等人靠近,許貢收拾心情,換上笑臉,迎上陳舒。


    許貢在前,一拜。


    “吳郡郡守許貢,攜吳郡諸位鄉賢特來迎接鎮東將軍麾下軍馬!”


    許貢身後三姓的族老們也紛紛拱手,笑臉相迎。


    “吾吳郡顧氏(吳郡陸氏)(吳郡張氏),恭迎諸位將軍!”


    陳舒故作“急促”,翻身下馬,兩步上前,扶起許貢,許劭在側,扶起三姓的族老們。


    一番寒暄,陳舒神色一凜。


    “久聞吳郡有四姓,名望如山,今日見到顧氏,陸氏及張氏,唯獨不見朱氏,可是對吾主有何不滿乎?”


    許貢等人心生冰寒,對上陳舒那凜冽眼神,如墜冰窖,數人畏懼難言。


    前後反差,如酷夏進寒冬。


    端的是恐怖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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